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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济之庭(九)
听了宁弱的话,梅如翘的手也松开了。
她惊疑未定,又很快冷静下来,“你怎么知道?”
宁弱耸肩,“直觉。”
梅如翘皱起眉,注视着宁弱。她忽然意识到这个人跟自己可能是“同类”。
吴哀打破了僵局。他把牛皮信封捡起来,抚摸着皮质,有些无语地看向宁弱,“你又在说笑话。”
他本来想说撒谎,但觉得宁弱刚刚救了自己,心肯定不坏,他只是顽劣。
宁弱撇唇,旋即嘴角歪向一边,“那你就当我说笑。”
吴哀打开牛皮信封,里面是六封信。
落款各有不同。既有村庄的村长写的,也有女子管教所写的,也有法官写的。
但无一例外,每一封对应他们每个人在副本里的身份。
信封上的文字是英文,在吴哀眼里,慢慢扭曲成了他看得懂的中文字。
吴哀看完了,心情复杂地把信纸合上。
宁弱:“概括一下。”太长他懒得看。
“我们都是犯了罪才被送到修道院的。”吴哀慢慢说,“圣瓦尔西斯修道院收容的都是罪人。”
宁弱一点也不惊讶,微笑:“看来信上写了我们都犯了什么罪。”
“没错。”宁弱看向梅如翘,“梅小姐,你是从格罗斯特来的,属于一个杂耍团。信上说你将杂耍团的女性同伴们骗到一个富商家里,任他们宴会取乐。那个晚上一共有六名女性死在了残忍的戏弄之下……”
梅如翘的表情从平静慢慢变得僵硬。
最后,一抹笑容从她的面具边缘皲裂开,“我们在副本里的背景故事罢了。”
“是的。我来自一个小村庄,写信的是村长,我污蔑了一个寡妇跟村子里的男人有染,她在谷仓上吊自杀了。村民发现是我撒谎之后就把我送到这里来。”
“那我呢?”宁弱兴致勃勃。
“你掐死了五个女人,你是一个连环杀手。”
“嚯。”宁弱发出失望的声音,“我是个有原则的人,不杀女人小孩,这一定是针对我的阴谋。”
吴哀:“……”他还挺入戏的。
梅如翘:“其余三个人呢?”
吴哀看向走廊的尽头,“我们先跟他们汇合再说,怎么样?”
梅如翘点点头,“好。”
梅如翘走在最前面,吴哀在中间,宁弱揣着手走在最后头。
吴哀把信放进牛皮信封里,有些魂不守舍。
身后宁弱忽然问:“还有别的细节吗?”
“供词。这上面有一段我们扮演的人的供词。”吴哀说。
宁弱:“你的供词是什么?”
吴哀踟蹰了一下,“我……他说,他知道梅利斯小姐跟福拜先生没有奸情,他这么说是为了拯救梅利斯小姐。因为他偷听到梅利斯小姐在教堂告解,亡夫的赔偿金快用完了,她还有三个孩子要抚养。福拜曾经表达过隐晦的意思,愿意给她一笔丰厚酬劳。她很犹豫,她内心在挣扎。”
宁弱“哦”了一声,“把她打算做但还没有做的事说出来,从而阻止她真正的去做这件事。这也算一种拯救,自以为是的拯救。”
他的阴影从吴哀头顶压了下去。
低沉嗓音仿佛恶魔低语。
“看来他不觉得自己有错。你怎么看,吴哀?”
“你们看,有楼梯。”梅如翘喊出声。
吴哀快步走到她身边,果然看到了距离众人十来步的楼梯。
蛊惑失败。宁弱耸肩,也走过去,“这条走廊未免太长了。”
他的话提醒了两人。
没错,这条走廊非常长,感觉他们走了有半个小时。
“那里真的就是出口吗?”宁弱摸着下巴,表示怀疑,“显然我们进入了副本的陷阱,如果遇到女鬼的话,谁留下来当诱饵?”
吴哀认真地说,“不会有任何人牺牲。”
“开玩笑的。”宁弱走到墙边。
墙上挂着的画跟一开始进来时看见的完全不同。
格律内瓦尔德的《圣安东尼的诱惑》、扬・凡・艾克的《耶稣受难与最后的审判》、马丁・德・沃斯的《施洗者约翰被斩首》……
画的色调不再是温柔、流淌的,而是扭曲、战栗的。
地狱的景象像蝴蝶翅膀颤抖个不停,尖叫声混杂着难以分辨的低语扰乱人的神智。
其中受影响最严重的是吴哀,他走了两步,崴脚倾向另一边。
画里的魔鬼伸出手要抓住他。
宁弱拎住他的衣领拉了回来,“人肉可不好吃。”
吴哀虚弱地问,“你怎么知道?”
宁弱舔了舔嘴角,没说话。
直到三人一只脚踏进楼梯,身后魔鬼低语与罪人尖叫的声音立刻消失了。
寂静的夜晚,一切如此美好。月光自高窗洒落,轻飘飘地抚摸猩红地毯。
三人一齐走下楼梯,推开门,竟然回到了膳堂。
回过头,门消失了。
“吴老弟!梅小姐!”
六人隔着几条长长的橡木餐桌。
连震第一个看见了他们,惊喜地大喊。
吴哀注意到了晕过去的林荫,“林荫怎么了?”
“她晕过去了。”连震把林荫放到长桌上。
他从背后变魔术似的变出了三个苹果,递给吴哀,“吴老弟,这是我们在温室拿的,给你们吃。”
苹果红得发黑。
“是啊,这是专门帮你们摘的,大家都吃了。”赵子舒说。
吴哀还没接过,连震也不管林荫了,把苹果往他嘴边送。
“吃啊,快吃啊。”
吴哀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紧紧闭着嘴,没有张开。
这时一只修长的手摸过他耳边,拿走了一颗苹果。
宁弱用袖子擦了擦表面,张开嘴,将苹果送到嘴边。
吴哀心里突突的,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宁弱,别吃!”
连震和赵子舒两眼发红,死死注视着宁弱。
他们身后的门轰然打开,一轮红月悬挂在天际。
信众在地上哀嚎,哭泣,互相厮杀,共赴爱河,俨然一副地狱绝景。
苹果触碰到嘴唇的瞬间,宁弱身后的梅如翘一把推开了他,拉住吴哀的手,“吴哀,你快醒醒!”
他猛地睁开了眼。
原来刚刚他倒向壁画时,宁弱并没有拉住他,而是任由他被画中魔鬼拉扯。
是梅如翘用尽全身力气拉住了他。
透过梅如翘的肩头,吴哀看见宁弱坐在地上。
他的手臂受伤了,血浸透长袍,顺着指尖往下滴。
但他的眼神很冰冷,看着梅如翘的背影,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这时,吴哀感觉到一股温暖降临到了他身上。
与此同时宁弱的脸色也变了。
吴哀觉得这温暖很熟悉。
他抬起头,圣光隐隐浮现,一枚硬币在空中盘旋——
“哎呀!”梅如翘重重摔在地上,屁股生疼。
她捂着脊椎骨,扭头看向宁弱。
后者把他们俩一起拉出来,牵动了伤口,原本隔几秒才凝聚的血滴这会儿正滴答滴答往下砸。
吴哀像刚从梦里醒来。
圣光和硬币又不见了。
“真麻烦。”宁弱咬着牙小声说。
梅如翘感谢的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她能感觉到宁弱不是普通人,跟她一样都不干净。“谢谢”这两个字对他们这种人而言好比阳光对吸血鬼。
梅如翘摇了摇吴哀,“吴哀,你没事吧?”
“嗯……”吴哀回过神来,“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梅如翘困惑,“刚才你忽然我崴脚,倒向那些画,里面的魔鬼把你拉了过去,宁弱刚开始想帮你,被魔鬼的指甲划破了手,我只好尽力拉着你。幸好你醒来了,不然我坚持不了多久。”
“谢谢你。”吴哀道完谢,去看宁弱的伤势。
宁弱捂着胳膊,躲开了他,唇边的笑夹着丝丝冷意,“快走吧,我可不想继续呆在这里。”
三人下了楼梯。这次吴哀推门时迟疑了一下,再推开门,没有看到连震三人,他重重松了口气。
一个人端着蜡烛,站在橡木长桌之间,似乎等候多时。
烛光照亮亚罗惨白的脸,“女士,先生,我送你们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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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弱子哥对吴哀厌恶程度:999999999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