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卷二 6
临行前慕锦抽空特意独自去见了谭老夫人，一见面便跪下，重重磕了个头，吓得唐老夫人忙要扶起来她问因由。
慕锦跪着泣道：“老太太，我来求您件事情，才好放心上路。”
谭老夫人听她上来就说得这么不吉利，硬拉她起来，气道：“你这孩子，好端端地说什么话。”
慕锦道：“您需受了我这一拜，我才开得起口。我实在是个没出息没担待的人，方峡不在了，我这身子总也不大好，倒要木棉小小年纪来照顾我。”
谭老夫人道：“你就是每天想得太多，等你调养好了，也来跟着我念念经，这事情总也要往开处想，日子总也得过下去是不是。”
慕锦道：“老太太，您心胸开阔是福厚的人，我这病我心里是知道，方峡去了，这一年多的日子实在难熬，您说日子总得过下去，这话不错。只是……只是我……”一连几番停顿话还是没说出口，只得一声叹息。
谭老夫人见状，连忙打岔道：“你这次决定回乡，那边有人接应没有？”
慕锦摇头道：“我可不愿再伤一次爹娘的心了，去不多时也要回来的，何苦折腾这么多。”
谭老夫人道：“这么多年了你爹娘又怎么还会怪你。”
幕锦听了只是凄然一笑。
谭老夫人心道，这孩子也是倔强，父子间哪里又隔夜仇呢？刚要再劝慰慕锦又想到琮豫，一时也是无言。
慕锦思忖了一会儿道：“老太太，刚才我那话没说完，还请您答应我这件事情。”
谭老夫人道：“什么事情，你快说我自然应允。”
慕锦道：“木棉这孩子投您的眼缘，是她的福气，我知道您心底里面把她看的自己人一般，日后就请您多照顾着她，把她托付给您，我就什么烦心事也没有了，便是方峡地下有知也不会怪我。”
谭老夫人听了伤心道：“你偏说些胡话气我，你这病不过是太伤心了闷出来的，慢慢想开了，自然就好了。至于说木棉，我自然是疼她，不然又怎么会想她做我们家的媳妇。”
慕锦听了笑道：“我懂的，不然也难向你开这个口，希望琮豫日后也能疼她。这样我也就偷懒少操些心，少挨些苦。”
慕锦谢绝谭家好意，坚持只身一人带着木棉和秦方峡的骨灰，回到离别十几载的故土给丈夫安葬。木棉和母亲一路南下，时值暮春，满目翠绿。木棉从未离开过安坊城，看这般不同景致，想到父亲已经不在，心中伤痛难当，又怕母亲看到自己哭泣心中更加难过，惟有强忍。慕锦一路精神却还好，只是时时陷入沉思，一个人眼望远处，不断微笑，有时候会忽然开口和木棉讲述她小时候的趣事，母女二人一时欢笑，又很快陷入沉静。
十天之后她们到达峤洲，秦家人脉单薄，秦方峡父母早亡，家中姊妹也早嫁他人，幸由两年前在安坊城遇到的亲戚接至家中安顿。三日之后慕锦安葬好秦方峡，并在秦家宗祠供上灵牌，一切事毕。她不愿再打扰他人，托人在市郊租了两间平房住了下来。木棉未想到母亲竟然要在峤洲定居下来，她看母亲每日疲惫，也不敢多问，谭家多次寄信来问，慕锦只回信道：待到余事了结，一定尽早返回。她寻了一些女红活，加上原先的一些积蓄，母女暂时生活无忧。只是木棉功课未免耽搁，慕锦买了一些书，自己在家教习。
这样就安稳过了三季，又一个新年来临了。木棉第一次在南方过年，事事都觉得新鲜，她虽然喜爱这边和暖的冬季，却也挂念安坊城的一切，比着样子剪了一幅花开富贵图夹在信中寄给谭老夫人，她在信中写：我和母亲一切安好，这边日子和家里很不一样，一个冬季竟然无雪，树木也还青葱，各色花也开得甚好。除夕夜是到表叔家中度过，他们喜欢讨好彩头，每道菜都起了好听的名字，年年有余，恭喜发财，只不过年夜饭没有吃饺子，感觉和以往很不一样。饭后我和母亲去逛花市，表婶买了桃花和金橘，母亲也买了水仙，现在已经开花，屋子里面满是幽香，倒有些像奶奶房中。这里虽然好玩，可我还是跟喜欢家里。前日母亲说我们大概还有一个月等我们看了木棉花开就回去了，这些天我日日数着过……
然而两个月后，木棉花期未至，慕锦却病危了，自秦方峡去世后，她伤心欲绝早有渴死之意。不过是对木棉责任未尽，回峤州这些日子又过的辛苦，心中郁结导致身体如油尽灯枯，这次病倒慕锦便再没能起来。
消息传到谭府，谭老夫人自然是极为伤心，一想到木棉孤身在那里，忙叫杞莲动身到峤洲，临行前谭老夫人嘱咐道：“你到了，只用陪着木棉，其它的事情都交给张大去做。”
杞莲应了，忍不住说：“老太太，我心中真是难过，怕过去……”
谭老夫人叹道：“若不是我这把老骨头不能去，我就亲自去把木棉就回来，可怜她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在那边，不知道哭成什么样子。”说着就拿手帕出来拭泪。
杞莲听了，也流下泪来：“这孩子怎么就跟我一般苦命，早早地就没了爹娘。”
谭老夫人说：“早知道当初，我说什么也不让她们娘俩回去。我当时还答应了方峡好好照顾她们娘俩，我真是糊涂，怎么就让她们孤儿寡母的渠道那么远的地方。”
杞莲安慰道：“谁能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老太太你也别太伤心了。”
谭老夫人仍旧泣道：“她临走前过来说要把木棉托付给我们，又说希望琮豫日后好好待她，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儿，其实那会儿她就已经想不开了，她那病也是存心得的。现在回想过年的时候木棉还写信说快要回来了，你看看那窗花还贴在窗户上，谁知道锦儿就不在了，你说说这老天爷公不公平，他们夫妇是多么好的人竟然如此薄命，唉！我现在只希望木棉赶快平安无事回来。”
杞莲说：“您别操心了，我明个就去接她回来，秦家好歹也有人在那边料理着，倒是我不在这些天，得叫春萍她们几个精心点儿。”
谭老夫人说：“行了，我这半年身体都好的很，从方峡给我看完，就没出过什么大毛病……”说到秦方峡又是一阵伤心。杞莲赶紧劝住了，安置一番，又去到几个丫头那里嘱咐半天，一直到三更才入睡。
杞莲随着管家张大来到秦家。杞莲半年未见木棉，也不知道是这南方气热让人长得快，还是木棉短短不到一年，就经历父母去世这般大事，觉的木棉一下子就长大了，不满十二岁的孩子，眼神沉静的却像大人一般。
回安坊的前一天，木棉央求杞莲领她去了市郊的彤林。时值早春，彤林植满木棉树，远远看去好像一片林子着了火。杞莲没见过这花，不由问道：“这是什么花，怎么只开花，没有叶子？”
木棉答道：“木棉花，跟我一个名字呢。”
杞莲说：“真好听，我还常想你的名字好听，原来开起花来这样好看，通红通红，跟小红灯笼一样。”
木棉说：“妈妈小时候特别喜欢来这里，有年春天，她和姐妹来赏花，远远听到有一群人在对诗，有个人对的特别好，声音也清亮，妈妈寻着声音看过去，那个人也刚好扭头看这边，他们眼光看到一块儿，妈妈吓得连忙低头，过一会儿抬头，那个人还看着她。”
杞莲听了心中不由酸楚，说：“那个人就是你爹爹吧？”
木棉应了一声，又说：“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爹爹，他说爹爹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得她心跳个不停……后来妈妈嫁给爹爹，他们本来约定每年都来看这里的木棉花的，可是外公很生气，因为妈妈以前是跟别家定过亲的，没办法爹爹就带着妈妈去了安坊，就有了我，这才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杞莲说：“他们天天都看到你，就跟看着开着的花一样。”
木棉说：“上个月，妈妈已经病了，她只惦记着等花开了能来这里看一眼，我知道妈妈是不要我了，妈妈舍不得爹爹一个人在地下……”
杞莲听了搂住木棉哭道：“你别说了，木棉，你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吧。”
木棉却道：“我不哭，妈妈说她活着日日难过，不如早些下去陪着爹爹，她说她觉得对不起我，觉得内疚，我不要她内疚，所以我不能哭。”她嘴上说着不哭，眼中却忍不住淌下泪来。
这些日子木棉虽然有秦家表叔婶照顾，但总归不够亲近，多少伤心凄苦都藏在心里，此时见到杞莲，一时间觉得有人依靠，到底是年幼，这下搂住杞莲，不由想到原先在安坊和父母一起温馨平静的日子，这段日子就象做了个噩梦一般，可现实比噩梦还要糟糕，双亲已经不在。
插入书签
下面就是温馨场面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卷二 6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说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