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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金丝雀笼
夜色如墨,寒风卷着枯叶在豫郡王府的高墙下打着旋儿。
自那日暖阁之内的一场荒唐戛然而止后,府里上下的气氛便诡异地凝滞了。贝勒爷没有发火,没有砸东西,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把惹他不快的人拖出去杖毙。
这种反常的平静,比雷霆震怒更让人心惊胆战。
拂柳院,是这死寂王府中唯一发生变化的地方。
清晨,天刚蒙蒙亮,安管事便带着一队小厮,抬着各色箱笼鱼贯而入。为首的红木托盘上,不再是那些俗气的金银,而是一方沉甸甸的端砚,几卷宣纸,以及一套成窑的五彩瓷茶具。
“姑娘,这是贝勒爷今早特意吩咐给您送来的。”安管事满脸堆笑,那褶子深得仿佛能夹死苍蝇,语气恭敬得近乎谄媚,“贝勒爷说了,府里虽在北地,比不得江南繁华,但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您的手。这些纸笔,是当年太祖爷(努尔哈赤)当年攻下辽阳时缴获的旧藏,一直锁在库房里。今儿个,贝勒爷特意命人翻出来,给您送来了。”
紧接着,又有下人捧着一件白狐皮的斗篷进来。
“还有这斗篷,是去年冬天围场里打的最好的一只白狐,皮毛细密得连风都钻不进去。贝勒爷特意吩咐,给您做件披风。这北地的风冷,别冻坏了您的手,以后……还得给贝勒爷弹琴呢。”
院中的丫鬟婆子们看得目瞪口呆。
这些可都是府里的珍藏啊!那白狐皮,就连侧福晋都求了许久没求到。贝勒爷这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供着这位“罪奴”了?
屋内,赵昭然(蕊)正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杯早已凉透的茶。她看着那些琳琅满目的物件,眼神没有半分波澜,反而像结了冰的湖面,透着彻骨的寒意。
她太了解多铎了。
那个男人,睚眦必报,心比天高。昨夜他被一首《广陵散》逼得落荒而逃,今日若不是来报复,便是来……把她架到火上烤。
这突如其来的优待,就是那口烧得滚烫的油锅。
“拿走。”她声音清冷,像玉石相击,不带一丝温度,“我是个罪奴,受不起这白狐皮的暖。这些东西,若是让大汗(皇太极)知道了,贝勒爷又要落个‘玩物丧志’的口实。”
安管事脸上的笑容一僵,连忙赔笑:“姑娘这是哪里话!贝勒爷说了,这府里,天大地大,不如姑娘的琴谱大。您就别为难小的了,这都是贝勒爷的心意。”
心意?
赵昭然在心里冷笑。
多铎的心意,从来都是带血的。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那件白狐皮斗篷前,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那柔软的皮毛。
“他想用这些东西,买断我的恨意。”她在心里对自己说,“他觉得我贪图荣华,觉得我故作清高。他想看我在这锦衣玉食里,一点点丢掉最后的尊严,然后跪在他面前摇尾乞怜。”
“他错了。”
她猛地收回手,指尖在冰冷的窗棂上划过,留下一道白痕。
“既然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
“只是多铎,你可要想好了。这捧得越高,摔下来的时候,疼的可不只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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