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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月圆惊雷
农历十五,晚八点。
雷峰塔景区早已闭园,但塔身的轮廓灯依然亮着,在夜空中勾勒出七层八角的身姿。赵子衣藏在景区围墙外的树林里,看着塔顶那轮逐渐升起的满月。
月华如水,倾泻在西湖上,波光粼粼。
但她没有心情欣赏美景。脚边放着一个黑色背包,里面是陈守拙花了一天时间赶制的装备:一套可以干扰监控摄像头的“文气屏蔽器”——用文铜粉末和微型电路结合,能发射特定频率的干扰波;一套开锁工具,针对民国时期的机械锁;还有一把改良过的弩,箭矢不是金属,而是硬木包裹着清心兰粉末——这是她和陈守拙用“技艺融合”临时试制的,据说能暂时麻痹人的神经。
耳机里传来陈守拙的声音:“监控室已控制,巡逻保安的路线发到你手机上了。但有两组汉华的人也在附近,位置不确定。你只有三十分钟窗口期。”
“明白。”赵子衣低声回应。
她背上装备,戴上夜视镜,悄无声息地翻过围墙。景区内的灯光昏暗,只有几盏地灯照明。按照手机上的路线图,她避开巡逻路线,快速接近雷峰塔基座。
塔基四周是青石板铺就的广场。地宫入口在塔基东侧,被一个仿古的青铜盖板覆盖,平时不对外开放。盖板上有三道锁:一道现代电子锁,一道民国时期的机械密码锁,还有一道……看起来像是某种机关锁。
赵子衣先拿出文气屏蔽器,对准周围几个监控摄像头。设备发出极轻微的嗡鸣,摄像头上的红灯闪烁几下,熄灭了。
她走到盖板前,蹲下身。电子锁最简单——陈守拙给了她一个万能解码器,三十秒破解。机械密码锁需要时间,但陆九渊留下的帛纸上,有密码提示:“甲三乙七”——应该是转动密码盘的顺序。
她按照提示转动锁盘:甲(第一圈)顺时针转三格,乙(第二圈)逆时针转七格。
“咔哒。”
第二道锁解开。
第三道机关锁最麻烦。这是一个复杂的铜制机关,由九个可旋转的圆环组成,每个圆环上刻着不同的星象图案。赵子衣想起陆九渊那句“借月光辨图纹”,于是关掉头灯,让月光直接照在机关上。
果然,在月光下,九个圆环上的某些星象图案微微发亮。她仔细观察,发现这些发亮的图案正好组成一个星座——角宿。
角宿……她想起沈观天说过,角宿异常预示灾变。难道这个机关需要调整到“角宿”对应的排列?
她尝试转动圆环,但机关纹丝不动。不对,不是简单的星座对应。
月光继续移动。当地面月影移动到某个特定角度时,机关上忽然浮现出第二层光影——那些发亮的星象之间,出现了细细的连线,组成一个更复杂的图案。
赵子衣屏住呼吸。这图案……她在玉蝉空间里见过!是三十六阵眼图中,代表雷峰塔阵眼的那个符号!
她立刻按照记忆中的图案,调整九个圆环的位置。每转到一个正确位置,圆环就会发出轻微的“咔”声。
转到最后一个圆环时,整个机关忽然一震,然后缓缓下沉,露出下方的锁孔。
她从背包里取出陆氏印章——这是陈守拙根据陆九渊印章的描述,用文铜仿制的“钥匙印”。真印章还在汉华基金会手中,但陈守拙说,这种机关锁认的是印章的“文气特征”而非实体。
她把仿制印章插入锁孔。
一秒,两秒,三秒……
机关内部传来齿轮转动的声音,然后青铜盖板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向下的石阶。
成功了。
赵子衣深吸一口气,戴上头灯,踏上石阶。
---
地宫比资料描述的更深。
石阶蜿蜒向下,两侧石壁上有民国时期开凿的痕迹,还残留着当年的施工标记。空气潮湿阴冷,带着陈年的土腥味。
走了约三分钟,终于到达底部。
这是一个约四十平米的石室,呈八角形,对应雷峰塔的形制。石室中央是一个石台,台上供奉着一尊小小的铜佛——那是吴越国时期的文物,但在周围,赵子衣看到了更多东西。
石室八个方位,各有一个石龛。其中七个石龛里摆放着佛教法器,但第八个——正东方的石龛——明显不同。里面没有法器,而是一个青铜匣子。
匣子表面刻满星象图和篆文。赵子衣靠近细看,认出其中一句:“月圆之夜,星光为引,文气相感,方启此匣。”
她抬头,看向石室顶部——那里有一个直径约二十厘米的孔洞,直通地面。此刻,满月的光芒正从孔洞射入,恰好照在青铜匣子上。
月光下,匣子表面的星象图仿佛活了过来,那些星辰的位置开始缓缓移动,像是在模拟真实的星空运转。
赵子衣等待。按照陆九渊的提示,需要在某个特定星象出现时打开匣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月光在匣子上移动,星象图持续变化。
忽然,所有移动的星辰停止,排列成一个特定的图案——是心宿二和荧惑重合的星象!
就是现在!
赵子衣伸手打开匣盖。
匣内没有印章,而是一个更小的玉盒。玉盒下面压着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是陆九渊的笔迹:
“怀古兄:见此信时,想必已过八十载。陆氏真印在此匣下一层,需以五脉文气共鸣开启。然若五脉未齐,单脉强启亦可,代价如前所述。九渊留。”
下一层?
赵子衣小心取出玉盒,发现匣底还有一个隐蔽的夹层。她尝试开启,但夹层纹丝不动。用玉蝉感应——果然,需要五脉文气共鸣才能打开。
单脉强启……她想起赵慎行手札里的话:折寿十年。
她看着头顶的月孔。月光正盛,但能持续多久?一旦月亮偏移,这个开启机会就错过了。
没有时间犹豫。
赵子衣将手按在夹层上,另一只手握住胸口的玉蝉。意识沉入空间,调动所有能调动的文气,向夹层冲击。
文气如潮水般涌出。她能感觉到体温在急剧下降,心跳加速,眼前开始发黑。玉蝉在发烫,烫得皮肤生疼。
夹层开始松动,发出“咔咔”的摩擦声。
但就在此时,耳机里传来陈守拙急促的声音:“有人来了!至少五个,从西侧围墙翻进来了!你还有最多五分钟!”
该死。
赵子衣咬牙,将更多文气注入。玉蝉空间里,那棵文脉巨树的叶子开始枯萎——她在透支空间本身的文气储备。
“咔——嚓!”
夹层终于弹开!
里面是一个紫檀木小匣。赵子衣抓起匣子,看都没看就塞进背包,转身就往石阶上冲。
刚冲到一半,上方就传来脚步声!
她立刻关掉头灯,隐入石阶的阴影中。上方的手电光晃下来,两个黑衣人正快速向下走。
“地宫开了!快!”
赵子衣屏住呼吸,从背包里取出弩,装上一支清心兰箭。等第一个黑衣人走到离她三米远时,扣动扳机。
“咻——”
箭矢命中对方大腿。黑衣人闷哼一声,动作明显迟缓,然后软倒在地。
第二个黑衣人立刻举枪,但赵子衣已经翻滚到石阶另一侧,又一支箭射出。这次命中手臂,对方的手指无力扣动扳机。
她越过两人,继续向上冲。
地宫入口处还有三个人!他们听到下面的动静,正举枪对准入口。
赵子衣没有硬冲,而是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球——这是陈守拙给的“烟雾弹”,里面混合了清心兰粉末和文铜粉尘。
她将小球滚上台阶。
“砰”的一声轻响,烟雾弥漫。外面传来咳嗽和咒骂声。
赵子衣趁机冲出,弩箭连发,又放倒两人。最后一个黑衣人反应极快,侧身躲过箭矢,同时开枪!
赵子衣翻滚躲避,子弹打在青石板上,溅起火星。她手中的弩在翻滚时脱手。
黑衣人再次瞄准。
千钧一发之际,一支真正的弩箭从侧面射来,正中黑衣人肩膀!力道之大,直接将对方钉在地上!
赵子衣转头,看见陈守拙从暗处走出,手里握着一把真正的□□。
“快走!”陈守拙拉起她,“他们的增援马上到!”
两人冲出雷峰塔广场,翻过围墙,冲进树林。身后传来汽车引擎声和呼喊声。
陈守拙的车停在树林深处。两人跳上车,车子立刻发动,冲下山路。
“东西拿到了?”陈守拙边开车边问。
赵子衣喘着气,从背包里取出紫檀木匣。打开,里面果然是一枚乌木印章,印纽圆形,刻着星象图案——正是陆氏印信。
但匣子里还有别的东西:一块玉佩,雕成玉蝉形状,和她胸口那枚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略小;还有一卷帛书。
她展开帛书,上面是陆九渊更详细的记录:
“民国十六年,五脉聚首,共勘三十六阵眼。雷峰塔为‘文澜’阵眼,主西湖文气。此地宫乃我陆氏所设,内置‘文气共鸣器’,可临时增强单脉文气,助启其他阵眼。然使用此法,需以玉蝉为媒,且每用一次,折寿五年。”
“另:汉华基金会已知此事,其首领‘牧首’欲集五印,掌控大阵。此人精通西方秘术,不可小觑。若见此书,速离杭州,不可恋战。”
牧首?赵子衣皱眉。史密斯的上司?
车子驶入市区,混入车流。陈守拙看了一眼后视镜:“暂时甩掉了。现在去哪?”
“去你住处,拿上东西,立刻去机场。”赵子衣说,“沈观天让我们拿到印信后,连夜赶去泰山。”
“今晚?没有航班了。”
“沈观天安排了私人飞机。”赵子衣看了一眼手机,沈观天刚刚发来信息:飞机已备好,机场有人接应。
她回复确认,然后靠在座椅上,感觉浑身虚脱。刚才强启夹层的透支感还在,现在手脚发软,眼前阵阵发黑。
“你脸色很差。”陈守拙说,“刚才在地宫里,你用了那个‘折寿’的法子?”
赵子衣没有否认。
陈守拙沉默片刻:“值吗?”
“不知道。”赵子衣看着窗外的城市灯火,“但如果文明真的断了,活得再长,也不过是行尸走肉。”
车子驶向满觉陇。赵子衣利用这段时间,研究那块玉蝉玉佩和帛书上的“文气共鸣器”说明。
按照陆九渊的设计,这个共鸣器可以临时将单脉文气增强三倍,但代价巨大。不过,如果五脉齐聚,用它来启动阵眼,效果会好很多,代价也小。
问题是,现在只有三脉:赵、林、陈。沈观天在泰山等,陆氏印信虽得,但陆家后人陆守拙不知下落。
飞机上再想吧。
车子停在民宿外。陈守拙迅速收拾工具和行李,赵子衣则给林素问发了条加密信息:“陆印已得,正赴泰山。三日后见。”
林素问很快回复:“药材已备,方案在完善。泰山见。”
两人刚要上车,远处忽然射来刺眼的车灯!
三辆黑色越野车疾驰而来,呈包围之势!
“走!”陈守拙一脚油门,车子冲出院子,撞开拦路的一辆越野车,冲上山路。
后面的车紧追不舍。枪声响起,子弹打在车身上,发出“砰砰”的闷响。
“他们有枪!”陈守拙猛打方向盘,车子在狭窄的山路上漂移过弯。
赵子衣从背包里取出弩,摇下车窗,对准追得最近的那辆车的轮胎。
一箭,两箭——第二箭命中!那辆车失控打滑,撞上山壁。
但另外两辆车依然紧追。更麻烦的是,前方山路出现路障——汉华的人提前设了卡!
陈守拙急刹车,车子在路障前十几米停下。
“没路了。”他看向赵子衣,“怎么办?”
赵子衣看向侧方的山坡——那里是一片茶园,地势陡峭,但或许……
“冲下去。”她说。
“什么?”
“茶园坡度虽陡,但土质松软。你的车是四驱,有机会。”赵子衣快速计算,“冲下去后,往钱塘江方向开,那边有码头,沈观天可能安排了船。”
陈守拙看了一眼追兵,又看了一眼茶园,一咬牙:“坐稳了!”
他猛打方向盘,车子冲出山路,冲下陡坡!
剧烈的颠簸!车身几乎要散架。茶园里的茶树被碾倒一片。车子在陡坡上失控下滑,陈守拙死死把住方向盘,试图控制方向。
“砰!”车子撞上一块石头,前轮爆胎!
但惯性还在,车子继续下滑,最后“轰”的一声冲进一条小溪,终于停下。
两人头晕目眩,但没时间喘息。陈守拙检查车辆:“前轮废了,开不动了。”
赵子衣看向后方——山路上,汉华的人已经下车,正用手电照向茶园。
“弃车,步行。”她抓起背包,跳下车。
陈守拙也背上工具包,两人涉过小溪,钻进对面的竹林。
身后传来追赶声,但竹林茂密,难以追踪。
两人在竹林中狂奔,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见前方有灯光——是一个小村庄。
村口停着一辆破旧的面包车,车主正在装货。赵子衣上前,掏出所有现金:“师傅,送我们去机场,这些钱都是你的。”
车主看着厚厚一沓钞票,又看看两人狼狈的样子,犹豫。
陈守拙补充:“我们是地质局的,野外考察遇到山体滑坡,车坏了,急着赶飞机回去汇报。”
这个理由似乎说服了车主。他点头:“上车吧。”
车子驶向机场。赵子衣回头看,竹林方向,几束手电光还在晃动,但渐渐远了。
她靠在座椅上,终于松了口气。
陈守拙递给她一瓶水:“喝点。你嘴唇都白了。”
赵子衣接过,小口喝着。她的手在抖——文气透支的后遗症开始显现。
“到了泰山,需要你施术的时候,让我来。”陈守拙忽然说。
赵子衣摇头:“不行,必须是守藏史血脉。”
“那我帮你分担。”陈守拙语气坚定,“工匠的手稳,能控制细节。你负责引导文气,我负责控制流向。这样或许能减少你的消耗。”
赵子衣看着他。这个刚认识两天的工匠,眼神里有种不容置疑的坚持。
“好。”她最终说。
车子抵达机场。沈观天安排的人已经在私人飞机候机楼等待。是一个穿制服的中年人,自称是沈观天的学生。
“飞机已准备好,随时可以起飞。”他说,“沈教授让我转告:泰山情况危急,干扰已导致局部地裂。必须尽快赶到。”
两人登上飞机。是一架小型商务机,只有八个座位。
引擎启动,飞机滑行,起飞。
舷窗外,杭州的灯火渐远。雷峰塔在夜色中只剩下一个剪影。
赵子衣握紧手中的陆氏印信。
三脉齐聚,还有沈观天在泰山接应。
第一次阵眼疏导,将在泰山展开。
成败,在此一举。
而倒计时,还在继续跳动:
8天17小时43分
八天半。
时间,真的不多了。
飞机爬升,穿过云层。上方,满月如银盘,清辉洒遍山河。
但赵子衣知道,这宁静的月夜之下,地脉正在沸腾。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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