云初

　　我对水灵找来的法师，也就是那个阿云存有怀疑。
　　不是一点点。
　　他给我仔细看过以后，居然很淡定地说：“体力透支，睡一觉就没事了。”
　　他难道看不出来我是因为被人施过法才变成这样的？！他真的是法师？！还是六千宫里的法师？！
　　而水灵看看我，他的眼里写着：“你看吧，我就说没事。”
　　“……”我急了，“真的？”
　　阿云抽出随身带的手帕擦手：“是啊，就是恢复起来的时候有些吃力。”
　　我疑惑。
　　他解释道：“肌肉会抽起来，有些人等级太低，法力不够，身体承受不住，精神就分裂了。”说着，他拿了一个盒子，放在桌上，打开以后从里头闪过一道光，房间四周的墙壁像是贴了层金粉一样，又缓慢地隐藏了进去。
　　“这个结界一般人发现不了。”
　　然而，我却并不惊讶于这个结界，我的注意力完全在于——
　　“精神……分裂？”我对这个词带有不好的预感。
　　“对，变成傻子一样的，有些干脆就死了。”
　　这还叫“睡一觉就没事了”？
　　阿云道：“也真是奇怪，你的精神分明很好，也没做过剧烈运动的样子，身体的体力居然透支了。”
　　水灵很奇怪得看我，急匆匆地把阿云请走。

　　我道：“怎么了？”
　　水灵很神秘地靠近：“殿下是把你怎么了？他……他的那个，这么厉害？”然后又一想，自己给自己的话做补全，“怪不得你要逃出来！你受不了了！”
　　水灵真是个充满想象力的孩子……
　　我道：“你给他做衣服是不是因为你暗恋他很久了？放心，我一离开他身边空了位子只要你多去跟他套套近乎表示表示，你就会上位的。”
　　谁知，水灵大叫一声：“云初！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殿下是你的呀！你疯啦！”
　　我看他一眼：“我不好这口。”
　　这是大实话！
　　水灵很认真道：“我之所以给殿下做衣服，是因为殿下答应过我，要把黎迦殿下介绍给我认识的！”
　　“黎迦？”我想了下，是传闻中的左王殿。
　　水灵点头：“对啊！我仰慕黎迦殿下很久了，洹參殿下说，只要我每个月免费帮他宫里做衣服，他就将黎迦殿下引荐给我认识！”
　　“你给他做多久衣服了？”
　　“差不多六个月了。”
　　“每个月做多少？”
　　“三四百件吧。”
　　“他引荐给你认识过吗？”
　　“还没，洹參殿下一直很忙，黎迦殿下也很忙，这是要机缘的。”
　　免费做衣服，然后做引荐……洹參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

　　我说：“要机缘也是洹參给你说的吧。”
　　“对啊，洹參殿下说，我给他的衣服做得好了，到时候黎迦殿下见了，就让我去帮他做衣服，到时候我的机会就来了！”
　　说到后面“机会来了”的时候，水灵这单纯的孩子简直激动地要跳起来。
　　我呵呵一笑：“但愿你能早日出头……”
　　接着，水灵的兴奋劲还没过，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像是牛皮纸，他小心地卷着，打开给我看，最上面有个火印，绿色的，不大不小在燃烧，然后后面是发出绿色光芒的字。
　　水灵道：“你看！这是我刚才去给你找法师的时候在广场中心看到的，天界各宫在招人，我抢了很久才抢到的黎迦殿下宫里的入宫令！”
　　感情你是因为这个才那么慢……
　　“这有什么，你去他宫里打杂，那么大的衣服店就不要了？而且你看，六千宫里随便一个法师都要有耶易素的水准，你能去黎迦宫里干什么？”
　　水灵明显是被我的话打击到了，他收起黎迦的入宫令，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云初你不懂，为了黎迦大人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我语重心长道：“其实你现在挺好的，你看，你的衣服店有堂堂右王殿给你打招牌，客人要多少有多少，黎迦这样占高位的人每天不知有多少人送上门，你就算躺那里等他来他也就跨过去，不要为不切实际的东西付出太多。”
　　水灵看我，像是怜悯一样：“云初难道你的人生就是为了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奔波吗？我宁可为一个不切实际永远追不到的人忙碌，也不要违背自己的心愿，这样至少我还是开心的。”
　　我翻翻白眼：“阿，对，你是对的。”

　　水灵看我认同他的话了，心情又是那个开心加激动啊：“这就对嘛！对了，六千殿下的煞天宫今年就一个，我去抢的时候好像被那个九硫抢去了。”
　　“九硫？”
　　“哎，怎么说他呢，他已经去侍奉辛列殿下了，而且殿下也挺喜欢他赐了他很多东西，但他还来跟我们这些平民争一张入宫令。怎么说呢，这样总归不好。”
　　我继续翻白眼，这种争位子往上爬的人不是明显有一个么。
　　水灵扔下几件衣服，收拾了出去：“我去前面忙了，你休息一下吧。”
　　正走出去，又回来说：“那个阿云不是说可能会抽肌肉死的吗？！你怎么样？会不会死？还是我赶快给你去把洹參殿下找来？！哎呀！我还是赶快去找洹參殿下吧！”水灵又疯了一样一边大喊大叫，一边轰隆隆跑出去。
　　我真想告诉他，你应该先把我扶床上去……无奈，我还是就靠在这里睡去吧。

　　可能是做梦，我梦见了洹參。
　　洹參一头黑色的头发，很奇怪，穿的是经过修补的破衣服，他放大的脸在我面前，对我笑。
　　我说：“干吗！走开！”不耐烦地翻个身，继续窝进角落里。
　　我窝进的地方是一个民房的角落，有几块木板，周围有很多像我一样的人。我发现，我身上穿得跟他一样，但他至少把自己打理干净，我却灰头土脸的。
　　洹參拿了个馒头塞进我手里：“快吃吧。”
　　我拿过来，问：“有肉吗？”掰开一看，“没肉的阿！”很嫌弃的样子。
　　“这可是我第一次笔工资买的！”洹參的表情很夸张，“你不要浪费！”
　　我更夸张：“你工作了？有人要你？”
　　“对。”洹參坐我旁边，从怀里掏出另一个馒头，很认真：“老板人好，给日结。”
　　我激动地上去拉他手臂：“他要火属性的人吗？快快！介绍给我！我也去应聘！”
　　洹參看我，有些规劝：“阿初，你……还是不要了吧。”
　　“怎么了？我积极的！我们这样刚出生不久的人像我这样努力应聘找工作的已经很少了！”
　　“可你……干不了多少时间就自己辞职了。”
　　“你放心这次不会了！”我又强调，“我这次也绝对不会拖累你一起被炒！”
　　洹參叫我安心地道：“你还是算了吧，反正我以后赚来的，咱俩平分，”他掰开自己的那个馒头，将其中一半放进我手里，“就算只有一个馒头我也分你一半。”
　　我盯着手上的半个馒头，加上之前洹參给我的一个，我有的足足占了四分之三。
　　我的眼眶一下子湿润了，却很要强地垂着头不给人看见：“你会一直对我这么好吗？”
　　洹參很幸福地吃着自己手上的半个馒头：“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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