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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事法庭
变故来得比预想中更快。
第二天清晨,西里斯还没起床,就被剧烈的敲门声惊醒。不是管家那种克制的轻敲,而是近乎砸门的重击。他披上外套开门,看见四名皇室卫兵站在门外,全副武装,面无表情。
“西里斯·维恩,”为首的卫兵声音冰冷,“奉皇室令,以‘危害帝国安全罪’逮捕你。请立即跟我们走。”
西里斯心跳骤停,但脸上保持平静:“罪名依据是什么?”
“到了法庭自然会知道。”卫兵上前一步,“请配合,不要让我们动用武力。”
西里斯看了一眼走廊尽头——雷恩不在,艾瑞斯不在,甚至连管家都不见踪影。整个西翼空荡得诡异。他知道反抗无用,点点头:“我需要换件衣服。”
“给你三分钟。”
西里斯关上门,快速思考。皇室突然发难,一定是找到了某种“证据”。是什么?抑制剂?古文明研究?还是别的什么?
他换上那套黑色备用礼服——低调,正式,适合上法庭。然后从工作台暗格取出微型数据储存器,藏在头发里。最后,他看了一眼观测台,看了一眼望远镜对准的星空方向。
“等我。”他轻声说,然后打开门。
皇室卫兵押送他离开元帅府,登上悬浮车。车窗是单向的,外面看不见里面。西里斯看着熟悉的街道快速后退,最后消失在视野里。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但肯定不是普通的法庭。
悬浮车最终停在一座灰白色建筑前——帝国最高军事法庭,专门审理涉及国家安全的重罪。西里斯被带下车,穿过长长的走廊,进入一间狭窄的等候室。
等候室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墙上挂着帝国国徽,鹰与剑的图案在冷光下显得格外狰狞。西里斯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腰背挺直。他需要保持仪态,即使内心已经掀起惊涛骇浪。
一小时后,门开了。一名身着法官袍的老者走进来,身后跟着两名书记员。老者是beta,脸上皱纹深刻,眼神锐利如鹰。
“西里斯·维恩,”法官坐下,“我是首席军事法官哈罗德。你被指控以下罪名:第一,非法使用并藏匿违禁药物,意图操纵信息素匹配数据,欺骗皇室与帝国;第二,非法研究皇室禁止的古文明项目,涉嫌与境外异端组织‘考古学会’勾结;第三,意图在即将进行的边境慰问活动中叛逃,危害帝国元帅安全。”
每一条都是死罪。
西里斯保持平静:“证据呢?”
法官示意书记员投影出证据。第一份:西里斯的医疗记录,显示异常的信息素波动和抑制剂残留。第二份:他房间搜查出的古文明研究资料,包括那张Zeta-7地图。第三份:一份截获的加密通讯记录,发送方是“考古学会”,接收方是一个未注册终端——定位在元帅府西翼。
最后这份是伪造的。西里斯从未与考古学会直接联系过。但他立刻明白了:陷害。
有人精心布置了这个局。入侵他的房间,放置伪造证据,甚至可能篡改医疗记录。目的就是在他前往Zeta-7前控制他,或者……彻底除掉他。
“你有什么要辩解的?”法官问。
西里斯沉默了几秒,然后说:“我要见我的Alpha配偶,雷恩·奥托元帅。根据帝国婚姻法第12条,Omega在面临刑事指控时,有权要求配偶到场。”
法官皱眉:“元帅正在出席紧急军事会议——”
“那我可以等。”西里斯打断他,“直到他能来为止。”
这是拖延战术。但也是他唯一能做的。
法官盯着他看了很久,最终点头:“可以。但只给你二十四小时。如果二十四小时后元帅未到场,或缺席表示放弃辩护权,法庭将直接宣判。”
西里斯被带回等候室,这次门被锁上了。房间没有窗户,只有头顶一盏惨白的灯。他坐在椅子上,开始计算时间。
雷恩会来吗?
如果这一切是皇室主导的陷阱,雷恩可能也被控制或误导。如果他相信了那些“证据”……
西里斯不敢想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中途有人送来水和食物,但他没动。他在脑子里复盘所有细节:谁有能力入侵他的房间?谁能接触医疗记录?谁能伪造通讯记录?
艾瑞斯。管家。皇室医疗部的人。甚至……琳。
不,不是琳。如果琳想害他,昨晚就不会警告他。但她也可能是被利用的棋子。
西里斯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在这个帝国里,他谁也不能相信。连雷恩……连那个教他如何战斗,如何用信息素保护自己的人,也可能从一开始就在演戏。
六小时后,门开了。
雷恩走进来。
他穿着全套元帅制服,脸色铁青,金色眼瞳里燃烧着压抑的怒火。但他没有看西里斯,而是直接走向法官席:“哈罗德法官,我要与我的配偶单独谈话。”
法官犹豫:“这不符合程序——”
“根据战时特殊条例第7条,元帅有权在国家安全案件中与涉案家庭成员进行保密谈话。”雷恩的声音像冰冷的钢铁,“需要我调出条例全文吗?”
法官最终让步:“十五分钟。”
雷恩抓住西里斯的手臂,把他带进旁边一间小会议室,关上门,开启信号屏蔽。
“解释。”雷恩转身,盯着他,“那些证据,哪些是真的?”
西里斯看着他:“医疗记录被篡改了。古文明研究是真的,但那是学术兴趣,没有勾结任何组织。通讯记录是伪造的,我从未联系过考古学会。”
“谁在陷害你?”
“我不知道。但肯定和Zeta-7的计划有关。”西里斯直视他的眼睛,“您知道那个计划,对吗?钥匙计划。用我激活净化之门的计划。”
雷恩的表情凝固了。几秒钟的死寂,然后他问:“你怎么知道?”
“琳告诉我的。皇室发现了我的古文明基因标记。”西里斯向前一步,“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骗局,对吗?您娶我,不是为了政治同盟,是为了把我送到Zeta-7当祭品。”
雷恩没有否认。
西里斯感到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虽然早有猜测,但听到默认的瞬间,还是痛得无法呼吸。
“所以,”他声音发颤,“那些训练,那些关心,那些……全都是演技。只是为了让我听话,让我自愿走向陷阱。”
“不是。”雷恩突然说,声音嘶哑,“训练是真的。关心……”他停顿,像在挣扎,“也是真的。”
西里斯冷笑:“一个要把我当祭品的人,说关心我?”
雷恩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里有某种西里斯从未见过的痛苦:“我最初确实只把这当作任务。但后来……后来一切都变了。”
他走近,信息素不受控制地释放——不是硝烟与熔铁的威压,而是一种混乱的、痛苦的涌动:“我不知道怎么解释。但当我想到你可能死在Zeta-7,当我想到皇室可能把你当成实验品控制起来……我……”
他说不下去了。
西里斯看着他,看着这个帝国最强大的Alpha此刻的脆弱。是真的吗?还是更精湛的演技?
“你能证明吗?”西里斯问,“证明你不是和他们一伙的。”
雷恩从怀中取出一枚芯片,放在桌上:“这是我刚才从皇室数据库里黑出来的。里面是完整的‘钥匙计划’,包括在Zeta-7遗迹里等待你的东西——不是净化之门,是‘基因提取器’。他们会抽干你的信息素,提取古文明基因序列,然后把你扔在那里等死。”
西里斯拿起芯片,手在颤抖。
“艾瑞斯是皇室的人。”雷恩继续说,“从一开始就是。他被安插在我身边,监视我,也在必要时……执行计划。”
一切都连起来了。完美的副官,主动提出帮忙,宴会上的试探,房间的入侵。
“你知道多久了?”西里斯问。
“怀疑了很久,确认是今早。”雷恩说,“他试图阻止我来法庭,说我应该‘相信司法公正’。但我来了。”
西里斯盯着芯片,然后抬头看雷恩:“您现在打算怎么办?”
“救你出去。”雷恩毫不犹豫,“然后……毁掉那个遗迹,毁掉整个计划。”
“那意味着背叛皇室。意味着您的军衔、荣誉、一切都会失去。”
“我知道。”
简单的三个字,重如千钧。
西里斯感到眼眶发热。他转过头,不让雷恩看见:“为什么?”
长久的沉默。然后雷恩说:“因为当我标记你的那天,我就应该保护你。但我没有。我选择了任务,选择了帝国,选择了所有‘正确’的东西。而现在……”
他伸手,轻轻抬起西里斯的下巴,强迫他看着自己:“现在我选择你。即使那是错的。即使那会毁了我的一切。”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西里斯在那双金色眼瞳里看见了从未有过的东西:真诚,悔恨,还有某种近乎绝望的温柔。
“我相信您。”西里斯最终说,声音很轻,“但我需要您做一件事。”
“什么?”
“让我上法庭。”西里斯眼神坚定,“公开审理。我要在所有人面前,揭穿这个阴谋。”
雷恩皱眉:“太危险了。皇室会不惜一切代价让你闭嘴。”
“所以他们会在法庭上杀了我?”西里斯微笑,那笑容冰冷而美丽,“那正是我想要的。”
雷恩明白了。西里斯要用自己当诱饵,引出所有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雷恩握紧他的手,“我发誓。”
十五分钟到,法官敲门。雷恩松开手,最后看了西里斯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西里斯坐回等候室,手心里还残留着雷恩的温度。他知道,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将决定一切——要么自由,要么死亡。
但他不再害怕。
因为这一次,他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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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审在第二天上午九点准时开始。
法庭里坐满了人:皇室代表、军方高层、贵族观察员。西里斯被带上被告席,手腕戴着信息素抑制手环——这是防止Omega在法庭上情绪失控的标准程序。但他不需要抑制,他的信息素平静得像深湖。
雷恩坐在旁听席第一排,身旁是艾瑞斯。副官看起来有些不安,时不时看向皇室代表的席位。
法官宣布开庭,检察官开始陈述。那些伪造的证据被一一展示,每一条罪名都被渲染成对国家安全的致命威胁。西里斯安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轮到辩护时,西里斯站起身:“法官大人,我请求传唤一位证人。”
“谁?”
“我自己。”
法庭里响起低语。西里斯继续说:“但我需要展示一些证据,这需要连接我的私人数据存储。”
法官犹豫,看向皇室代表席。一个身着华服的中年Alpha点头——那是皇帝的亲信。
“允许。”法官说。
西里斯取下藏在头发里的微型储存器,连接法庭投影系统。屏幕亮起,显示的却不是他准备的古文明研究资料,而是一段视频——
视频里,艾瑞斯正在与皇室代表密谈。声音清晰:
“遗迹已经准备就绪。新月夜,等西里斯激活基因提取器后,就处理掉他。雷恩元帅如果反抗,也一并清除。”
法庭哗然。
艾瑞斯猛地站起:“这是伪造的!我从未——”
“安静!”法官敲槌。
西里斯调出第二份文件:完整的钥匙计划文档,来自雷恩给他的芯片。上面详细记载了如何利用西里斯的基因标记激活装置,以及事后的处理方案——包括如何伪造意外死亡,如何控制舆论。
第三份文件:皇室医疗部篡改西里斯医疗记录的操作日志。
第四份:伪造通讯记录的技术溯源,指向皇室情报部的某个特殊小组。
每份文件都有无法否认的数字签名和时间戳。
法庭陷入死寂。皇室代表的脸色变得惨白。
西里斯转向法官:“这些证据证明,所谓的罪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陷害。目的是控制我,利用我的基因,然后灭口。而这一切的幕后主使——”
他指向皇室代表席:“是皇室。”
全场炸开。
法官拼命敲槌:“肃静!肃静!”
但已经晚了。旁听席上的人们站起来,惊呼、质问、愤怒的吼声混成一片。雷恩站起身,走到西里斯身边,用身体护住他。
皇室代表站起来,脸色铁青:“这些都是伪造!是叛国者为了脱罪编造的谎言!卫兵,逮捕他们!”
皇室卫兵冲进法庭。但雷恩的亲卫队也同时进入,双方对峙,能量武器充能的嗡鸣声充斥空间。
“够了。”
一个苍老但威严的声音响起。
所有人转头。法庭后门打开,皇帝本人走了进来。他穿着简单的深色长袍,没有戴皇冠,但那种与生俱来的威压让整个法庭瞬间安静。
“陛下。”法官慌忙起身。
皇帝没有理会他,径直走到西里斯面前。老迈但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他:“你很聪明,孩子。比我想象中更聪明。”
西里斯直视他:“我只是不想当祭品。”
皇帝微笑,但那笑容没有温度:“你以为揭露真相就能改变什么吗?在这个帝国,真相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秩序,是稳定,是ABO基因体系七百年的延续。”
他转向雷恩:“而你,我最优秀的元帅,选择了背叛。”
“我选择了正义。”雷恩说。
“正义?”皇帝冷笑,“正义是虚无的概念。只有力量才是真实的。”他抬手,示意卫兵,“拿下他们。反抗者,格杀勿论。”
战斗一触即发。
但就在此时,西里斯做了一件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
他释放了信息素——不是屏障,不是攻击,而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极地霜风。浓度之高,让整个法庭的温度骤降,墙壁结霜,甚至Alpha们的信息素都被暂时压制。
在这片绝对的冰冷中,西里斯走向皇帝。他的手按在后颈腺体上,那里因为过度释放而开始渗血。
“陛下,”他的声音在寂静中清晰无比,“您想要我的基因,想要我打开那扇门。但如果我死了呢?如果我现在就让腺体彻底坏死呢?”
皇帝脸色一变:“你不敢。”
“我敢。”西里斯的手指用力,指甲刺入皮肤,鲜血顺着脖颈流下,“因为对我而言,死亡比当囚徒更好。”
“停下!”皇帝终于慌了,“我们可以谈判!”
“谈判的条件很简单。”西里斯说,“第一,撤销所有指控。第二,公开钥匙计划的真相。第三,给我自由——真正的自由,离开帝国,永不追捕。”
皇帝咬牙:“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您就什么也得不到。”西里斯的手指又深入一分,“我的尸体,我的坏死腺体,还有全帝国都知道皇室为了私欲陷害无辜的丑闻。您选。”
漫长的沉默。整个法庭的人都屏住呼吸。
最终,皇帝点头:“……我答应。”
西里斯松开手,踉跄一步。雷恩立刻扶住他,用信息素温柔地包裹住他受伤的腺体。
皇帝看着他们,眼神复杂:“你们赢了这一次。但记住,帝国永远不会忘记背叛者。”
他转身离开,皇室代表和卫兵紧随其后。
法庭里剩下的人面面相觑。法官擦着汗宣布:“本案……撤销。西里斯·维恩,无罪释放。”
雷恩抱起已经虚脱的西里斯,走向门口。经过艾瑞斯身边时,副官低着头,不敢看他。
“艾瑞斯,”雷恩停下,“你哥哥救过我的命,所以我给你一次机会。离开帝国,永远别再回来。”
艾瑞斯抬头,眼中含泪:“元帅,我……”
“走吧。”雷恩打断他,“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他抱着西里斯离开法庭,登上等待的悬浮车。车门关闭,将喧嚣隔绝在外。
西里斯靠在雷恩怀里,浑身颤抖。过度释放信息素的后遗症开始显现,腺体剧痛,视线模糊。
“我们……自由了吗?”他喃喃问。
雷恩抱紧他:“暂时是。但皇帝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离开帝国,越快越好。”
“去哪里?”
“Zeta-7。”雷恩说,“既然那里有遗迹,有门,也许……真的有出路。”
西里斯虚弱地点头。他闭上眼睛,感受着雷恩信息素里的温暖,那是硝烟与熔铁,但现在不再让他感到恐惧。
那是保护,是承诺,是……爱吗?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从今天起,他们站在了同一边。
悬浮车驶向太空港,那里有一艘雷恩早已准备好的飞船。它将带他们离开帝国,前往未知的深空,前往Zeta-7,前往那个可能改变一切的地方。
西里斯在昏睡前的最后一刻想:
也许,自由不是独自飞翔。
而是找到一个人,愿意和你一起坠落,然后一起寻找新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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