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弦无声

作者:墨Ja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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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石之声


      特务机关设在原北洋政府的一处办公楼里,青瓷灰瓦的西式建筑,门口站着两个持枪的日本兵,刺刀在冬日的阳光下闪着寒光。

      徐竹声背着琴箱走到门口,递上小野的名片。卫兵检查后,示意他进去。楼内异常安静,只有皮鞋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回声。空气里有股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纸张和陈旧油漆的气息。

      小野的办公室在二楼。门开着,他正伏案写着什么,见徐竹声来了,放下笔,露出职业性的微笑:“徐先生很准时。”

      “应该的。”徐竹声将琴箱放在地上,“中佐有什么吩咐?”

      小野起身,走到墙边的一幅地图前。那是华北地区的军事地图,上面用红蓝铅笔标注着各种符号。“古琴展的计划已经批准了。”他说,“铃木大佐很重视,认为这是展现‘中日亲善’的重要窗口。展览定在下个月十五号,地点在中山公园的来今雨轩。”

      徐竹声心中快速计算——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

      “我们的任务,”小野转过身,目光锐利,“是在这一个月内,搜集至少二十把有价值的古琴。唐宋时期的优先,明清时期的也要,但必须是精品。徐先生,您觉得能做到吗?”

      “二十把...”徐竹声沉吟道,“北平城藏龙卧虎,民间确实有不少好琴。但兵荒马乱的,很多收藏家不愿意拿出来。”

      “那就想办法让他们愿意。”小野的语气很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皇军可以出高价收购,也可以用其他方式...补偿。关键是,展览必须成功。这关系到皇军在文化界的形象,也关系到‘大东亚文化研究会’的筹建。”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份名单:“这是北平城里有名望的收藏家和琴家。徐先生先从这些人入手。我会派两个人协助你——高桥军曹和赵翻译。”

      话音刚落,门外进来两个人。高桥是个矮壮的日本军曹,眼神凶狠,腰间别着手枪。赵翻译三十多岁,戴着金丝眼镜,一脸谄媚的笑容。

      “这位是徐先生,我们的古琴顾问。”小野介绍道,“从今天起,你们配合徐先生工作。记住,对徐先生要尊重。”

      高桥上下打量着徐竹声,用生硬的中文说:“你好。”

      赵翻译则热情地伸出手:“徐先生,久仰久仰!早就听说您的大名了,能跟您共事,是我的荣幸!”

      徐竹声与他握手,感觉到对方手心湿冷,像条滑腻的蛇。

      第一天的工作从拜访名单上的第一位开始——琉璃厂“清韵斋”的老板,沈秋山。沈家三代经营古琴生意,在北平文化界颇有名望。

      汽车停在清韵斋门口。店铺不大,门面古旧,匾额上的金字已经斑驳。赵翻译率先下车,用力拍门:“开门!皇军办事!”

      门开了条缝,一个伙计探出头,见是日本人,脸色一变:“几位...有何贵干?”

      “找沈老板。”高桥粗声粗气地说。

      伙计迟疑着让开门。店内光线昏暗,四壁挂着古琴,空气里有淡淡的桐木和漆味。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从内间走出,穿着灰色长衫,面容清癯,正是沈秋山。

      “沈老板,”赵翻译上前一步,“这位是特务机关的小野中佐派来的徐先生,古琴专家。皇军要办古琴展,想从您这儿借几把琴。”

      沈秋山看了徐竹声一眼,眼神里带着审视:“借琴?”

      “高价收购也行。”徐竹声开口,尽量让语气温和些,“沈老板是行家,应该知道,好琴需要知音。皇军重视中国文化,愿意为保护古琴出一份力。”

      沈秋山沉默片刻,走到一把琴前:“这把是明代的‘松风’,音色清越。但抱歉,这是祖传之物,不卖。”

      高桥不耐烦地皱眉:“沈老板,皇军是看得起你才来买琴。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气氛骤然紧张。徐竹声连忙打圆场:“沈老板,我们不是强买强卖。这样吧,您先考虑考虑,我们明天再来。展览是下个月的事,还有时间。”

      他使了个眼色,赵翻译虽有不甘,但也不好发作。三人离开清韵斋,刚出门,高桥就抱怨道:“徐先生太客气了!对这些□□人,不硬气不行!”

      徐竹声心中一凛,但面上平静:“高桥军曹,收琴不是收税,不能用强。这些琴家把琴看得比命还重,逼急了,他们宁可毁琴也不交出来。到时候,损失的还是皇军的面子。”

      高桥还想说什么,赵翻译赶紧打圆场:“徐先生说得对!咱们慢慢来,慢慢来。”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拜访了名单上的七八家。结果大同小异——要么婉拒,要么推脱,要么只肯拿出一些普通货色。徐竹声表面上焦急,心里却暗自庆幸。他知道,真正的斗争,现在才开始。

      第四天晚上,徐竹声回到荣记当铺的地室,向叶淮秋和周先生汇报情况。

      “沈秋山我认识。”叶淮秋说,“他儿子在西南联大读书,是进步学生。沈老板表面上做古琴生意,暗地里资助过不少抗日活动。”

      “那我们就从他入手。”周先生敲了敲桌子,“通过沈老板,联系上其他有爱国心的收藏家。表面上配合日本人办展,实际上把琴转移出去,或者利用琴来传递情报。”

      徐竹声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必须非常小心。高桥和赵翻译盯得很紧,而且小野这个人多疑,随时可能考验我。”

      “考验已经来了。”叶淮秋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条,“这是我们刚收到的情报。明天,小野会让你去鉴定一批‘缴获’的古琴,里面有我们同志藏的东西。”

      徐竹声接过纸条,上面写着一把琴的特征:“宋琴‘寒泉’,琴腹有暗格,内藏微缩胶卷。务必取出,交予联络人。”

      “怎么交?”

      “明天晚上八点,西单牌楼下有个卖糖炒栗子的。”周先生说,“你说‘要一斤热的’,他会给你包好。你把胶卷藏在栗子里,他会处理。”

      徐竹声记下暗号,心中却有些不安:“琴在哪里?小野怎么会让我去鉴定缴获的琴?”

      “在特务机关的仓库。”叶淮秋说,“日本人在搜查抗日分子据点时,缴获了一批文物,其中就有这把琴。他们不懂行,所以要请专家鉴定。这是个机会,但也很危险——仓库重地,守卫森严,一旦被发现...”

      “我会小心。”徐竹声说。

      那一夜,他反复练习取胶卷的动作——如何快速打开琴腹暗格,如何取出胶卷而不留痕迹,如何应对突发状况。叶淮秋在一旁看着,眉头紧锁。

      “如果被发现,就说你在检查琴的完整性。”叶淮秋叮嘱,“古琴鉴定有时需要检查内部结构,这个理由说得通。但千万不能慌张,一慌张就完了。”

      徐竹声点头,继续练习。他的手指在琴弦上移动,看似在调音,实际上在熟悉琴腹的构造。唐代古琴的琴腹通常有纳音和声池,有些制琴师会在里面留下铭文或印记。暗格一般设在龙池或凤沼附近,需要用特殊手法才能打开。

      练到半夜,徐竹声的手指已经发红。叶淮秋握住他的手:“够了,休息吧。”

      “再练一会儿。”

      “竹声,”叶淮秋的声音很轻,“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徐竹声抬起头,看着叶淮秋眼中的担忧,忽然问:“淮秋,你第一次做这种事的时候,害怕吗?”

      叶淮秋愣了一下,然后苦笑:“怕,怕得要死。我第一次送情报,手抖得连纸条都拿不稳。接头的人看出来了,对我说:‘小伙子,要是怕就回去吧,这行不适合你。’”

      “那你怎么回答的?”

      “我说:‘我不回去,因为已经无路可退了。’”叶淮秋的眼神变得遥远,“那时候我刚从北平逃出来,亲眼看见日本人屠杀平民。我的老师、同学,很多人死在那场屠杀里。从那天起,我就知道,要么战斗,要么死。”

      徐竹声反握住他的手:“现在我们在一起战斗。”

      “是啊。”叶淮秋微笑,那笑容里有苦涩,也有温暖,“所以你不能有事。你答应过我的,要平安回来。”

      第二天上午,小野果然召见了徐竹声。

      “徐先生,昨天我们从一处抗日分子的据点缴获了一批文物。”小野说,“其中有几把古琴,需要您鉴定一下真伪和价值。高桥军曹会带您去仓库。”

      仓库在办公楼的地下室。厚重的铁门打开,一股霉味扑面而来。里面堆满了各种箱子、家具、字画,显然都是从各处搜刮来的。角落里,几把古琴随意地靠在墙上,琴弦断裂,琴身蒙尘。

      高桥指着那些琴:“就这些,徐先生看看。”

      徐竹声蹲下身,一把一把地检查。他的心跳得很快,但手指异常稳定。第一把是清代的普通琴,第二把是民国仿制的,第三把...

      就是它。

      宋琴“寒泉”,琴身修长,漆色如栗,断纹如冰裂。徐竹声装作仔细鉴定的样子,手指轻轻敲击琴身,听声音判断内部结构。然后他翻过琴,检查琴腹——龙池上方,有一个几乎看不见的接缝。

      “这把琴不错,”他对高桥说,“宋代的,虽然品相差了些,但修复后能用。我仔细看看内部。”

      他从工具箱里取出小刀和探针——这是琴师检查古琴的常用工具。高桥在一旁看着,眼神警惕。徐竹声的手心微微出汗,但他强迫自己镇定,用小刀轻轻撬开接缝。

      暗格打开了,很小,里面有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铁盒。徐竹声迅速取出铁盒,握在掌心,然后合上暗格。整个过程不到五秒钟。

      “怎么样?”高桥问。

      “确实是宋琴,可惜保管不善,内部有些损伤。”徐竹声站起身,将铁盒悄悄滑进袖口,“但修复后可以参展。”

      “那就这把。”高桥满意地说,“还有其他的吗?”

      徐竹声又检查了剩下的几把,都是普通货色。鉴定结束后,高桥锁上仓库门,带他回到小野办公室。

      “徐先生辛苦了。”小野听了汇报,点点头,“那把宋琴就交给您修复。展览需要精品,品相不好的会影响效果。”

      “明白。”徐竹声说,“我会尽力。”

      回到自己的临时办公室——一间狭小的屋子,只有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徐竹声关上门,从袖中取出铁盒。打开,里面是一卷微缩胶卷,还有一张小纸条:“胶卷内容:日军华北兵力部署图及运输计划。务必送达。”

      他看了眼墙上的钟——下午三点。距离接头时间还有五个小时。

      这五个小时异常漫长。徐竹声强迫自己工作,开始修复那把宋琴。他清洁琴身,修补漆面,更换断弦。每一道工序都做得极其认真,仿佛这真的只是一把需要修复的古琴。

      但他的手心一直在出汗,心一直悬着。每一次走廊里传来脚步声,他都以为是小野或者高桥来了。每一次电话铃响,他都惊得一颤。

      下午五点,赵翻译推门进来:“徐先生,还没下班?”

      “这把琴损坏严重,想今天修复完。”徐竹声头也不抬。

      赵翻译凑过来看:“徐先生真是敬业。不过...”他压低声音,“有件事我得提醒您。小野中佐这个人,疑心很重。他让我盯着您,看您有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徐竹声手中的刻刀停顿了一瞬,然后继续工作:“我能有什么异常?我是来帮皇军办展的。”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赵翻译干笑,“我就是提醒您一声。高桥那家伙也在盯着您,您可得小心。”

      “谢谢赵翻译提醒。”徐竹声淡淡地说。

      赵翻译走了,但徐竹声的心更沉了。双线监视——明面上是高桥,暗地里是赵翻译。小野果然不信任他。

      六点,下班时间到了。徐竹声收拾工具,将修复了一半的琴小心放好。胶卷藏在他特制的腰带夹层里——这是周先生给他的,专门用来藏匿小件物品。

      走出办公楼时,高桥在门口等着:“徐先生,我送您回去。”

      “不必麻烦,我走回去就行。”

      “这是小野中佐的命令。”高桥的语气不容拒绝,“最近治安不好,要保证您的安全。”

      徐竹声知道,这名为保护,实为监视。他无法拒绝,只能上了高桥的车。

      车开得很慢,在北平的街道上绕来绕去。徐竹声看着窗外,心中快速思考如何脱身。胶卷必须在八点前送到,否则就错过了接头时间。

      七点,车停在他的住处门口。高桥下车,环顾四周:“徐先生住这里?环境不错。”

      “租的房子,暂时落脚。”徐竹声说,“高桥军曹要上去坐坐吗?”

      “不了,我还有事。”高桥看了看表,“明天早上八点,我来接您。”

      看着车开走,徐竹声迅速进屋,关上门。他从窗口望出去,街角有个卖烟的小贩——那是特务机关的暗哨,一直在监视这栋房子。

      必须想办法出去。

      他看了眼墙上的钟——七点十分。时间不多了。

      徐竹声走到琴箱前,取出那把唐代古琴。他有了一个主意——一个冒险,但可能有效的计划。

      七点二十分,他抱着琴箱走出门,朝着反方向走去。卖烟的小贩立刻跟上,保持大约五十米的距离。

      徐竹声走得不快,像是在散步。他走到附近的一家茶馆——这是周先生事先安排的备用联络点之一。进门,伙计迎上来:“先生几位?”

      “一位,要个雅间。”徐竹声说,“再帮我叫个琴师来,我想听曲。”

      雅间在二楼,临街。徐竹声坐下,将琴箱放在桌上。不一会儿,一个中年琴师抱着琴进来:“先生想听什么?”

      “《平沙落雁》。”徐竹声说,“不过我自己带了琴,能用您的琴桌吗?”

      “当然。”琴师摆好琴桌,退到一旁。

      徐竹声打开琴箱,取出唐代古琴,置于桌上。他开始调音,动作很慢,像是在仔细感受每一根弦的松紧。实际上,他在等——等监视的小贩确定他的位置。

      七点四十,调音完毕。徐竹声开始弹琴。《平沙落雁》的旋律在雅间里流淌,清越悠扬。琴师在一旁听着,忍不住赞叹:“好琴!好指法!”

      弹到一半,徐竹声忽然停下,皱眉道:“这根弦音色不对,可能是琴轸松了。我去找店家借点松香。”

      他起身,将琴留在桌上,走出雅间。楼下,卖烟的小贩坐在角落里,看似在喝茶,实则盯着楼梯口。见徐竹声下来,他立刻低下头。

      徐竹声找到掌柜:“有松香吗?调琴用的。”

      “这个...没有专门的松香,但有木工用的,行吗?”

      “我看看。”

      掌柜去后院取。徐竹声趁机快步走向后门——这是茶馆的厨房出口,直通后面的小巷。他推开门,闪身出去,迅速融入夜色。

      七点五十五,他赶到西单牌楼。卖糖炒栗子的摊子还在,炉火通红,香气扑鼻。

      “要一斤热的。”徐竹声说。

      摊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头,抬头看了他一眼:“好嘞。”他开始装栗子,动作不紧不慢。

      徐竹声的手伸向腰带夹层。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几辆摩托车呼啸而来。摊主脸色一变:“快走!”

      但已经来不及了。摩托车在摊前停下,几个日本兵跳下车,为首的正是高桥。

      “徐先生,”高桥似笑非笑,“这么晚了,还出来买栗子?”

      徐竹声的心沉到谷底。他强迫自己镇定:“修琴修得累了,出来透透气。高桥军曹怎么在这儿?”

      “小野中佐担心您的安全,让我来看看。”高桥的目光扫过糖炒栗子摊,“没想到徐先生还有这份闲情逸致。”

      摊主已经吓得瑟瑟发抖,栗子撒了一地。高桥走上前,抓起一把栗子,又扔回锅里:“这么晚了,收摊吧。”

      摊主如蒙大赦,赶紧收拾东西。徐竹声知道,这次接头失败了。而且,高桥的出现绝非巧合——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徐先生,我送您回去。”高桥的语气不容拒绝。

      回程的路上,车里一片沉默。高桥开着车,不时从后视镜里看徐竹声。徐竹声望着窗外,手中紧握着那卷胶卷——它还在腰带夹层里,但现在成了烫手的山芋。

      车到住处,高桥没有立刻离开:“徐先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说。”

      “您是个聪明人,”高桥慢条斯理地说,“应该知道,替皇军做事,最重要的是忠诚。小野中佐最讨厌三心二意的人。如果发现有人表面顺从,暗地里却搞小动作...”他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高桥军曹多虑了。”徐竹声平静地说,“我一心只想办好展览,别无他想。”

      “那就好。”高桥点点头,“明天见。”

      看着车开走,徐竹声快步进屋,关上门,背靠在门上,长长舒了口气。冷汗已经湿透了内衣。

      他取出胶卷,看着这个小小的金属卷,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第一次任务就失败了,还引起了怀疑。接下来的路,只会更难走。

      但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胶卷的金属壳上,有一个极小的刻痕——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他凑到灯下仔细看,那是一个字:“等”。

      等?等什么?

      徐竹声忽然明白了。这不是普通的胶卷,这是双重保险——如果第一次接头失败,还有第二次机会。刻痕的意思是:等待下一次指示。

      他将胶卷重新藏好,走到窗边。夜色中的北平寂静而压抑,远处偶尔传来狗吠声。他不知道下一次指示什么时候来,不知道小野和高桥的怀疑有多深,不知道明天等待他的是什么。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退缩。

      因为叶淮秋在等他,因为那些死去的人在看着他,因为这个国家需要每一个微小的抵抗。

      他走到琴前,轻轻拨动琴弦。单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回响,清冷而坚韧。

      就像黑暗中独自开放的幽兰,就像风雪中挺立的修竹。

      没有观众,没有掌声,甚至可能没有明天。

      但依然要开放,依然要挺立。

      因为这是他们的选择,他们的战斗,他们在这个时代里,唯一能发出的声音。

      夜更深了。徐竹声收起琴,躺到床上。他闭上眼睛,在心里描摹叶淮秋的样子,描摹那个江南的午后,描摹那些琴声相和的时光。

      然后他对自己说:

      睡吧。明天还要继续。

      因为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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