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废土修天柱

　　石门在身后轰然闭合的巨响，仿佛隔断了两个世界。

　　五人置身于绝对的黑暗之中，只有墨璇迅速点燃的一盏“萤石灯”散发出惨淡的绿光，勉强照亮周围数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腥味、铁锈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无数有机物腐败后又经年堆积的甜腻恶臭。脚下是湿滑、布满粘液的台阶，倾斜向下，通往更深沉的黑暗。

　　“吱吱——！”
　　“嘶哈——！”

　　黑暗中，那些密密麻麻的幽蓝色眼瞳发出令人牙酸的怪叫，迅速逼近！借着萤石灯的微光，众人终于看清，那是一种形似硕大蝙蝠、却长着鱼鳃和利爪的怪物，通体覆盖着滑腻的黑色鳞片，翼膜破烂，口中流淌着腐蚀性的涎水，眼中蓝光疯狂——正是被潭底秽气侵蚀变异的水生妖蝠。

　　“守住阵型！”沈青璃低喝，长剑出鞘，剑身泛起守阵灵力的清光，在黑暗中如一盏明灯，那些妖蝠似乎对这光芒有些畏惧，攻势稍缓，但数量实在太多，依旧从四面八方扑来。

　　阿古怒吼一声，不顾伤势，挥动砍山刀迎上，刀风呼啸，将两只扑向沈青璃侧翼的妖蝠劈飞，污血四溅。了尘口中梵音再起，柔和而坚定的金光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形成一道屏障，妖蝠撞在金光上，发出“嗤嗤”的灼烧声，惨叫着倒退。墨璇则蹲下身，快速从工具包里掏出几个金属小球，用力掷向前方黑暗。小球落地后迅速展开，变成数个飞速旋转、边缘锋利的锯齿圆盘，在狭窄的通道中来回弹射，瞬间绞碎了一大片妖蝠。

　　云寂依旧没有拔剑，只是并指连点，一道道无形剑气精准地穿过妖蝠群，每一击都正中妖蝠头颅或心脏，被击中的妖蝠瞬间僵直坠落，绝无二次动作。他的出手简洁高效，仿佛在清理路边的杂草。

　　五人配合渐入佳境，硬生生在无穷无尽的妖蝠群中杀出一条血路，沿着湿滑的台阶向下突进。通道曲折向下，似乎永无止境，两侧的墙壁逐渐从天然岩石变成了人工修葺的、雕刻着繁复水纹与异兽图案的石壁，只是这些图案大多被污秽覆盖，显得阴森诡异。

　　“注意脚下和墙壁，可能有机关！”墨璇一边操控着弹射圆盘开路，一边提醒，他的目光不断扫过石壁上的图案和地面的砖石缝隙。

　　果然，在转过一个急弯时，阿古一脚踩中了一块微微下陷的地砖。

　　咔哒！

　　机括声从墙壁内部传来！

　　两侧石壁上突然翻开数十个孔洞，密集的、浸透着黑绿色毒液的短矢如暴雨般射出！

　　“蹲下！”墨璇急喝，同时甩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金属圆盾，圆盾在空中急速旋转变大，挡在众人前方。叮叮当当！大部分毒矢被圆盾弹开，但仍有少数从缝隙射入。

　　了尘早已撑开金光屏障，将漏网之矢挡下。云寂袍袖一挥，一股柔劲将射向沈青璃和阿古的几支毒矢拂偏。

　　危机刚过，前方地面突然塌陷，露出一个深不见底、泛着酸腐气味的坑洞！坑洞边缘湿滑无比。

　　“跳过去！”沈青璃目测距离，率先跃起。云寂紧随其后。了尘拎起阿古，僧袍鼓荡，如大鸟般轻盈掠过。墨璇则从腰间弹射出一道钩锁，勾住对面石壁凸起，荡了过去。

　　五人刚刚落地，身后坑洞中便涌出大量浑浊的、带着刺鼻气味的酸液，将通道淹没。

　　“好险……”阿古心有余悸，看向墨璇的眼神多了几分佩服。若不是他提前预警和及时反应，刚才那连环机关就足以让队伍减员。

　　墨璇却顾不上休息，他蹲在墙边，用一把小刷子小心清理着一处图案上的污垢，露出下面相对清晰的雕刻：“是水元宗的‘九曲幽冥路’机关布局，结合了水脉流动与奇门遁甲。我们刚才走过的只是外围警戒部分。按照这图案暗示，核心区域应该还在更下方，而且……需要以特定的‘水行灵力’或‘信物’才能安全通过最后的门户。”

　　他指向图案中央一个模糊的、似乎缺失了一块的圆环状凹槽：“这里，原本应该镶嵌着某种钥匙。”

　　沈青璃走近，仔细感应。她识海中的方位图，代表此地的光点此刻正微微发热，并隐隐指向通道更深处。她尝试将一丝守阵灵力注入那凹槽。

　　嗡——

　　凹槽微微一亮，石壁上的水纹图案仿佛活了过来，开始缓缓流动，散发出微弱的蓝光。但这蓝光只持续了数息，便迅速黯淡下去，重新被污秽覆盖。

　　“你的灵力能激活它，但似乎不够，或者……缺少了关键的‘共鸣物’。”墨璇判断道，“看来需要找到那缺失的‘钥匙’，或者……继续深入，看看有没有其他路径。”

　　“那就继续走。”沈青璃果断道。既然她的灵力能引起反应，说明这条路是对的。

　　队伍继续前进。接下来的路程中，机关陷阱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威力也越来越大。有突然合拢的钉墙、有喷射腐蚀性水雾的喷口、有能够引发幻觉的迷阵……但在墨璇这个机关术专家和众人默契的配合下，都有惊无险地渡过。了尘的佛法在净化一些污秽陷阱和抵抗精神侵蚀方面发挥了巨大作用。阿古虽然伤势未愈，但妖族强悍的体魄和意志支撑着他始终战斗在第一线。

　　随着不断深入，周围的环境也在发生变化。人工修筑的痕迹越来越明显，石壁更加光滑，甚至出现了残破的壁画和古老的文字。壁画描绘着上古时期水元宗的兴盛景象：修士驾驭水流，与各种水中神兽和谐共处，举行盛大的祭祀仪式，修建宏伟的水下宫殿……但到了后期，壁画内容变得混乱、狰狞，出现了大量的黑暗、扭曲的怪物，以及修士与怪物血战的惨烈场景。最后几幅壁画更是破损严重，只能隐约看到天崩地裂、宫殿倾塌的景象。

　　而那些古老的文字，大部分已无法辨认，墨璇只能勉强解读出只言片语：“……天柱……失序……混沌侵……圣湖干涸……封印……钥匙……”

　　“天柱失序，混沌侵蚀……圣湖干涸？”沈青璃重复着这几个词，心中波澜起伏。这与她的传承信息相互印证。水元宗的覆灭，果然与天柱崩坏、混沌侵蚀有关！所谓的“圣湖”，是否就是这落月潭的前身？而“钥匙”和“封印”又指什么？

　　就在她思索时，前方通道终于到了尽头。

　　一扇远比入口更加宏伟、通体由某种深蓝色玉石铸造的巨大门扉，矗立在众人面前。门扉紧闭，表面雕刻着一条环绕着中央圆环的巨龙图案，巨龙栩栩如生，鳞爪飞扬，但那双镶嵌着黑色宝石的龙眼，却透着无尽的邪异与死寂。门扉周围，弥漫着近乎实质的浓稠黑气，不断翻滚涌动，隐隐形成一张张痛苦哀嚎的人脸。

　　而在门扉正前方，一个宽阔的石台上，堆积着小山般的森森白骨！有人类的，有妖兽的，还有许多奇形怪状、无法辨认的。白骨之中，插着一柄断裂的、锈迹斑斑的三叉戟，戟身依稀可见精美的水波纹饰，却同样缠绕着不祥的黑气。

　　“这就是……最后的门户？”阿古声音干涩。

　　“小心，黑气浓度极高，且有强烈恶意。”了尘面色凝重，周身金光大盛，试图驱散靠近的黑气，但金光与黑气接触，竟发出“滋滋”的灼烧声，相互抵消，了尘的脸色也随之白了一分。

　　墨璇快速检测：“门上有极强的能量封印和污秽侵蚀，硬闯恐怕……”他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石台上那柄断裂的三叉戟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戟身上缠绕的黑气如同活物般扭动、膨胀！周围堆积的白骨哗啦啦作响，一股庞大、混乱、充满饥渴与毁灭欲望的意志，猛地从那三叉戟中苏醒，降临此地！

　　“嗬……嗬……新鲜的……血肉……灵魂……”

　　低沉、沙哑、仿佛无数声音重叠在一起的诡异嘶吼，直接在所有人脑海中响起！

　　断裂的三叉戟被浓稠如墨的黑气托起，悬浮在半空。黑气疯狂汇聚，迅速勾勒出一个高达三丈、模糊不清的巨人轮廓！这轮廓有着类似人类的躯干，头颅却像某种深海怪鱼，口中利齿森然，下身则是翻滚的黑气触手。它手中握着的，正是那柄黑气缭绕的断裂三叉戟！

　　“‘圣主’的化身！”墨璇失声道，“不，这恐怕只是它依附在这件破损神器（三叉戟）上的一个投影或者分魂！但力量……远超之前的所有！”

　　那黑气巨人低下头，镶嵌在模糊头颅位置的两点猩红光芒，锁定了沈青璃。“守……阵……人……的味道……令人作呕的……秩序……”它的声音充满憎恶，“吞噬……你……破除……最后的……枷锁……”

　　它挥动三叉戟，一道混合着实质黑气与污浊水流的巨大冲击波，轰然向五人袭来！所过之处，连空气都被腐蚀得嗤嗤作响！

　　“退！”云寂首次露出凝重的神色，一步踏前，挡在众人身前。他终于拔剑了！

　　并非他之前使用的普通精钢剑，而是一柄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手中的、剑身狭长、通体如秋水般澄澈、却又仿佛蕴含着无尽星芒的长剑！长剑出鞘的刹那，清越的剑鸣响彻整个空间，竟暂时压过了黑气的嘶吼！

　　剑光如银河倒卷，迎向那污浊的冲击波！

　　轰——！！！

　　狂暴的能量对撞在狭窄的通道中爆发！气浪翻滚，将除了云寂以外的四人全都逼得连连后退，撞在墙壁上。石壁上的古老符文闪烁不定，似乎被激活了某种防护功能，才没有坍塌。

　　云寂持剑而立，衣袂翻飞，周身萦绕着凛冽如万古寒冰的剑气，将那污浊的能量尽数抵住、斩碎、湮灭！但他脚下的石板，也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黑气巨人发出一声愤怒的咆哮，似乎没想到对方能挡住这一击。它挥舞三叉戟，更多的黑气从门扉周围涌出，融入它的身体，使其形体更加凝实，威压更盛。它迈开由黑气触手构成的双腿，朝着云寂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让地面震颤。

　　“它和这遗迹的核心污染源相连，能量几乎无穷无尽！不能硬拼！”墨璇急道，“必须切断它和门后本源的联系，或者找到克制它的方法！”

　　沈青璃看着那黑气巨人手中挥舞的断裂三叉戟，又看了看巨门中央巨龙图案环绕的圆环凹槽，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那凹槽的形状……似乎与三叉戟断裂的戟柄末端吻合？难道……

　　“那把三叉戟，可能就是钥匙！”沈青璃大声道，“但它被污染了，而且被这化身控制着！”

　　了尘闻言，目光坚定：“贫僧试试能否暂时净化或压制那戟上的秽气，为沈施主创造机会！”说罢，他盘膝坐下，将手中竹杖插于身前，双手合十，闭目凝神，口中诵经之声陡然变得宏大庄严，不再是之前的柔和，而是充满了凛然不可侵犯的降魔之力！一个个金色的梵文虚影从他口中飞出，环绕周身，最后汇聚于竹杖之上。竹杖顶端，一颗看似普通的佛珠大放光明，投射出一道凝实无比、带着磅礴净化之意的金色光柱，直射向黑气巨人手中的三叉戟！

　　“吼！”黑气巨人显然感受到了威胁，挥戟想要斩断金光，但云寂的剑光如影随形，死死缠住它，让它无法全力对付了尘的金光。

　　金光照射在三叉戟上，立刻与上面缠绕的浓稠黑气发生激烈对抗！嗤嗤声大作，黑气不断消融，但又有更多的黑气从巨人身上和门扉涌来补充。了尘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显然消耗极大。

　　“阿古！墨璇！掩护我！”沈青璃知道机不可失，守阵灵力全力运转，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趁着黑气巨人的注意力被云寂和了尘牵制，朝着石台侧面绕去！她的目标，是那堆积如山的白骨之后，更靠近门扉的位置——那里，似乎有某种与她的灵力隐隐呼应、微弱但纯净的气息！

　　阿古怒吼一声，不顾一切地挥刀砍向黑气巨人的一条触手，试图吸引其注意。墨璇则将身上剩余的机关道具一股脑地砸向巨人，爆炸声和干扰性的灵光不断响起。

　　黑气巨人被骚扰得烦躁不堪，分出一道黑气洪流扫向阿古和墨璇。两人拼命抵挡，险象环生。

　　沈青璃已成功绕到石台后方，果然，在白骨堆的缝隙里，她看到了一点微弱却执着的湛蓝色光晕。那是一个被掩埋了一半的、巴掌大小的玉质圆盘，圆盘上刻满了细密的水纹，中心有一个小小的凹坑。此刻，这玉盘正散发着她无比熟悉的、属于“守阵”体系的纯净灵力波动！

　　是神器碎片？还是水元宗遗留的、与守阵人有关的东西？

　　沈青璃毫不犹豫，伸手抓向玉盘！

　　就在她的手指触碰到玉盘的瞬间——

　　嗡！！！

　　庞大的信息流和一幅幅破碎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入她的脑海！

　　她看到了完整的天柱，屹立于天地之间，散发出无尽的光辉，滋养万物……

　　看到了上古时期，水元宗修士们借助一件名为“定海戟”的神器，调理四方水脉，风调雨顺，并与一位身穿星辰袍服的“守阵人”把酒言欢……

　　看到了天崩地裂，混沌的阴影从苍穹裂缝中渗入，污染灵脉，侵蚀神器……

　　看到了水元宗最后的宗主，在宗门覆灭前夕，将已被污染、濒临破碎的“定海戟”强行折断，以自身生命和全宗修士的鲜血为引，布下封印，将最核心的一小块纯净神器碎片（手中的玉盘）和宗门最重要的传承，封存在这遗迹最深处，等待后世有缘的“守阵人”……

　　也看到了在漫长的岁月中，那被封印的、断裂的“定海戟”主体，如何被混沌意志缓慢侵蚀、扭曲，最终诞生了那个充满恶意的“圣主”意识……

　　玉盘在她手中微微发烫，与她的守阵灵力水乳交融。她瞬间明悟了这是什么——这是“定海戟”的“戟心”，是神器真正的核心，也是控制与净化那被污染戟身的关键！同时，玉盘中还封存着一部分水元宗的核心传承，以及一幅……指向东洲“四象圣地”之一——“青龙圣湖”的古老海图！

　　“找到了！”沈青璃心中狂喜，紧紧握住玉盘。

　　而与此同时，正在与了尘金光和云寂剑光对抗的黑气巨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发出了惊天动地的、充满恐惧与暴怒的尖啸！

　　“戟心！！！你竟敢……触碰戟心！！！”

　　它再也顾不上云寂和了尘，所有的黑气疯狂地收拢，全部涌向沈青璃！它要将这个夺走“戟心”的守阵人，连同戟心一起，彻底吞噬湮灭！

　　云寂眼中寒光爆射，剑势陡然再变，从之前的缠斗阻拦，化为一道贯穿天地的凌厉剑虹，直刺黑气巨人的核心——那柄断裂的三叉戟！

　　了尘也豁然睁开双眼，眼中金光如炬，咬破舌尖，一口蕴含着精纯佛力的鲜血喷在竹杖佛珠上，那净化光柱瞬间粗大了数倍，死死锁定三叉戟！

　　阿古和墨璇也拼尽全力，攻向黑气巨人相对薄弱的触手部位。

　　沈青璃则高举手中温热的玉盘，将全身的守阵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去！

　　玉盘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的湛蓝色光辉！这光芒纯净、浩瀚，带着调理水脉、抚平波澜的古老意志，仿佛能涤荡世间一切污浊！

　　蓝光照射在狂涌而来的黑气上，如同烈日下的积雪，黑气发出“嗤嗤”的哀鸣，迅速消融退散！光芒照射在巨人身上，它那由秽气构成的身体开始剧烈扭曲、蒸发！光芒照射在那断裂的三叉戟上，戟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上面缠绕的、与混沌意志连接的污秽烙印，被一层层强行剥离、净化！

　　“不——！！！混沌……永恒……我……不甘……”黑气巨人发出最后一声充满怨毒与绝望的嘶吼，形体轰然溃散，重新化为漫天游离的黑气，但很快就在湛蓝光芒和了尘的金光中消弭殆尽。

　　那柄断裂的、锈迹斑斑的三叉戟，“当啷”一声掉落在石台上，表面的锈迹和黑气褪去大半，露出了深蓝色的、遍布玄奥水纹的戟身本体，虽然依旧断裂，却散发出一种古老而纯净的水灵气息。

　　大门上那巨龙图案环绕的圆环凹槽，此刻也自动亮起了柔和的蓝光。

　　一切都安静下来。

　　只有五人粗重的喘息声，在空旷的遗迹中回荡。

　　沈青璃握着微微发烫的玉盘（戟心），感受着其中蕴含的磅礴信息和水元宗的馈赠，心中充满了震撼与使命感。她看向那扇紧闭的巨门，门后，应该就是水元宗最后的传承之地，也可能封印着更深的秘密或者混沌侵蚀的源头之一。

　　但她知道，以他们现在状态（阿古重伤未愈，了尘消耗过度，墨璇机关耗尽，自己也灵力几乎干涸），贸然打开这扇门，绝非明智之举。门后的东西，或许需要更强大的力量才能面对。

　　云寂收剑归鞘（那柄星芒长剑不知何时已消失），走到她身边，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玉盘上，冰封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类似“确认”的情绪波动。

　　“我们……成功了？”阿古拄着刀，喘着粗气，脸上带着不敢置信的喜悦。

　　墨璇一屁股坐在地上，擦着冷汗：“暂时……击退了那个化身。但门后的污染源还在。而且，我们闹出这么大动静，恐怕已经惊动了更深处的东西。此地不宜久留。”

　　了尘调息片刻，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亮：“沈施主手中之物，蕴含大功德、大机缘，亦是大因果。此地秽气虽暂时被压制，然根源未除，终是隐患。我等既得所需，当觅机离去，从长计议。”

　　沈青璃点点头，她也是这么想的。落月潭副本，到此可以告一段落。他们获得了关键的神器核心（戟心）、水元宗部分传承、以及指向东洲青龙圣湖的线索。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消化收获，提升实力，然后前往更广阔的东洲，寻找下一件神器，并继续修复天柱的伟业。

　　她走到石台边，捡起那柄断裂的定海戟主体。虽然断裂且灵力大损，但毕竟是神器本体，且已被初步净化，或许日后有机会重铸。她又将戟心贴近大门凹槽，凹槽光芒更盛，但大门并未开启，只是传来一阵轻微的震动，仿佛某种更深的封印被加固了。

　　“我们走。”沈青璃将定海戟残骸和戟心小心收好，看向来时的路。

　　回去的路或许也不平静，但来时已破除了大部分机关，且有云寂坐镇，应该比进来时容易。

　　五人相互扶持着，沿着原路返回。穿过布满妖蝠尸骸和机关残骸的通道，再次来到那扇半掩的、被秽气重新覆盖的入口石门处。墨璇利用残余的材料，勉强布置了一个小型的定向爆破阵法，在石门上炸开一个临时出口。

　　当他们从冰冷的潭水中浮出，重新呼吸到外界（虽然依旧充满雾气和腥味）的空气时，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潭边一片狼藉，战斗的痕迹犹在，但两拨人都已消失无踪。天色已近黎明，最黑暗的时刻即将过去，东方的天际线透出一丝微光。

　　“终于……出来了。”阿古瘫坐在岸边，望着天际，傻笑起来。

　　了尘盘膝调息。墨璇开始检查身上所剩无几的装备。云寂静静站在沈青璃身侧，望着东方，不知在想什么。

　　沈青璃也望向那抹微光，心中思绪万千。落月潭之行结束了，但这只是漫长征程的开始。手中的戟心和脑海中的海图，清晰地指向了东方——那片传说中灵脉纵横、神兽出没、机遇与危险并存的广袤大地。

　　东洲。

　　我们来了。

　　（第九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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