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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化我
在爱德华解释之前,我一度以为卡莱尔转性了,但现实的结果无情嘲笑了我的愚蠢。
是啊,他可是卡莱尔——理性至上的卡莱尔。他最懂得权衡利弊,然后做出正确的决策,向来如此,不是吗?
不论如何,至少现在的结局是好的。
我窝在爱德华的怀里。
维多利亚的死还是历历在目。不过在爱德华的陪伴下,我的不安缓解了不少。
“如果我是个巫师就好了。”爱德华无厘头地说了句。
“为什么?”
“那我就可以对你使用咒语Obliviate(一忘皆空)了。”他含笑道。【注:《哈利波特》里的遗忘咒】
我咯咯笑出声。
我将手搭在他的侧腰上,想了想说:“那还是不要了。”
“忘记痛苦的回忆不好吗?”他问我。
“忘记本身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我轻声说,“就像被蒙在鼓里,被迫对发生过的一切一无所知。我不喜欢那种感觉。”
“何况,人是由不同经历塑造出来的。好的、坏的,全都算数。”我抬眼看向他,“如果一味把痛苦的记忆剔除,那剩下的我……还会是原来的我吗?”
我不是一个擅长思考哲学的人,但在经历过一次死亡之后,我对存在本身多了许多感悟。
“你想得……”爱德华顿了顿,像是在寻找合适的形容词,“很深刻。”
然而,有句话我终究没有问出口。如果你真的会那个魔咒,未来的某一天,你是否会对我使用,让我彻底忘记你?
我想答案会是——是的。
今夜睡得仍旧不踏实,但至少有那么几个小时,我暂时与这个世界失去了联系。每一次从噩梦惊醒,转眼看到爱德华还在,看着他温柔地抚慰我,我紊乱的呼吸才得以渐渐平静下来。
我抓不住未来,能做的,唯有尽情享受当下的幸福。
·
春季舞会的当天,爱德华早早地来到我家等候。
我换上了薰衣草紫的礼裙——无袖,V 领。那是爱丽丝借给我的,她的衣柜里总是塞满了各式各样的漂亮衣服。
我鲜少穿这样裸肤度高的裙子,我望着镜子里的身影感到些许陌生,丰满的线条被柔和地勾勒出来,颜色衬得肤色更加白皙。我深吸一口气,压下那点不自在,转身朝楼下走去。
“你看上去很完美。”爱德华着迷。
我羞涩一笑,收获了想要得到的效果。
虽然我的腿伤没有完全痊愈,但在爱德华的引导下,我还是站在了舞池中央。背景音乐如溪流潺潺般流淌,他的手稳稳托着我,我顺着他的步伐,缓慢地起舞。
我抬起头,对上他独属于我的目光——这片喧闹的空间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转化我。”我低语。
“贝拉,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
“我很清楚。”我驳斥,“我想要变成吸血鬼,变成你的同类。”
更重要的是,“我想要你,永远。”
爱德华没有答应我的请求,出于他的考量。时至今日,他仍然无法理解我对吸血鬼所抱有的那份……热情。换作旁人早吓傻了,更别说主动选择成为一头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万物皆有其运行的规律。按照爱德华的理想,我的宿命应该与普通人无异——生老病死,顺理成章地走完一生。
可我无法接受这样的宿命。
当我年华不再,爱德华是否会爱我如初?人们常说,爱能够跨越山河,跨越时间。可当那一刻真正来临,又有谁能保证在满目皱纹之下,依旧心动不改?
我见过爱德华炙热,毫无保留的爱意,如同燃烧的赤焰。正因为如此,我才无法假装自己能坦然接受转变——当我不再年轻,不再漂亮,不再与他般配,当他的目光不再为我停留。
或许这听起来自私,甚至不够体面。但我必须承认,我没有办法容忍爱德华不再爱我。不是靠怜悯维系,或者责任施舍的情感,而是以那份不夹杂任何杂质——曾经让我沉溺其中,甘愿赌上一切——的爱。
“可爱丽丝看到我会和你一样——”
“她的视像会随时改变,根据人们的决定。”爱德华打断我。
“我决定好了。”我坚定道。
我微微偏过头,将脖颈暴露出。他俯下身来,冰凉的唇贴近我的皮肤。我望着凉亭顶端一串串晕开的彩灯,心跳在胸腔里变得清晰而缓慢——
最后一刻,爱德华还是停住了。他没有下口。
“和我度过一个漫长而快乐的一生,难道这样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只是我明白今晚注定不会得到想要的结果,这个认知让我短暂地妥协。
爱德华低下头,我也抬眼看向他。没有再争辩,也不需要言语,我们靠得更近了些——
我们吻向了彼此。
·
静谧的午后,我独自拜访了卡莱尔的办公室。与医院其他地方不同,这里没有刺鼻的消毒药水气味。相反,里面透着一股清淡好闻的香味。
那是一种带着阳光感的清香——像柑橘被剥开时果皮溢出的汁水。隐约间,又混着干燥木质与微咸的风味,仿佛来自遥远的地中海海岸,海风掠过石墙与橄榄树叶,留下淡淡余韵。这香味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好似被带离福克斯终年潮湿的灰暗天空。
我坐在椅子,观察起四周。这间办公室和它的主人一样——简约,充满秩序。日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间斜斜落下,书架、沙发、桌面干净而分明,没有多余的装饰。
下午三点,完成一台外科手术的卡莱尔才姗姗回到办公室。护士已经通报过我的到来,因此见到我时,他并不感到惊讶。
“所以,你想让我转化你?”
听完我的叙述后,卡莱尔用一句话精准地总结道。
“是的,卡莱尔。”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据我所知,你转化了爱德华、埃斯梅、罗莎莉,我想你应该不介意多转化一个人类吧。”
“这不代表我愿意再做一次。”
“可你也没说不能。”
卡莱尔手中的笔帽敲击桌面,一下一下,似乎是在思考我话语中的可行性。
我继续加码:“当然,你要是不愿意,我也可以去找别人。比如说罗莎莉,她一直担心我人类的身份会为你们带来麻烦,我想她肯定很乐意帮助我进行转化。”
闻言,他轻笑出声——带着一丝嘲笑意味。
“或者,她在转化的过程没法控制自己的欲望,吸干了你美味的鲜血。”卡莱尔毫不避讳地指出,“而这也是为什么,在爱德华拒绝你后你选择来找我。因为,我是你剩下的唯一可靠选择。”
该死!他说得一点也没错,我可不想断送我的小命。
卡莱尔太聪明了,聪明得令人恼火。就像小时候忘记写作业,自以为把借口编排得天衣无缝,并在心里反复演练了无数遍后,老师只需扫一眼,一句淡淡的“没带就是没写”,将所有的侥幸当场瓦解。
我咬咬牙,索性把话摊开:“那你帮,还是不帮?”
卡莱尔敛起笑意,沉默了许久。
“如果我这么做了,爱德华会恨我的。”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克制,“我必须尊重他的选择。”
“而且永生未必是件好事,有时它也许是个诅咒。”
我看着他,胸口那股子被压抑许久的情绪像终于失控的火山,蓦然喷涌而出。
“那我呢!”我不假思索地质问道,声音失了控,“谁又真正尊重过我的意见?”
委屈瞬间涌上来,堵在喉咙口。我努力稳住呼吸,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带上哭腔,话语断断续续地溢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为我好。”我吸了吸鼻子,“可你们每个人都在替我做决定,却从来没有人真的停下来听我的意见。”
我抬起头看向他。
尽管滚烫的泪珠滑落脸颊,视线被泪水模糊,我还是倔强地不肯把头低下去。
“我不是小孩子了,卡莱尔。我有判断的能力,也清楚自己在选择什么,我会自己的选择买单的。”我抬手,胡乱擦了擦眼泪,“……算了,我本来也没指望你会答应,今天就当我没来过吧。”
“贝拉……”
我没有理会卡莱尔的挽留,转身朝门外走去。
……
站在医院的门口,暖风扑在我的脸上。
这时,一辆救护车呼啸而来,猛地刹停在急诊门口。医护人员迅速跳下车,拉开后门,担架被推出——上面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急促的指令声此起彼伏,担架轮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他们在与死神竞跑。
我看着那一幕,胸口不由得发紧。
一个想法忽然浮了上来,冷静却残忍——是不是只有在濒死的边缘,才会被他们允许跨过那条线?是不是只有当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爱德华,或者卡莱尔,才会伸出手把我拉进他们的世界?
这个主意让我不寒而栗——我想我真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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