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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福是祸
前几次普查书房，没发现过多的法术典籍或是仙界年纪，倒是无意翻看到很多奇闻异志。譬如一本《蜀山传》，看似薄薄一本，翻看竟是奇妙，每一页都记载蜀山一种妖怪。这不是普通的书籍，施了法术后，每一页便能以此展开诸多介绍，只需灵力修为，便可看清它。
所谓六界，绝非六界。《蜀山传》记载，万年洪荒之际的上古神战，使得神魔两界皆是消失殆尽。上万年来，仙界平庸无为，修成正道的少之又少，神之选更是无从进行。魔界也是一战大伤元气，魔物纷纷逃窜，有的被关押到锁妖塔，有的逃至蜀山做了妖。而最为六界关心的神魔之井所在地，也不知去向。
所谓神魔之井，便是通往神界魔界的道路。一井之隔，天壤之别。或者修道成神，或者堕落为魔。当前仙界最为关心的便是神魔之井的去处，只要找到它，封印它，魔界自此销声匿迹，不再张狂。神界有待兴起，可以由仙家得道成神，魔却是要魔心的蛊惑。神魔之井打不开，魔心难以释放，这个世界就难以堕落。
仙界之所以如此忌惮魔，是因为六界任何皆可成魔，只要魔心转嫁；而成神就比较坎坷，只有仙一条门路。
想想还真是纠结，原来洪荒远古竟是留下了这么多孽债。神界有上古神器，遗留天庭，想必也知晓天庭里那帮吃干饭的没什么用，怕是神魔之井打开之际，众仙还没有一个能修炼成神的。
我算是长了见识，改天有空也去蜀山找找所谓的神魔之井。
更让我感兴趣的是蜀山的妖怪，原本觉着妖怪阴森恐怖，但看《蜀山传》的介绍，似乎也不完全是那么一回事，至少一些小妖还是很可爱的。
神界覆灭，但是神兽仍存，譬如麒麟，神之第五后裔；魔兽亦是，比如饕餮，就是几百年前擅闯天宫的那只，害我因为一道天元之火便一辈子抬不起头的家伙。
我忽然想起，我仅因一道火势便烧得一生难以恢复，那当时被天元之火包围的饕餮该是怎样得痛苦，怕是烧得片甲不留了罢！
听说事后那魔兽就消失了，兴许回蜀山修养了，兴许还打算重新跑回天庭报仇。看来我得提醒一下东陵上仙，毕竟是他当年如此英勇逞能，才造成将来的罹难。
从整个仙界看来，上仙也算是最与世无争的一个了，日子相处久了，不仅没了当初的报仇怨念，反倒对他的处境产生了点同情。
好好的一个直男，就这么被储君掰弯了；好好的一个散仙，偏偏招惹上了饕餮这样凶残的猛兽；好好的过着日子，每天还要面对我这张带疤的脸。何其悲惨。
我唉声叹气，悲其不幸之际，东陵上仙正巧抱琴而来，看我一副忧伤的模样，好奇道：“阿紫，为何叹气？”
我抬头看他一身紫色翩跹，英俊的无边无际，更是哀伤，道：“上仙，你忧伤吗？”
兴许我问得太过艺术的悲情气息，兴许是我的表情深深打动了他心底那根弦，他竟呆在原地，不晓得该怎么反应。
突然，只听一声清澈的笑声，上仙抬手掩面，笑意连连：“阿紫为何忧伤？”
“为你啊，”我实话实说，不喜欢绕圈子，“上仙不觉得自己的命运很悲惨吗？”
我看他笑意隐去，想必真的是有所顾虑，他修长的指尖不小心划过琴弦，似是割疼一般拧了拧眉：“也许…”他探究一眼向我，微微挑眉，“阿紫认为我该如何面对？”
我撑过下巴，作沉思状，道：“天命如此，逆来顺受固然不好，强行抵抗有时却是有心无力…那这样好了，干脆多结交结交友人，就算大难临头也能有个照应。上仙不介意，我就做你的朋友吧！”
我看他转身将琴放到桌上，手指轻轻撩拨过几根琴弦，侧眼瞥我一下，淡淡的微笑比起夏夜的清风还要舒适，道：“好，听你的。”
我一拍大腿，从栏杆上跳下来，“既然做你的朋友了，上仙不介意送我一幅画做个信物罢！”
听我这话，他顿时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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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砚斋里，上仙临窗而立。
我时不时透个脑袋过去瞧瞧，看他画好没有。我一边等待一边流口水，想着这一幅画我要是卖出去了…不知道是怎样的价值连城啊，哦呵呵呵。
或许我可以拿着它去交换一些别的物什，什么太上老君最为珍贵的丹药，王母最珍爱的那一只琉璃盏。也许还能找个昆仑中比较有地位的人，把《森罗万象》给换过来。再者，我记得崆峒上仙也是偏爱东陵的画的，我是拿它去换那保持容颜不改甚至能返老还童的崆峒印还是天元之火的修炼之术？也许和东海龙王也能做成一笔不错的交易…
我顿时觉得一画在手，便是招揽了全世界的奇珍异宝。可惜神兽不识画，否则我还想托它去带我寻什么神魔之井，到时我上报天帝，日后便是平步青云，金钱美男享之不尽啊…
啊哈哈哈…我果然是这世界上最聪明能算的花仙了，我已经突破了植物的意识，成功的朝神明的方向迈进了一大步，指不定比起那昆仑掌门更早一步羽化成神。到时万众敬仰，六界参拜…我的小心肝怕是承受不住这份厚福…
但是，等我看到那幅画的时候彻底囧了。
我扫过一遍，原本流着哈喇子的脸立刻阴霾，一阵黑一阵红。我合上画卷又展开，还是如此的景色，我欲哭无泪，拉过东陵上仙的衣袖：“没…没搞错罢！”
他疑惑道：“画得不够好？”
我摇头。
他又道：“不够真？”
我低头看一眼自己，赞叹道：“太真了。”
他微笑：“那有何问题？”
看他离去的背影，我哭丧脸，再次翻看那画像，心里默哀，一你不该画我，二你不该把我画得这么露…
我看过画像，又是打量自己，来回对照数十遍，简直跟照镜子似的。画卷上的女子半扑在地（就是南边那条游廊），一身衣衫尽破，红艳的肚兜也是凌乱不堪，遮不住美好的春光，半是颔首焦急的神色，半分苦痛摁胸，侧脸而过，白皙的右脸大片红晕…
这么活色生香的引诱…教我怎么送得出手？
我只觉得自己的脸颊滚烫，连忙卷起画轴抱着奔了出去，趁着上仙还未走远，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喊道：“上仙，你不能这样啊…”
我一手策划的财路，就这么被扼断了，教人好不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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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漫无目的的弹琴，我撑着脑袋面对着他，一本正经道：“上仙，你忒不厚道。”
他莞尔一笑，知晓我提的是哪桩破事，不以为然道：“对不住了。”
我听他略有诚意，连忙将出殡一样的脸色换过来，笑嘻嘻的坐到他身边：“那给我重画一幅吧！”
轻拢慢捻，我默默等待。他一曲奏毕，看我一眼，笑得淡然美好：“等到有心情再说罢。”
我一头扪下，垂在桌面，转眼一想：“那上仙什么时候有心情？我是说，上仙一般在什么情况下才会画画？”
“顺其自然，想画则画。”
我恨不得一把夺过他的琴扔在地上踩两脚。
我突然想起脂砚斋里有一幅还未送出去的画，便打定主意道：“上仙，那能不能把书房里的那幅画先抵押给我？”我可等不到他有心情的那一天，他在天庭待了千年，总共作画六幅，你说这样的人我能指望吗？
他道：“不成，那幅画已经送过人了。”
“什么？”
“那是我赠与昆仑掌门的，代他保管。”
“那他还要不要？”
“总有一天，他会要的。”
我思忖着又伏回桌面，猛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如果说书房那幅《劫》乃赠与昆仑掌门的那幅，言外说，千年以来，东陵上仙作画就少了一幅…那我的那幅要等到何年何月啊？？？
我琢磨着我得用些绝招了，便一把捉过他的衣襟，道：“上仙，我同你说个事。”
他停下弹奏，“哦？何事。”
我凑近些，怕被旁人听着，跟他小声道：“其实…我知道你一个秘密。”
一抬头，便看到他深邃的眸子正庄严的注视着我，倒是让我有些恐慌。
我连忙鼓足勇气，不畏强势道：“上仙你跟我老实招了罢，你若帮我画画，我就不去殿下那里嚼舌根。”
“翎若？”
我一掌拍过，如同揭开惊世阴谋一般：“实际上仙并不喜欢殿下吧！上仙你爱的…可是昆仑掌门？”
他一语哽咽，没来及插话，我就已经把我平日搜集的证据一一道出：“我知晓上仙你思念天尊，可是日日夜夜写那《道德经》有何用处？可惜天尊一心成神，无意流连感情…退回的画，你珍藏至此，着实令人心痛。不过也难怪，那日我近看天尊，也难免上仙你对他朝思暮想。可是事到如今，作为局外人我还是奉劝你一句，一厢情愿是没有结果的，尤其像天尊那样生来就是七情断绝的孤辰转世。”
饮雪原先还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待我细说完毕，果真有些气闷，竟是苦涩一笑：“你对天尊倒是了解。”
我看他放错了重点，也不同他计较：“我这不是为你着想，才多去观察观察他的吗？”我是没这个脸说自己是他的女儿，才这么了解他。
他若有所思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我抓住他的手，温情脉脉道：“我知道你伤心欲绝，但凡事不能勉强，上仙看得开就好，一切总会过去的。再说储君殿下虽然有些幼稚蛮横，至少他是真心对你的，上仙要好好把握，切莫为了一个天尊苦等成灰，到头来负了殿下的情深似海啊！”
我正一片真心的规劝着，早忘了自己的初衷，这厢却是从身后传来一个娇媚的声音：“小花仙，你对本宫真是尽心尽德。”
待到他两掌覆上我的肩膀时，我吓得连呼吸都不畅了，更别说讲话。
他轻柔的撩过我的秀发，一把拢起放到左肩上，呼吸喷薄在我的后脑勺，一字一句仿佛鬼魅：“平日里本宫幼稚了点，蛮横了些，你可千万不要介意啊。”
我只觉得一身高度紧张，气血直冲脑门，眼睛一闭想晕过去，再想到难免晕倒在他身上，吓得又是睁开眼，哆嗦道：“殿下…小的错了。”
翎若的气息游走在我的脖颈，更是双手圈住我的腰肢，防止我逃跑，见我浑身抖得厉害，半是安慰半是调戏地吻过我的耳垂：“你可别又变兔子。”
我欲哭无泪，连兔子也来不及变，就一下扑到对面的人身上：“上仙啊…”
真是地狱无门我偏闯，背后不该说坏话。
上仙果然够义气，一把揽过我打开翎若纠缠不休的魔爪：“翎若，别闹。”
翎若不依不挠的捻着我的几绺头发，嬉笑道：“我这不是逗她玩吗？怕成这样。”
我死命的抱着上仙，完全不相信他说的话，要是没有饮雪在场，他铁定杀了我还要鞭尸。
饮雪扶我起身，安抚几下我的脑袋，道：“殿下来访，你去准备些茶水吧。”
我就跟得到通关间谍一样开心的奔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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