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文明遗民，在星际直播归田

　　清晨的第一缕光线照进小屋时，姜晚禾已经醒来。
　　她没有立刻起床，而是静静聆听着屋外的动静。鸟鸣？没有。风声？有，但带着废土特有的沙哑质感。除此之外，是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静——但至少，没有昨夜那种沉重的脚步声。
　　她坐起身，看向门边。
　　地面上，从门缝透入的光线被几道阴影切割——那是她昨晚临时抵门的木棍和石块。简陋，但至少能提供一点预警。
　　“雾雾。”
　　乳白色的雾气从屋角汇聚而来，在她身边轻轻盘旋。它的状态已经完全恢复，甚至比之前更加凝实，流动时带着一种近乎液态的质感。
　　“我们需要加固这里。”姜晚禾走到门边，仔细检查门板的结构。
　　老旧的木门，木板之间已有裂缝，门栓是简单的横木结构，确实不够牢固。她回想起昨夜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如果那个生物真的想强行闯入，这门挡不住。
　　加固计划在她脑中快速成型。
　　第一步：收集材料。
　　早餐是昨晚剩下的半个烤土豆和两片生菜叶。快速吃完后，她带上工具和雾雾，开始了新一天的工作。
　　首先需要的是木材。枯木林边缘那些已经干枯但尚未完全腐朽的树木是最佳选择。姜晚禾选中了几棵碗口粗细的枯木，用那柄锈蚀但锋利的锯子开始工作。
　　锯木头是体力活。即使有雾雾的协助——它会凝聚成半实体形态，帮她固定木材——进展依然缓慢。两个小时，她只锯倒了两棵树，并将它们截成合适的长度。
　　“够了，先运回去。”
　　拖拽木材回小屋又是一番辛苦。但当她看到堆在屋前的原木时，一种实实在在的成就感涌上心头。这是她在这片废土上获取的第一批建筑材料。
　　第二步：制作加固件。
　　她没有钉子，没有螺丝，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榫卯结构和绳索捆绑。
　　用锯子和简易石斧将木材加工成木板和横梁，在关键位置凿出榫眼，制作榫头。绳索来自她在飞行器残骸附近发现的、已经老化但依然结实的合成纤维带——她用它们编织成粗绳。
　　门板的加固最先完成：两层木板交叉钉合（用削尖的木钉代替铁钉），内侧加装两条横梁，门栓换成更粗的木棍，并增加了第二道门闩。
　　窗户的处理更费心思。她不想完全封死——需要光线和空气流通——于是用细木条制作了格栅，镶嵌在窗框内侧，间距足够伸手出去，但能阻挡大型生物进入。
　　工作持续了一整天。
　　傍晚时分，小屋的防御已经焕然一新：加固的门窗，屋角堆放的应急木棍（可作为武器），甚至连屋外的地面都被她清理平整，撒上了一层细沙——这样任何接近的足迹都会清晰留下痕迹。
　　“暂时只能这样了。”姜晚禾抹了把额头的汗，看着自己的成果。
　　雾气轻轻拂过新装的门闩，像是在检查它的牢固程度，然后满意地绕着她转了一圈。

　　第二天，姜晚禾开始执行计划的第二部分：扩大种植，观察环境变化。
　　她选择了小屋周围四个方向的土地，分别开垦出四块小型的生菜种植区，每区种植五株。这次她没有大量使用催生能力，只是注入微量能量激活种子，然后让它们自然生长。
　　种植过程中，她注意到一个有趣的现象。
　　当她捧着生菜种子走向选定的土地时，周围空气中那些飘浮的、灰烬般的微尘——那些从她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就无处不在的、仿佛灰烬又仿佛雾气的物质——会微微后退。
　　不是风的吹动，也不是她的走动带起的气流，而是一种……主动的避让。
　　就像把一块磁铁靠近铁屑时，铁屑会被推开那样。那些灰烬微尘在她和种子周围形成了一个隐约的空白区域，尤其是在她注入绿色能量时，这个空白区域会短暂地扩大到半米左右。
　　几分钟后，那些微尘又会慢慢弥漫回来，但靠近种植点的区域，浓度明显低于其他地方。
　　“植物……或者说我注入的这种能量，能让这些东西退开？”姜晚禾蹲在刚种下的生菜旁，仔细观察。
　　她伸出手指，凝聚出一小缕绿色能量。能量光丝在空气中摇曳，周围的灰烬微尘立刻向后退缩，形成一个直径约三十厘米的干净球体。
　　停止能量输出，灰烬微尘又缓缓围拢。
　　“有意思……”她若有所思，“这不仅仅是空气干净了一些。这是在……”
　　她找不到合适的词来描述。这不是简单的净化空气，更像是一种……对抗。她的能量和这些灰烬微尘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本质上的排斥。
　　雾雾飘到她身边，轻轻触碰那缕绿色能量。当两者接触时，乳白色的雾气似乎变得更加清澈，甚至隐隐透出淡金色的光泽。然后，雾气主动散开，飘向周围的灰烬微尘——那些灰败的微粒在接触到雾气的瞬间，就像冰雪遇到阳光般消融、消失了。
　　不是驱散，是直接让它们……消失了。
　　“所以你一直在我身边，小屋附近的空气才变好了，对吗？”姜晚禾轻声问。
　　雾气蹭了蹭她的脸颊，算是承认。
　　一个模糊的猜想在她脑中浮现：这些灰烬般的物质，似乎是这个世界“腐败”的一种表现。而她的能量和雾雾的存在，能对抗这种腐败。
　　她种的每一株植物，都在这里钉下了一个小小的“洁净点”。随着种植规模的扩大，这些点会连成片，最终……也许能让这片土地真正恢复生机。
　　这还只是猜想，需要更多观察和验证。

　　夜幕再次降临。
　　这一次，姜晚禾做好了准备。
　　她在屋外距离门口五米的位置，特意放置了两颗烤土豆和四片新鲜的生菜叶，用洗净的阔叶片垫着，整齐地摆在一块平坦的石板上。
　　“如果它再来，至少知道这里有食物，不必冒险闯进来。”她对雾雾说。
　　雾气在她身边盘旋，似乎对这个安排不太满意。它轻轻拉扯她的衣袖，指向屋内——它在说：不应该给，那是我们的食物。
　　“但它昨晚没有强行闯入，”姜晚禾解释道，“只是拿走了食物。这说明它可能不是纯粹的掠食者，至少……懂得某种规则。”
　　雾雾依然不太高兴，但还是顺从了她的决定。
　　夜深了，姜晚禾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入睡。她坐在窗边（内侧有格栅保护），透过木条缝隙观察着屋外。雾雾陪在她身边，凝聚成薄薄的一层覆盖在窗格上，既隐蔽又能随时反应。
　　月光清冷。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就在姜晚禾几乎要放弃等待时，枯木林方向传来了轻微的动静。
　　不是沉重的脚步声，而是某种更轻巧、更敏捷的移动声。沙沙的，几乎与风声融为一体，但她分辨出来了——有什么正在接近。
　　月光下，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林缘。
　　姜晚禾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只……虎？
　　体型比成年虎小一圈，大约只有大型犬的大小，通体雪白，没有常见的黑色条纹，但在月光下能看到皮毛上隐约的银色斑纹。它走路的姿态优雅而警惕，每一步都轻盈得几乎无声，只有蓬松的长尾在身后轻轻摆动。
　　确实是虎——但姜晚禾从未见过这样纯白的老虎。
　　小白虎在距离小屋十米左右的位置停下，琥珀色的眼睛扫视着周围。它看到了石板上的食物，鼻子微微翕动，但没有立刻上前。
　　它在观察。
　　目光扫过加固的门窗，扫过窗格（似乎察觉到了窥视的目光），最后停留在食物上。犹豫了几秒，它缓步上前，走到石板边。
　　近距离下，姜晚禾看清了它的模样：确实未成年，体型还未完全长开，但四肢结实，肌肉线条流畅。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瞳孔在月光下清澈而锐利，没有野性的浑浊，反而透着某种近乎智慧的警觉。
　　小白虎低下头，嗅了嗅烤土豆，然后张开嘴，小心地叼起一颗。没有狼吞虎咽，而是退后几步，才低头开始进食。吃相很……斯文，几乎可以说是优雅。
　　吃完一颗土豆，它又叼起第二颗，然后是生菜叶。四片生菜叶它只吃了两片，另外两片用爪子轻轻拨到一旁，像是要留到下次。
　　整个过程，雾雾一直紧绷着。
　　姜晚禾能感觉到身边雾气的凝滞——它在戒备，随时准备做出反应。但小白虎似乎对雾气有所感知，它时不时会抬头看向窗户，目光与雾气（或者说，与雾气后的姜晚禾）对上，然后继续低头进食。
　　吃完后，小白虎没有立刻离开。
　　它蹲坐在石板旁，抬起一只前爪，舔了舔，然后开始梳理脸部的毛发——就像猫科动物常做的那样。这个动作让它的威胁感大大降低，甚至显得有些……可爱。
　　梳理完毕，它站起身，再次看向小屋。
　　这一次，它的目光与姜晚禾的视线在窗格缝隙中对上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秒。
　　然后，小白虎轻轻点了点头——那是一个极其人性化的动作，轻微但明确。接着，它转身，轻盈地跃入枯木林的阴影中，消失不见。
　　姜晚禾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它……在道谢？”她喃喃自语。
　　雾气不满地在她身边旋转，像是在说：我早就说过不该给。
　　姜晚禾笑了，伸手虚虚地抚摸雾气：“但它很有礼貌，不是吗？而且……它没有敌意。”
　　她走回床边，躺下。雾雾跟过来，依然有些气鼓鼓地凝聚成雾枕，但比平时稍微松散了些——它还在闹小脾气。
　　“好了好了，明天给你多催生一些生菜，让你吃个够。”姜晚禾哄道。
　　雾气这才满意地蹭了蹭她的脸颊，恢复了平时的柔软温润。

　　同一时刻，亿万光年外，卫家观星台。
　　卫羲站在全息影像前，眉头紧锁。
　　他刚从青龙家族的行程中紧急返回——不是取消，而是速去速回，用两天时间完成了与青龙家主苍玄的会面，交换了情报，然后立刻赶回卫家。
　　因为观星瞳传回了第一段有效影像。
　　此刻，影像正在循环播放：月光下的白色身影，优雅的进食姿态，那双独特的琥珀色眼睛，以及最后那个几乎可以确认的、人性化的点头动作。
　　“白虎形态……未完全成年……银色暗纹……”卫羲的声音有些干涩，“父亲，这是——”
　　“白朔。”卫明渊站在他身后，脸色凝重得可怕，“白虎家族的少主，一个月前在清剿灰雾行动中失踪的白朔。”
　　影像定格在小白虎抬头看向镜头的瞬间。那双眼睛，那个神态，卫羲认出来了——他曾在四象家族年轻一代的集会上见过白朔几次，虽然那时是人形，但那种眼神，那种姿态，不会错。
　　“但他怎么会……在那个地方？”卫羲转头看向父亲，“而且是以完全兽化的形态？白虎家族的血脉只有在极端情况下才会被迫完全兽化，那是最后的保命手段——”
　　“所以他遇到了极端情况。”卫明渊打断儿子的话，走到控制石台前，调出观星瞳传回的其他数据，“坐标定位出来了，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星域，连家族最古老的星图都没有记载。那里的环境读数……熵值高得惊人，几乎接近理论上的‘死寂阈值’。”
　　他抬起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光芒：“星尘在那里，白朔也在那里，还有一个我们完全不了解的女子。而那个女子——她种出了植物，在那种环境下种出了活着的植物。”
　　影像切换，出现了一段短暂的片段：姜晚禾在种植生菜，绿色能量从她指尖流淌，周围那些灰败的物质如潮水般退散。
　　虽然只是几秒钟的画面，但信息量巨大。
　　“她在那里……创造生命。”卫羲喃喃道，“在那种连白虎血脉都只能勉强维持生命的地方，她种出了植物。”
　　卫明渊沉默了很久。
　　然后，他做出了一个决定：“继续观测，但不要干涉。星尘选择在那里，选择守护那个女子，一定有它的理由。白朔……既然他还活着，而且似乎在那个女子附近活动，暂时应该安全。”
　　“但白虎家族那边——”
　　“暂时保密。”卫明渊的声音斩钉截铁，“如果我们现在告诉白虎家族，他们一定会立刻派出舰队，强行闯入那个区域。那可能会破坏星尘的计划，也可能让白朔陷入更大的危险。”
　　他看着影像中那个低头种植的黑发女子，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先观察，等待。如果星尘需要我们做什么，它会告诉我们的。”
　　卫羲点了点头，但心中的疑惑更深了。那个女子是谁？她为什么能在那种死寂之地种出植物？星尘为何选择守护她？而白朔……在那个地方，他是如何生存下来的？又为何会保持白虎形态，接近那个女子？
　　一个个谜团，如同星空中的漩涡，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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