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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油纸伞
祝好眠和梦长安在一起了。
梦长安放弃游居不定的生活,在辽城河畔盘下一处房子。随着祝好眠的遗物被他继父母亲烧掉,梦长安收集炉灰,陆陆续续把祝好眠的东西收纳规整进去。
另一边,祝好眠加入地府异查局,一个多月来一直忙于入职培训。异查局有意让他和朝辞岁成为搭档,特意安排朝辞岁来带新人。
入秋,天气转凉。
雨水一场赛一场湿寒,落叶辗地,辽城清早白蒙蒙地起了雾。
市东某处不起眼的工厂仓库,祝好眠撸起汗湿的头发,低头咬下黑色战术手套捏在手里,拧开瓶新矿泉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光。
书记处的同事从左边凑上来,胳膊搭上祝好眠肩膀:“诶,你家属来接你了。”
朝辞岁擦肩而过,本来要往场地里去,闻言翻身回来,胳膊搭上祝好眠另一边肩膀,感叹:“你男朋友来得很勤哦。”
祝好眠把矿泉水瓶从嘴上摘下来,双手捏紧瓶身压实,边拧瓶盖边往同事指的方向看,果不其然在水泥厂的破大门口,看见正撑伞默立的梦长安。
他撑一把红绿格纹的大洋伞,头发柔顺地散下来,大地色风衣加阔腿裤,为了搭配和谐,还特意系了条纯色大红围巾。
“他是每天都打扮得这么花枝招展么?”书记处的同事小声吐槽,“衣服一天一个样……不会是为了吸引你的注意力吧,夫夫之间的小情趣?”
最后那句是用更小的声音,嘴巴贴到祝好眠的耳朵边上说的。
三十米外,梦长安的眉毛瞬间皱起。
“他生气了,”朝辞岁动态视力巨好,跟着凑过来小声说,三颗脑袋凑到一起,“醋这么厉害啊,我们和你没什么的,我们现在说的话他能听见不?”
祝好眠视线一瞬不瞬落到梦长安身上,梦长安默默转头,移开目光投向他处。祝好眠将手上的瓶身又折了几折,小声道:“他现在不听了。”
“你对他已经这么了解了?”朝辞岁问,“看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啦?”
祝好眠点点头:“多琢磨几次就懂了。那,先这样吧,我回家啦?”
朝辞岁和书记处同事肩膀搭着肩膀顺势搂到一起,朝辞岁拍拍他的战术马甲,书记处同事冲他摆摆手,七嘴八舌点头道:“去吧去吧,可爱的芭比眠眠。”
芭比眠眠,是异查局的同事们给祝好眠取的形象昵称。
异查局本身不限制员工着装,但祝好眠每晚上班,都有一身非常正式的场景服装。比如今夜他和朝辞岁有一趟外勤,所以他今天的衣服是一套战术服。
起初,同事们都以为这是祝好眠自己的习惯,穿衣打扮是他的额外爱好。接触久后才慢慢发现,祝好眠性格软和,吃穿用度随意不挑剔,和他每日风格炸裂的装扮风格反差极大。
——所以这些衣服如果不是祝好眠自己要穿的,那是谁给他穿的呢?
好难猜啊。
异查局众员工后知后觉,原来伯奇神除了是个面无表情的高冷模特外,还是个有海量绒毛和服设图的服装搭配大师?
——或者说,这本无关技能,只是源于那该死的爱情?
祝好眠紧走两步,低头钻进梦长安的伞下。两人自然而然挽起手,梦长安将伞往祝好眠那边倾了倾,祝好眠将无线耳机摘下来一只,抬手塞进梦长安的耳朵里,梦长安低头配合他,底下捏捏他的手心,拉着他的另一只手放进风衣口袋里。
耳机戴好,梦长安没动,抬眼默默望着祝好眠。
祝好眠眼睫一颤,余光瞥见水泥地边上那俩同事,勾肩搭背地还在往这里看,朝辞岁发现他看回来,还冲他飞了个剑指。
祝好眠转回瞳仁,梦长安贴他很近,和他眼眶平行眼眶,双眼直视双眼。祝好眠紧张:
“梦大人,你不高兴么?”
“嗯,同侪无状,不知远近。”
嗯,这句话共用九个字,打头一个中性字回答并肯定他的猜测,剩下八个字用来斥责他的同事,语气淡淡透着轻浮,还有一丢丢排斥和大量的不赞同……
那是很生气了。
“还有,梦大人,你是想亲我么?”
“若你应许。”
“那,你把伞放低些,稍挡一下。”
梦长安勾住他的腰,如约矮下伞面,扬起下巴稍碰一碰他的唇角。
一个很轻很柔的吻。
祝好眠唇面抿起,把住梦长安离去的肩膀,前踏两步又往梦长安身上贴了贴。梦长安顿住,祝好眠靠近他身上温热的沉木香味儿,仰头正对贴上他的唇瓣。
院里那两个电灯泡识趣地走了。
梦长安眉尾一松,有点不可置信。但旋即他便扶住祝好眠的后颈,低头用力加深这个吻。祝好眠配合闭眼,启唇放任对方同他纠缠。
梦长安却不合眼,他垂眼注视祝好眠,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亲。祝好眠被搂得愈紧,呼吸被尽数掠夺,他蹙起眉,急拍梦长安的肩膀。
梦长安猛刹紧车,转头去咬祝好眠的脸颊和耳朵。祝好眠缩起脖子,脸上咬痕泛红回血,唇珠耳尖红得滴血。
“……你太坏了,梦大人。”
祝好眠嗫嚅,却任由梦长安枕在他的肩膀上。明明他的双手就埋在大衣里,扶在梦长安的腰上,却不肯用半点力,将这个可恶的坏男人推开。
于是,梦长安拉着他的手环到腰上圈紧,将祝好眠整个裹近距离裹进衣服里抱住。祝好眠把脑袋挤出领口,梦长安顺势把下巴放上去,闷闷道:
“眠奴纵于吾。”
祝好眠能听见梦长安说话时喉咙里发出的震颤声,还有吞咽口水时来自声道的回响。他想想梦长安的话,认为他说得有道理。
可是他并不想改。
“吾不欲同人分享眠奴。”
“嗯,知道了,我不会哦。”
“吾亦不欲干涉眠奴会友。”
“嗯,不要担心,我……其实很喜欢你和我撒娇,梦大人。”
他碰碰梦长安的喉结,梦长安低头,恰好祝好眠仰头,正对他弯起眼睛。
“梦大人,我们回家吗?”
“嗯。”
“今天有点冷,我们吃汤锅吧。”
“嗯。”
“不要把衣服给我啊,我披上你穿什么啊?”
“你有出汗。”
“这样哦……那我们快些走吧。”
“嗯。”
*** ***
梦长安拉门,祝好眠举着合不上的雨伞低头进屋,在玄关屐上拖鞋。梦长安顺势关门,弯腰换好自己的鞋,把两双鞋都放到鞋架上。
祝好眠专心弄伞,这把伞路上积了一路的雨水,被淋得相当湿润。伞面图案微微洇开,像还未干透的水墨画。他一手撑伞头,一手垫伞尾,伞楔拆下,伞架却卡在杆头不肯回收。
“这把伞好像坏了。”祝好眠嘟囔。
“未坏,吾来弄。”
梦长安从背后拥上来,双手搭上祝好眠的掌腕,将他整个在怀里。两人前胸贴着后背,腰腹贴着脊骨,前前后后靠得很近。
“那你试试?”
祝好眠歪头,正好蹭到梦长安探过来的脸颊。那瓣脸颊平软,光滑,蹭上去肤感很好。
祝好眠有点迷恋这种触感,手上不由松了力道,往后靠到梦长安的肩上,偏头望着梦长安低垂的眉眼,由梦长安如何摆弄自己的两手。
梦长安好似并未发觉来自祝好眠的注视,五指顺着祝好眠的指缝插入,捏住伞骨活动伞架。
梦长安人比祝好眠大一号,手也比祝好眠大一号,手指活动时,能先看见掌背细小纹路的活动。等这双手用力,手上的筋骨和血管会跟着浮动起来,手背因凸起而拱出的阴影,随着透过红伞面的光源和手掌翻转角度不断交移,来回变幻出不可思议的图案。
“这把伞不太好收,第一次碰,你要小心些。”
梦长安轻声嘱咐,祝好眠还未回神,手指猝然一痛,不禁用力抓握一下。
“嘶——”
“我弄疼你了么?”
祝好眠摇摇头:“没事,伞架硌了下骨头,有点疼。”
梦长安低眉道歉:“抱歉,我会轻一点。”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弄。”祝好眠笑笑。
“那吾去放汤泉水。”
所谓汤泉,就是洗澡水。梦长安的听力系统与时俱进,古人古语的习惯却没一起进化,每次开口总是旧时辞藻。
路上两个人的衣服都被雾气沾湿,若不及时洗个热水澡,恐怕当天就会感冒。祝好眠吸吸鼻子,胡乱点点头继续弄伞。
梦长安从他身侧绕开,很快,浴室里传来放水声。
“是不是伞头锈住了?”
祝好眠倒提伞柄把伞举起来,一手托伞顶,一手指节拨转伞架,查看铁架部分是否存在生锈的状况。可这明明是一把新伞,祝好眠看半天也没找到瑕疵,只能把问题归结于这把伞是第一次用,伞骨伞架开合还不顺利。
他跑进屋里找出管机油拆封,出来把伞放到地上,蹲下来挨个轴承点油活动。点完,他再次把伞拎起来,握住伞轴用力拉扯,伞架缓慢移动,这次终于有了要收缩的迹象。
祝好眠心中一喜,忙站起来继续。他用肚子顶住伞面,双手一同用力,边哐当哐当活动机关边往上拉。伞面缓慢折叠,祝好眠保持着顶伞的姿势直腰,换一手到外面拢伞,捋顺伞褶准备把伞合起来。
正巧梦长安从卫生间里出来,站在走廊口问他:
“弄好了么?”
祝好眠分神,手上劲头一松,暗红伞面正对梦长安炸开,湿冷的雨水迸溅梦长安一身。
祝好眠“啊”了一声,雨伞从他手上飞出去,飘飘摇摇落到地上。地板黏湿一片,祝好眠绕开雨伞跑向梦长安,扯起袖子帮梦长安擦拭被弄脏的脸。
梦长安略眨眨眼,刚刚不小心被雨水溅到,眼周略有点红。他伸手把头发撸到后面去,低头慢慢等泪水将脏东西空出来。
祝好眠小心地找角度观察他的眼睛,生怕他会出现什么问题:
“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
梦长安笑起,大手搭在祝好眠的头上,温声安慰道:“事发突然,何况这等事控制不得罢,还是莫要放在心上好。沐浴用物已备齐,此地我来处理,你先洗,莫生病。”
祝好眠再三确认梦长安没有问题,一步三回头地去了。门刚关上不久又推开条缝,祝好眠从里面探出脑袋,视线捕捉到梦长安,小声问:
“你要不要进来……一起洗?”
彼时梦长安袖口高挽,正蹲在地上擦地。雨伞被收起来,挂到门口的杂物架上去。听见祝好眠的试探,梦长安抬头,几缕头发挡在他的眼睛上,懵懵的有点可爱。
“一起洗么?”可爱君向祝好眠确认。
“嗯,你今天也受了凉,别再等了。”
祝好眠手指扣扣门板,眼神闪躲,不敢同梦长安对视。
梦长安脸颊微红:“此乃邀请乎?”
“哎呀,唔……”祝好眠把头缩回去,声音被关在浴室里面,“你就当我是在邀请你好了,我脱衣服了。”
梦长安把抹布扔回水盆,三步并作两步拉门跑进浴室里。气温骤然升高几度,温热的水汽蒸馏到瓷砖壁上,汇成细小的水珠蜿蜒下流。
暖黄灯光下,祝好眠背对他脱下外衣,没事做似的,刻意一件件叠好压平,码成整齐的一摞放在浴巾旁边。
外套,马甲,工装裤,小衣,最后手指腾挪,解开白衬衫的扣子。
一颗,两颗。
梦长安后腰倚在门把手上,背手把浴室门锁紧,锁牢。他不敢靠近,脸上一团红晕,按捺不住往祝好眠身上窥看。可真等祝好眠快脱光时,梦长安又被烫到似的,不得不将目光移向他处。
再看下去,他怕他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你不继续看我了吗?”
一双白皙的脚丫踩进在梦长安的视线,祝好眠轻声靠近他,衬衫松松垮垮地套在他身上,下摆飘动,浅浅遮住他的大腿。
他提手解梦长安的内搭扣子,睫羽垂落,眉目阴影深深。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一直在看我。梦大人,我想知道,每每这时候,你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呢?”
梦长安喉结滚动,移回视线,重新安放到祝好眠那张色彩柔和的脸上。
“吾心里想……该如何规行矩步,才能得到你。”
得到有好多歧义。祝好眠动作顿住,拎着梦长安的衣裳绕圈团起,抿着唇,膝盖轻碰,略有几分羞怯。
“其实,搬进来的那天早上,我有准备东西。”
梦长安讶异。
“刚刚,我把它们都拿进来了,就放在浴台边,一伸手就可以碰到的地方……嗯,就是这样。”
梦长安不明白:“你……”
“我是你的恋人,你想要在我这里得到的东西,我都会给你……包括我。”祝好眠小声说,全身关节泛起粉色,耳朵红得要命。
“会不会太快。”
梦长安捧起他的脸,可一碰,又想上前一步,把人整个抱在怀里。他也确实这样做了,身体反应表现得很诚实。
因此他忍耐得有点辛苦,把着祝好眠的肩膀,嘴唇一点一点往他脸上蹭,手指扶他的下颌,恨不能低头咬在他的颈动脉上。
祝好眠没有回答他,反而问了一个看似无关的问题:
“我喜欢带给我家和安全感的那个人。梦大人,你会允许未来某天,有另一个人代替你,成为我新的伴侣么?”
梦长安不知道祝好眠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他有种难言的危机感,连他自己也没注意,他的手劲变大许多:
“吾可成为眠奴倚靠,眠奴无需再想他人。”
“对吧,”祝好眠终于回答梦长安最开始提出的问题,“既然未来我的选择里不会有其他人,那或早或晚又有什么关系。何况,我心里……你知道的,我心里最在意的人,就是你……”
祝好眠越说声音越小,说到最后,干脆把手里衣服扔到一边,径直去扯梦长安的腰带:“你就当我在找借口好了,突破关系是需要冲动的。不管怎样,对于我来说你是唯一的,我想让你确定这一点,我不想你和我一样时常惴惴不安,我想给你安全感,想告诉你,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威胁到你在我心里的位置,因为,我只想爱你。”
两人略带狼狈地互相拉扯,本来梦长安还在拯救剩下的衣服,可等祝好眠话快说完,他又改了主意,裤子脱得比谁都快。
祝好眠捂脸:“……反正,我是不会和我同事他们进浴室的。梦大人,以后你也不能随便跟其他人进浴室,知道吗?”
梦长安弯腰把祝好眠抱起来,两三步跨进浴缸里坐下。温水浸透两个人残存的衬衫,梦长安把祝好眠放到自己的大腿上,小心翼翼捏住他的手腕扳开,露出他被蒸汽爬上的脸。
梦长安试探他的腰,手臂环绕揽他的肩,望着他喉声发紧:
“你怎能说如此让吾难以自持的话,让吾没有半分准备,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祝好眠翻手搭住他的掌心,指尖轻挠:“这样的话,你要不要……先来亲我,什么的……”
梦长安长腿顶起,将他半身歪进怀里抱住。
水影晃动,人影成双。
雨,一日未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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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眠当天晚上小肚子上的肉肉闷疼。
安安很担心是不是他刚刚太用力了。
眠眠说不是,表示这不是安安的问题,而是他之前收伞太用蛮力,伞柄在身上戳得太久了。



给审核大大跪下,清汤大老爷啊球球不要再高审啦QAQ,作者只是在修文想调个章节顺序而已啦清汤大老爷QAQ……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