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年少

　　回到家，看着她吃惊的目光，他突然感觉到自卑，那样破落的乡村，怕是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吧，虽然大家都说她家境不好，但他从和她的相处中，看她的言谈举止，知道她家肯定是一个书香门第，可能是家道中落吧，但一定比他家好，他突然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回到家，父亲看到他带了人回来，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就笑开了，说他家的孩子终于长大了，言语中带着欣慰，反而是母亲，一直打量着她，不言语，他指着人让她叫，她同他一样叫着“爸妈”，乐的父亲整个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母亲只是敷衍的点了下头，这让他莫名的不安。而她却什么都没察觉，只是一脸新奇的望着各种她所不熟悉的事物，那样的表情冲散了他心中的阴霾。乡里人，谁家来了人都是要来串门子的，更何况他们的观念，带回来的肯定是要结婚的，大家夸他有福气，找了个这么漂亮的老婆，开玩笑的要吃他的喜糖，他也是笑着应允，晚饭的时候，她突然问了一句“为什么大家都同你要喜糖，有什么好事么？”他看着父亲错愕的神情，以及母亲愈加清冷的目光，心中的不安渐渐扩大，而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一瞬间，他有种好无力的感觉。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又犯了难，母亲问她要睡哪里的时候，她想都没想就说跟他睡，他看到母亲的脸明显黑了，在乡下，男女观念还是比较封建的，她这样的表现在母亲眼里就是轻浮，可他没法拒绝她，在母亲瞪大的眼睛中，他狼狈的领着她进了房间，这个晚上，她没睡好，一直叫着床不舒服和冷，他更是难以入眠，软玉温香在怀，再加上她不停地动，他是一个正常的男人，所以他克制的很辛苦，他想把他们最好的时刻留到将来结婚的时候，最后还是他凶了她，让她不要乱动，抱紧了她，她才睡过去，而他却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她就感冒了，手上也长了冻疮，他心疼得要死，她笑着说没事，这让他更难受，而母亲似乎很不满意她，说她太娇贵，看着她被母亲说的眼睛红红的，他只能握着她的手以示安慰，那一刻他的无力感又涌上心头，总觉得什么事要发生。中午烧饭，父亲出去磨豆腐忙着置办年货，家里就剩下他们三个，母亲让她帮忙做饭，看着她望着那些素材发呆，母亲的眉头皱得更深，不满明显表现出来，他忙打圆场说他来烧饭，不了母亲竟叫了真，“烧饭都不会？以后你们怎么生活，难不成还要我们家玉荣每天下班后来伺候你？那要你干什么？”母亲是典型的乡村妇女，一切以丈夫为尊，对他这个儿子更是疼爱，从小到大都不让他干农活，说他将来是文化人，不必做这些，将来娶个老婆来照顾他的起居就好，所以母亲对她不满意。最后，她红着眼睛去烧火，农村用的是土灶，烧的是稻草或豆杆、木材，稻草一般平时烧，过年会烧些大荤菜，一般用柴火类的，而他家过年时一直烧豆杆，豆杆硬且有棱角，一顿饭下来，她的手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口子，母亲看向她时，他看着她把手不安的放在身后，他突然后悔答应她带她回来，而后他心疼的问她疼不，她只说没事，只要妈妈高兴就好，那一刻，他抬起了头，不想让眼泪落下。
　　最终，她还是没在他家过年，她接了一个电话，应该是家里打来的，看着她不安的看着他，他觉得胸闷得慌，“家里的？”母亲面无表情得问道，“嗯，”她答得有些不知所措，“哥哥问我在哪儿。”“你来没同家里说？”她点了头，然后把头埋得更低了，“那你回去吧，别让家里人担心。”母亲说完就去忙自己的事了，她红着眼睛看着他，他也没办法，母亲的不喜欢表现得很明显，就连父亲也变得冷淡了，仿佛刚回来开心的那个人不是他老人家，他想肯定是母亲同父亲说了什么，父亲虽说是家里的权威，母亲也是以父亲为尊的，但父亲一直很尊重母亲的意见，此刻他明白，让她走或许更好些，在这里，太委屈她了，特别是她的手，那是画家的手，本来的纤纤玉手，此刻不仅红肿还裂了口子，所以他一狠心，送走了她，在火车站上，看的哭得淅沥哗啦，他掉了头，不敢看她。最后，看着火车越走越远，他突然有种感觉，她仿佛随着列车走出了他的生命，他不敢想。
　　她刚走，回到家，母亲就来到他房里，直接说有话同他讲，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玉荣，那个女孩我跟你爸商量过了，我们不同意，她不适合你。”“妈……”“你听妈说，妈看得出来，你很爱她，可你也看见了，她那么娇贵，什么都不会做，不是妈封建，女孩子，最起码的家务活是要会做的，而她呢，不要说烧饭，恐怕连最起码的盐和糖都分不清吧，这样的女孩子你娶来干嘛？将来恐怕还要你来照顾她。”“妈，我可以照顾她！”“我知道你现在会这么说，可婚姻和恋爱不同，婚姻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结了婚，你是可以照顾她，不过那只是一天两天的事，当你下班回家，面对一屋子冷清，甚至还要自己动手烧饭，长期如此，你受得了吗？”看着母亲一脸严肃的表情，他知道母亲说的是对的，恋爱是风花雪月的，可婚姻却很现实，他不愿将他俩以后的日子也想得这么现实，“妈，我爱她，我可以接受那样的生活，更何况现在她是什么都不会，但她还小，过了年才只有十七岁而已，你说的她可以学，我相信我会给她幸福的，她也会为我们的幸福努力的。”“才十七岁，怪不得看着那么小，”母亲竟然冷笑了一声，“你就确定她现在对你的感觉就是爱，你也说了，她过过年才十七，现在她懂什么是真正的爱？”“妈，我……”他想反驳，却发现找不到话，“儿子，听妈的，到学校跟那个女孩断了，就算她现在是真的爱你，那也不能说明以后，她那样的条件，什么样的人找不到，而我们家，父母帮不了你，就算你再怎么厉害，等你闯出什么来了，那也是毕业后三五年的事了，她肯等你，肯陪你吃苦？我看未必，如果她真的愿意陪你一起吃苦，她既然来我们家了就不会回去，说她家里人让她回去，那只是一个借口，她如果真的想留下，谁能让她走，现在这点苦都受不了，还谈什么将来？而且现在社会上的女生，为了钱做别人小三的多了去了，她那样的相貌，肯为她撒钱的人有多少就不用我说了，你确定她就能无动于衷，甘心跟着你这个穷小子？不要说妈现实，现在的女孩子那个不现实？你不是我们村第一个上大学的，隔壁的王家小子的事你也听说了，两人都同居几年了，看小王到现在都不能在城里买房子，还不是吹了，儿子，听妈的，长痛不如短痛，乘早断了吧。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将来的日子是你自己的，妈不可能陪你过一辈子。妈出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母亲一离开，他就倒在了床上，他努力去想她的笑容，却发现她开始在他脑子里模糊，他想忘记母亲的话，可母亲的话就像印在了他的脑子，怎样都挥不去，他突然觉得一切如果都没有开始，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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