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弓·双璧

作者:漓江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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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武试玉


      第九章文武试玉

      晨光初透,柳府已是一片井然有序的忙碌。昨日认亲的激荡心潮,在沉沉一夜后沉淀为更为坚实的责任与期待。

      秀英早已起身,在听竹轩后的小片空地上练了一套拳,活动开筋骨。晨练完后,回房随手在书架上拿起一本不起眼的书籍翻阅起来。毕竟她在秦州乡下时,书籍远没有这般丰富,更遑论那些珍贵的孤本。柳府的藏书确实非常丰富,有许多她寻觅已久而不得的珍藏。秀英初来乍到,昨晚只是随意扫了眼自己房中的藏书,已觉惊喜。此刻静心细看,更感如入宝山。

      窗外天色已然大亮。此时,一个小厮来到听竹轩外,恭敬道:“表少爷,您起身了吗?夫人请您一同到前厅用早膳。”

      “好,请稍候。”秀英立即起身,将昨晚写好的家信揣入怀中,然后开门走出。只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厮正立在门外等候。

      “表少爷,这边请。老爷刚下朝回来,夫人、少爷、小姐已在前厅等着您了。”小厮引路道。

      听闻柳渊夫妇等人都在等她,秀英不自觉地加快脚步。穿过两道回廊来到饭厅,见正上首位置空着,柳夫人坐在右上首,文博与秀娥一左一右坐着。二人见秀英到来,立即起身。

      “表弟昨晚睡得可好?”文博拉着秀英到左上首的位置坐下。

      秀娥只浅浅一笑,向她点点头。

      “我来晚了,让伯母、表哥、表妹久等了。”秀英向他们拱拱手,这才坐下。恰在此时,柳渊从后檐走出,走向主座位置。文博、秀英、秀娥三人见了,立即起身,待柳渊坐下,方才落座。一家人这才开始用早膳。席间,柳渊夫妇简单询问了秀英是否习惯,便不再多言。柳渊因刚下朝回来,神情严肃,似在思虑着什么。约莫用得差不多了,柳父放下碗筷,道:“贤侄,用完膳到我的书房来一趟。”还未等秀英回应,便起身向书房方向走去了。

      “是,伯父。”秀英起身望着柳渊的背影回道。转头收回目光时,恰好与秀娥投来的目光相撞,两人赶紧各自低头用饭,掩饰这目光交接带来的、不自觉的心中悸动。秀英低头急急吃完碗中的饭粒,起身向夫人与秀娥兄妹告辞,准备找一个小厮带她前往柳渊的书房。秀娥见状,忙对夫人道:“娘,我已经吃饱了。我带表哥去爹的书房吧。”

      “去吧。”

      “娘,妹妹有了表哥,就不要我这个亲哥哥了。”文博佯装委屈。

      “娘,才不是呢。哥哥真坏,在挑拨离间。”秀娥嗔道。

      “好好好,不是。你快去吧,别让你爹等太久。”

      秀英听着他们母子兄妹间温暖的对话,心中甚是安然。

      “有劳表妹带路。”她微笑着对秀娥说道。虽然从昨日与秀娥从庙市回来,但两人还未曾单独相处过,心中不免有些紧张与期待。

      秀娥微微一笑:“表哥,请随我来,这边。”便领先一步走在秀英前面引路。

      秀英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的背影。今日秀娥的穿着与昨日庙市时完全不同。她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的素面杭罗褙子,衣料在晨光下泛着流水般柔润的光泽,领口与袖缘镶着极细的银线缠枝梅纹边,清雅精致。下配月白色百褶罗裙,裙裾如静水微澜,行动间几乎无声。一头乌发绾成简洁的倾髻,只斜簪一枚白玉梨花簪,并几点米珠小钗固定,耳垂上坠着同质的玉梨花耳珰,随着她的脚步轻轻晃动,漾开温润的光晕。

      秀英走在她的身侧后方,与她半并列而行,能闻到秀娥身上传来与兰妹完全不同的、夹杂着茉莉花香的清雅体香,心中不由突突加速跳个不停,额上竟冒出细汗。晨风吹来,带来一丝清凉,秀英惊觉自己失态,赶紧深呼吸稳住心神。这时,她才想起家信的事,忙从怀里取出那封家书,说道:“家书就劳烦表妹帮我寄出去了。”

      秀娥听到声音,停步转身。没想到秀英猝不及防,没能收住脚步,两人几乎撞了个满怀。她举着家书的手一时不知所措,两张脸挨得极近,近到秀娥温热的呼吸全拂在她脸上。秀娥一愣,随即顽皮地一把抢过秀英手中的信,另一只手轻轻点了一下秀英的鼻尖,笑道:“表哥,你的脸怎么这般烫?”旋即转身快步走在前面。

      秀英摸着鼻尖,如被点了穴般定在原地。待眼前没了秀娥身影,她才惊醒,赶紧紧走几步跟上秀娥的步伐。穿过一道拱门,来到一间有小厮守在门外的屋前。秀娥带着一种由内而外的喜悦,扬声叫道:“爹,我带表哥过来了。”

      “进来吧。”

      秀娥推门,引着秀英一并踏入书房内。只见柳渊端坐主位,手边一盏清茶,几卷书册,神色比昨日在书房时更为肃穆。他抬眼示意,算是打过招呼。

      “秀娥,你先出去,我单独与你表哥聊聊。”

      秀娥面露一丝不情愿,似想留下旁听,却被柳父的眼神制止。她随即用关切的目光扫了一眼秀英,转身出去,并带上了门。

      秀英站在书案下首,垂首恭敬地站着。

      柳渊认真打量着面前这个俊秀的“少年”——他未来的“女婿”,思绪不由得飘回当年陈远道的风采。眼前人虽不及陈远道那般充满阳刚之气,却毫不逊色,自带一股苏郎般的清隽气质。看着看着,柳渊心中亦是愈发欢喜。

      “贤侄昨夜休息得可好?习惯否?”

      “多谢伯父关心,一切都好。”秀英依言回道,身姿不自觉挺得更直。

      “那就好。”柳渊微微颔首,“贤侄在家中都读过什么书?”

      秀英便将十余年来读过的书、所学所得一一道来。柳父边听边颔首,然后就着秀英提到的书籍,一一问了诸多问题,又结合当下时事,让秀英谈谈她的看法。如此这般,两人在书房中竟谈了近两个时辰,已近午膳时分。柳渊脸上满是赞许色。“好,上午便到此吧。已近午时用膳时分,我们一同去用午膳。午后,叫上文博、秀娥,一起到校场。你的文才比你父亲当年更胜一筹,我倒想看看你的拳脚功夫,是不是也青出于蓝。”

      刚刚两个时辰的交谈,秀英起初有些紧张地回答柳渊的各种问题,随着交谈深入,她逐渐完全放开,讲到自己的擅长之处,更是自信满满,词如泉涌,对答如流。此刻听到柳渊说到“好”字,又见他眼中满是喜色,秀英终于从紧张中松了口气,忙道:“伯父过奖,侄儿所学粗浅,日后还需勤加研读。”

      柳渊起身,示意秀英一同去用午膳。秀英让柳父先行,自己跟在后头一道出了门。刚跨出门槛,便见秀娥正在庭院内踱步。

      秀娥听到开门声,抬头看见父亲与紧跟其后的秀英一道出来,见父亲满面喜色,便知他对这位“表哥”甚是满意。她不自觉地深深看了秀英一眼,秀英却赶紧将目光移向别处,生怕再与她的目光交接,泄露了心底的慌乱。

      “爹爹,怎么才谈完?现在都快午时了。”

      “这不出来了么。走,一同去用膳。午后,爹爹让周护院考校你们武学看看有不有长进。”

      “爹爹今日怎地这般好兴致,来看我们习武啦?”

      “那你问问你这个好表哥啊。”

      秀英自出生便未曾见过父亲,更谈不上陪伴。眼见秀娥能在柳父面前如此撒娇谈笑,看在眼里,羡慕不已,心中也不免泛起一丝淡淡的失落。

      用过午膳,稍事午休后,秀英换好短打衣裳,与众人一同来到校场。

      后园校场不大,但地面平整,兵器架上刀枪剑戟倒也齐全。此时周围已站了不少柳家的丫鬟、婆子和小厮们。只见一位四十来岁的精壮汉子,太阳穴微鼓,目光精悍,正立在柳父身旁。这是柳府重金聘来的好手周护院,早年也曾行走江湖,手上功夫扎实,柳府的护院家丁皆由他调教。他得了吩咐,对秀英抱拳行礼:“陈公子,请指教。”

      秀英还礼:“周护院,请多指教。”

      两人一同走到场中央。

      柳渊与柳夫人坐在校场边的凉棚下,柳文博站在父亲身侧,跃跃欲试。柳秀娥则立在母亲旁边,目光沉静地望向场中。

      柳渊道:“贤侄,你惯用何兵器?”

      秀英略一思忖:“侄儿随身长弓最为熟练,刀法也略通一二。近身拳脚,是家传的一些粗浅功夫。”

      “既如此,先试试拳脚。”柳渊道,“周护院,你与陈公子切磋三十招,点到为止。”

      “是,老爷。”

      两人下场,彼此抱拳,随即摆开架势。周护院经验老到,步伐沉稳,一出手便是试探的虚招,速度不快却力道沉凝。秀英凝神以对,并未急于抢攻,而是以父亲所传的一套“披风掌”应对,身形灵动,见招拆招。她这套掌法走的是轻灵巧劲一路,配合步法,重在卸力与寻隙反击,与周护院稳扎稳打的风格截然不同。

      十招过后,周护院眼中讶色渐浓,显然没想到这位看似文秀的“表少爷”身手如此敏捷,掌法绵密且颇有章法。他逐渐加力,拳风霍霍,攻势加紧。秀英感到压力大增,却并不慌乱,她走镖多年,实战经验丰富,深知面对力量胜于自己的对手该如何周旋。她将步法催到极致,如穿花蝴蝶,总在间不容发之际避开重击,偶尔寻得破绽,掌缘切向对方腕、肘关节,虽未用全力,却也令周护院不得不回防。

      二十五六招过去,竟是平分秋色之局。周护院久攻不下,心中起了好胜之心,低喝一声,拳势陡然一变,更为刚猛迅疾,一招“黑虎掏心”直取中宫。秀英似惊不乱,腰身柔韧后折,险险避过,同时足尖勾起,悄无声息地扫向对方支撑腿的脚踝。周护院反应极快,撤步拧身,化拳为掌拍向秀英肩头。秀英顺势侧滑,掌沿如刀,斜劈对方肋下空门。

      “停!”柳渊出声。

      两人瞬间收势,各自退开两步,气息都有些微喘。周护院拱手,语气多了几分真诚的佩服:“陈公子好身手!掌法精妙,步法更佳,实战应变尤为了得,佩服!”

      秀英也抱拳:“周护院承让了,您功力深厚,晚辈获益匪浅。”

      柳渊面上露出满意之色,对秀英的灵活与实战能力显然颇为欣赏。他看向柳文博:“文博,你不是一直想找机会与你表弟切磋么?去取你的剑来。”

      柳文博大喜:“是,父亲!”他早就心痒难耐,立刻跑去取了惯用的长剑。

      “贤侄,你用刀。”柳渊示意兵器架。

      秀英选了一柄趁手的单刀。柳文博的武功是请了正经武师教授的,路子端正,剑法轻灵迅捷,带着少年人的锐气。两人交手,场面顿时比刚才更为好看。柳文博剑光点点,如疾风骤雨;秀英刀势沉稳,守得严密,偶尔反击,刀光如匹练,力道把控得极好,既不让柳文博难堪,又展现出足够的威胁。

      柳秀娥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场中那道靛青色的身影。看他如何格开兄长凌厉的剑刺,如何旋身避开横扫,又如何趁隙递出一刀,逼得兄长回剑自守。他的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多余的花哨,有一种经过千锤百炼的简洁有效。汗水沿着他的额角滑下,落在挺直的鼻梁旁,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他凝神对敌时,眉眼格外专注,那股英气仿佛有了实质,灼灼迫人。她的心跳,不知不觉间,已与场中的刀剑交击声同频。

      五十余招后,柳文博跳出圈外,哈哈笑道:“痛快!表弟,你这刀法稳得很,我竟占不到半点便宜!不打了不打了,再打下去我非得累趴下不可。”他虽如此说,眼中却全是畅快与佩服。

      “表哥,我也与你比试比试。”秀娥忽然轻喝一声,几跃跳入场中,拱手对秀英说道。她也不知自己怎地就冲动了,许是方才看他与兄长比试时那份从容英姿太过耀眼,许是心底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被激起,也想试试自己在他手下能走几招。

      “妹妹,你输了可不要哭鼻子。哥哥可不哄你哈。”文博在一旁打趣。

      秀英站在场中央,面露难色,将目光投向柳父与柳母。只见柳父与柳母对视一眼,均含笑颔首,表示同意。

      秀英只好收好短刀,拱手道:“表妹,那你可要小心了。”语罢,还调皮地微微一笑。

      在秀娥看来,这个笑容竟带了几分挑衅的意味。她心中一恼,重拳便打了出去。秀英侧步让开,右手轻轻一带,差点把秀娥带倒。担心她真摔着,秀英又快速伸手在她腰间扶了一把。这一扶,惹得秀娥又羞又恼,感觉才上场就被秀英戏耍了似的。她出拳更快更狠起来。起初,秀英看似只有招架之功,实则是刻意相让。秀娥更恼了,心想秀英是看不起她这女流之辈,手中不知不觉便下了几分狠招。秀英一看不好,赶紧避让,顺势右手接住了秀娥打来的一拳。为快速结束比试,以免不慎伤了她,秀英右手一握,直接抓住了秀娥的拳头。秀娥另一只拳也即将挥向秀英面门,秀英紧接着偏头让过,左手也快速将秀娥另一只手握住。秀娥双手被制,不得动弹,又羞又急又气,顺势抬脚便向秀英小腿踢去。

      秀英没防到她还有此招,被她重重踢在小腿迎面骨上,立即痛得跳将起来,手上也松开了。秀娥耍赖似的,趁秀英吃痛未及反应之际,一掌推出,竟把秀英推倒在地。一旁的家丁、婆子、丫头们都欢呼起来:“小姐赢了!”懂行的人都心知肚明,是秀英处处让着秀娥。文博赶紧跃入场中扶起秀英,“表弟,伤着了没有?”又转头对秀娥道:“胡闹!”

      “不碍事。”秀英忍痛道。

      秀娥因着急推倒了秀英,正懊恼自己是否下手重了伤着他,听他如此说,心才稍稍落下,便撒娇似的跑到柳父与夫人面前。“爹,娘,哥哥吼我。”全然没了跃入场中时那股气势。

      “过些时日都可以出嫁了,还这般顽皮。”柳夫人眼含笑意说道。

      柳渊则捻须微笑,似对秀英的武艺已了然于胸。他对跟到场边的秀英说道:“贤侄,听闻你箭术最佳,可否一观?”

      秀英取来自己的长弓。校场尽头早已立好了箭靶。她凝神静气,搭箭开弓,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弓弦响处,箭矢连珠而出,咄咄咄三声,稳稳扎在靶心,呈一个紧密的品字形。

      “好箭法!”周护院喝彩,“弓力强劲,稳如磐石,准头更是绝佳!”

      柳文博也瞪大了眼:“表弟,你这手箭术,恐怕京营里的神射手也不过如此吧!”

      柳渊眼中精光闪动,缓缓点头。他起身,走到秀英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很好。陈兄有后如此,他在天之灵,可感欣慰。”

      他招手叫来管家柳福,屏退校场所有闲杂人等,只留自家人,这才肃容道:

      “陛下……近年来龙体欠安,心思多在丹鼎之事上。然近来,陛下似有感时日,忽然下旨,于今秋加开一场恩科,文武并举,广纳贤才。”柳渊声音透着郑重,“明面上是为国选才,实则,陛下这是在为东宫日后登基,预先储备可用之人。贤侄,你便好好准备此次恩科考试。徐徐而图之吧。有些事,急不得。”

      柳渊看了秀英一眼,继续道:“此后时日,我会另列些书籍目录给你,你处没有的,可去我书房取阅便是。武学方面,多向周护院讨教即可。”

      秀英赶紧行礼道:“多谢伯父教导。”

      柳渊挥手示意不必多礼,继续道:“贤侄身份特殊,府中人皆知柳府来了一个表少爷。你需尽量减少出门。你来京时救过公主,在庙市又有露面。据我得到的消息,公主府的人已经在寻你。公主府一旦有所动作,势必会引起严党那些人的注意。他们定会去镖局查访你的来路与底细。你来时,可与镖局的人说明是来柳府投靠么?”

      “侄儿来时,商号赵掌柜吩咐过我,只与同行镖师说是一起进京办事的伙伴,其余一概未透露。”秀英答道。

      “那便甚好。但还是暂时不要外出。过些时日,风头稍过,文博可以适当带你外出,熟悉一下京城的环境。”

      柳夫人此时才温声开口:“孩子,既来了,便安心住下。衣食住行,府里自会为你安排妥当,你不必分心。你母亲那边,文博他们已经吩咐下去,会暗中派人照应。”

      柳秀娥也轻声道:“表哥所需书籍笔墨,或有什么特别用度,可随时告知于我。”

      “表弟,过些时日,我带你去京城各处转转,保你玩得开心。”文博用兄长般关切的眼神看着她说道。

      秀英心中暖流激荡,对着柳家众人深深一揖:“伯父、伯母、柳兄、柳小姐,大恩厚望,陈英没齿不忘!”

      柳秀娥随着母亲先行离开校场,走在回廊上,春日的风吹拂着她的裙摆。她脑海中,却仍是方才校场上,双手被秀英握住时的情形。她悄悄将两手交握,仿佛掌心还残留着秀英方才的温度,那触感干燥而温热,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却奇异地让人安心。

      “小姐,”春桃看出秀娥面带菲红、唇角含笑,轻声问道,“在想什么美事呢?”

      柳秀娥回过神,望着廊外一株开得正盛的西府海棠,花瓣娇嫩,在风中微微颤动。她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一丝微涩却悄然漫上心头——她忽然想起了明玥公主赠出的那块玉佩。那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这份刚萌生的、带着青涩欢喜的悸动,似乎从一开始,就注定要蒙上一层复杂的阴影。她轻轻吸了口气,将这点失落压回心底,很快又恢复了往常的沉静模样,跟着母亲回了房。只是那抹因某人而起的浅笑,终究是悄悄印在了心间,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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