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隐藏大佬先婚后爱

作者:豌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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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烛影剖心



      烛火在苏流萤沉静的眼眸中跳跃,映得那双琥珀色的瞳孔仿佛深潭下的暖玉,温润,却深不见底。

      她没有立刻回答那个关于“你是谁”的尖锐问题。

      顾离向前逼近一步,身体微微前倾,带来的压迫感混合着夜露的微凉和书房沉水香的余韵,打破了室内的宁静。“托夫人的福,‘荆棘’探到了路,但也确实……碰到了硬石头。”

      她将手中素笺推过去,指尖点在蛛网区草图和幻骨草警告上,声音低沉而紧绷:“这些,石虎传回的讯息印证了。他闻到了甜腥气,人被关在岔路多、有水声的地方。可是夫人,这已经不是杂书闲谈能解释的了。”

      苏流萤的目光落在那些素笺上,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仿佛顾离的质问只是夜风拂过水面。她甚至轻轻抬手,为顾离斟了一杯早已凉透的茶,动作依旧从容。

      “将军是说,妾身歪打正着,恰好猜中了?”她微微偏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深闺女子被质疑学识时的茫然与无辜,“那真是……侥幸。”

      “侥幸?”顾离几乎要气笑了,连日来的压力、对石虎的担忧、对未知敌人的忌惮,还有眼前这女人油盐不进的态度,让她的理智之弦绷到了极限,“那周显突然病倒,上吐下泻,恰好在此时,恰好在我的‘荆棘’刚探出点消息的时候——这也是侥幸?”

      苏流萤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冷茶,指尖摩挲着冰凉的杯壁,沉默了片刻。烛光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周大人锦衣玉食,骤然来到北地,水土不服也是常事。”她抬起眼,看向顾离,眸色清澈,“莫非将军怀疑,是妾身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顾离脱口而出,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焦躁和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我只知道,夫人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什么都算得到!矿坑结构、药物毒性、甚至怎么让一个钦差‘恰到好处’地病倒!你告诉我,一个自幼长在深闺、体弱多病的没落书香小姐,怎么会懂这些?!”

      话一出口,书房里陷入了死寂。只有烛芯偶尔爆开的噼啪声,提醒着时间的流逝。

      苏流萤静静地看着她,看着顾离眼底的血丝、眉心的刻痕、还有那份混合着疲惫、惊疑和寻求答案的急切。这个年轻的、被硬塞进将军躯壳里的灵魂,此刻像一只困兽,在迷雾和荆棘中横冲直撞,遍体鳞伤,却始终找不到出路。

      她忽然轻轻叹了口气。很轻,却仿佛卸下了某种一直紧绷的东西。

      “将军,”她放下茶杯,声音比方才低沉了些,少了几分刻意维持的柔婉,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疲惫的真实感,“你相信……人有前世吗?或者,一些光怪陆离、无法用常理解释的梦境与……认知?”

      顾离的心猛地一跳!前世?梦境?她死死盯着苏流萤,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玩笑或敷衍的痕迹,却没有。只有一片沉静如水的坦然。

      “夫人何意?”顾离的声音干涩。

      “妾身自那场大病醒来后,脑中便时常会浮现一些奇怪的画面,听见一些陌生的词汇,懂得一些……本不该懂的道理。”苏流萤的目光有些飘远,仿佛真的在回忆,“像是破碎的梦境,又像是别人的记忆。有时是关于矿物草木的特性,有时是关于机关造物的原理,有时……甚至是一些匪夷所思的、关于如何治理地方、调配资源的零碎念头。它们没有来由,混杂不清,妾身起初也惶恐不已,只当是病中癔症,或是读了太多杂书走火入魔。”

      她的语速平缓,带着一种叙述往事般的疏离感:“后来,妾身发现,这些‘癔症’偶尔竟能与现实印证。比如看到某种石头,脑中便自然知晓它可能伴生何物;闻到某些气味,便下意识警惕其毒性。久而久之,妾身便将这些当做……上天赋予的一点自保的微末本能,或是一些早已湮没的古籍残识,偶然被妾身这病弱之躯感应到了罢了。”

      她重新看向顾离,目光澄澈:“妾身不知这算不算‘知道’,更谈不上‘算到’。只是将些零碎感应,结合眼前情势,胡乱拼凑,说与将军听,未曾想竟能有些许用处。至于周大人……”她微微摇头,“妾身久居内宅,如何能左右钦差贵体的康健?或许,真是北地水土,与京中贵人缘分浅了些。”

      这一番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将超越时代的认知归结为“前世记忆碎片”或“古籍残识感应”,在这个笃信鬼神、玄学仍存的古代,并非完全不可接受,甚至比直接承认穿越更显得合理和神秘。既解释了能力的来源,又巧妙地撇清了自己的主动性和威胁性,还将周显生病之事彻底推给了巧合与水土。

      顾离听得怔住了。她想过苏流萤会否认,会找其他借口,甚至可能缄口不言,却没想到对方会抛出这样一个近乎玄学的解释。

      前世记忆?古籍感应?

      若在穿越之前,顾离这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科研工作者,对此只会嗤之以鼻。但如今,她自己就是最不科学的“系统”和“魂穿”的受害者,对于这类超自然现象,早已失去了断然否定的底气。

      难道苏流萤真的只是天赋异禀,拥有某种奇特的“共感”或“预知”能力?这种能力源于她五年前那场几乎致命的大病?

      这个解释似乎能说通许多事。为什么她能提供那些精准的情报,为什么她总能用古籍杂记来搪塞?因为那些知识对她而言,本就是破碎的、无源的“感应”。

      然而,直觉仍在顾离心底尖声鸣响。不,不对。苏流萤的条理、逻辑、那种冷静到近乎冷酷的权衡与布局,绝非“破碎感应”能解释。那些关于矿坑结构、毒物特性的描述,太过系统,太过……“科学”。

      但顾离没有证据。苏流萤的解释天衣无缝,甚至带着一丝令人同情的病弱女子身负异禀的孤寂感。

      她看着苏流萤苍白平静的脸,忽然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对方像一团迷雾,你以为抓住了一角,用力一扯,却发现那不过是更浓的雾气。

      “夫人……”顾离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连日疲惫的沙哑,“我只想听一句实话。你帮我,真的仅仅是因为‘夫妻一体’,因为想自保吗?”

      苏流萤迎着她的目光,没有闪躲。烛光在她眼中静静燃烧。

      “将军,”她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清晰而平静,“在这宁朔城,在这将军府,妾身除了依附将军,还能依附谁?将军在,妾身或许还能有一隅偏安,苟全性命。将军若倾覆,覆巢之下,妾身这病弱之躯,连同这点微不足道的‘感应’,又能去往何处?或许明日便成了某位大人的玩物,或是一抔无人问津的黄土。”

      她的语气没有波澜,却在陈述一个血淋淋的事实。在这个时代,一个没有强势娘家、丈夫倒台的正室夫人,下场往往极为凄惨。

      “所以,妾身帮将军,确是为了自保。”她顿了顿,目光在顾离脸上停留了一瞬,那澄澈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但……或许也不全是。”

      顾离的心跳漏了一拍。

      “将军与从前,似乎不同了。”苏流萤的声音更轻了些,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斟酌词句,“少了些……令人望而生畏的疏冷,多了些……即便身处困境、也会咬牙向前的执拗。看到将军为流民安置、为同袍安危殚精竭虑,看到将军愿意采纳妾身这些荒诞不经的‘感应’之言……妾身觉得,这样的将军,值得妾身赌上这点微末的依仗,尽力一试。”

      她抬起眼,直视顾离,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烛火,也映着顾离有些怔然的脸:“这个答案,将军可还满意?”

      满意吗?顾离不知道。苏流萤的话,依旧真假难辨。她承认了自保的动机,也流露出了一丝基于现状的、或许带有算计的认可与投资。这很合理,甚至过于合理了。

      但顾离心中那根紧绷的弦,却莫名地松了一丝。无论苏流萤隐藏着什么,至少在这一刻,她表达了一种“同盟”的意向。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境地,一个有能力、有见识、且暂时目标一致的盟友,远比一个完全看不透的敌人或陌生人要好得多。

      至于她究竟是谁,那些能力从何而来……或许可以慢慢再探。

      顾离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心绪强行压下。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石虎还在矿坑里,玄鳞卫的威胁迫在眉睫。

      “夫人的‘感应’,对我帮助极大。”顾离最终选择了暂时接受这个解释,至少是表面上的接受,“石虎的命,还有那么多流民和弟兄的命,或许就系于此。我……代他们,谢过夫人。”

      她郑重地拱了拱手。

      苏流萤微微侧身,依旧只受了半礼:“将军言重了。只盼石义士能平安归来,将军能化解此次危机。”

      顾离直起身,看向窗外浓重的夜色:“我会的。” 语气坚定,像是在对苏流萤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她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又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地传来:“夫人也请保重。周显那边……无论是不是‘水土不服’,都需小心。”

      苏流萤轻轻“嗯”了一声。

      顾离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脚步声渐行渐远。

      苏流萤独自坐在烛光下,许久未动。直到确认顾离已经走远,她才缓缓吁出一口气,一直挺直的脊背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些许,靠在椅背上。

      抬手按了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眼底掠过一丝真正的疲惫。

      刚才那番话,半真半假,已是她在不暴露核心秘密的前提下,所能给出的最大限度的坦诚和暗示。前世记忆碎片的解释,固然是为了搪塞,但也未尝不是一种试探——试探顾离对这个世界的“非常理”现象的接受程度。

      顾离的反应,在意料之中。怀疑,但无法证伪,最终选择暂时搁置,以实用为先。这很符合顾离作为研究员的性格:在证据不足时,不轻易下结论,但会保持观察和警惕。

      这样也好。至少,她们之间那层完全由猜疑构成的坚冰,被撬开了一道缝隙。有了同盟的名义,以后的交流和合作,会顺畅许多。

      只是……苏流萤想起顾离离去前那句“保重”和关于周显的提醒。那里面,似乎少了一些之前的纯粹戒备,多了一丝……或许连顾离自己都未察觉的、生涩的关切?

      她摇了摇头,挥散这不合时宜的念头。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石虎已经成功潜入,传来了初步信息。但真正的危险,恐怕才刚刚开始。玄鳞卫残部蛰伏多年,所图必然不小。矿坑深处,藏着什么秘密?那些被药物控制的人,最终会被用来做什么?

      还有周显……他的病,确实是她通过侍女,利用一些不易察觉的食材相克和微量药物刺激造成的,目的是暂时让他“安静”几天,免得他嗅到风声,横生枝节。顾离果然起了疑心,但似乎并未深究。

      这步棋走对了。但也意味着,她必须更加小心。顾离不笨,相反,她很聪明,直觉也很敏锐。今天的坦诚只是权宜之计,若不能尽快解决矿坑的麻烦,或者以后再有类似超越时代认知的“感应”出现,顾离的怀疑只会越来越深。

      苏流萤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新的纸。她需要根据石虎传回的信息,进一步推演矿坑内部可能的结构,尤其是那个蛛网区的中心地带,可能会用来做什么。炼制药物?进行某种仪式?还是……藏着更惊人的东西?

      烛火将她的影子拉长,投在墙壁上,微微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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