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鸡卷

　　顶楼空教室的窗户框着一弯月亮，月光斜斜地照进来，在褪了漆的黑板上切出一道明晃晃的光带。两人的影子投在光里，像是被钉住的蝴蝶。

　　于理的手指插进徐青月的发间，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他向来平稳的呼吸此刻有些乱，热热地扑在她耳畔，混着薄荷糖的凉和秋夜的空气。徐青月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又快又重，撞得胸口发疼——她推他的手根本没用力，身体反倒不由自主地往前倾，校服蹭着他的校服，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别...”她的抗议被堵了回去，尾音消失在突如其来的吻里。

　　于理的吻没什么章法，急切又生疏，完全不像那个永远冷静的年级第一。眼镜框硌着她的脸颊，有点疼，两人同时“嘶”了一声，却都没退开。徐青月闭上眼睛，感受这个平日里斯斯文文的学霸，嘴唇在怎样微微发抖。

　　她在接吻的间隙偷偷睁眼——他的睫毛在月光下清晰可见，一根根，又密又长。他整个人绷得很紧，像一张拉满的弓。徐青月忽然有点想笑，鼻子却又莫名其妙地发酸。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久到嘴唇都有些发麻。分开时，徐青月抵着他额头喘气，声音有点哑：“满意了？”

　　于理看着她的眼睛，喉结滚了滚：“不满意。这才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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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两个月前，九月初，高三刚开学。

　　于理第一次见到徐青月，是在学校后门那家老面馆。他站在门外等打包，透过蒙着水汽的玻璃，看见一个女孩正对着一碗红彤彤的牛肉面奋斗。

　　大概太辣了，她吃得直抽气，鼻尖冒出细小的汗珠，脸颊绯红，时不时吐一下舌尖。坐在对面的男生说了句什么，她猛地抬头，眼睛瞪得圆圆的，然后整个人笑得趴在桌上，肩膀一耸一耸。

　　那笑声其实不大，但不知怎么，就穿透了玻璃和嘈杂的人声，清清楚楚传进于理耳朵里。

　　“看什么呢？”张羽提着打包袋出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哦，我们班徐青月。怎么，有兴趣？”

　　于理收回目光：“没，随便看看。”

　　“得了吧。”张羽笑，“你刚才那眼神可不像随便看看。不过提醒你啊，这姑娘不好追。上学期隔壁班体育委员追了三个月，送早餐送奶茶送复习资料，人家一次没收过。”

　　于理没接话，又转头看了一眼。

　　徐青月已经吃完了，正用纸巾擦嘴。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她忽然转头看向窗外。于理没来得及移开视线，两人隔着雾蒙蒙的玻璃对视了一瞬。

　　她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有点困惑的表情。

　　于理立刻转身走了，心跳快得不太正常。

　　“徐青月。”他在心里念了一遍。月光一样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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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那天晚上，于理从张羽那里要到了徐青月的微信。

　　头像是只胖乎乎的橘猫，朋友圈三天可见，签名只有一个??。他盯着那个月亮符号看了会儿，新建联系人时，手指在键盘上悬了半天。

　　最后，他用了假名——“林理”，头像换了张网上的风景照，朋友圈干干净净。

　　“你好，我是张羽的朋友，他说你数学很好。”他发送申请，留言写得很学渣，“有几道题想请教，可以吗？”

　　申请几乎秒过。

　　“可以呀，哪道题？”徐青月回复，附带一个憨笑的兔子表情。

　　于理翻开练习册，找了最基础的几道题拍过去。这些题他看一眼就知道答案，却在回复时故意留了两个错处，等着她纠正。

　　“第三步这里公式用错啦。”她果然很快回复，拍了自己工整的解题步骤，在错的地方画了个小小的哭脸。

　　于理看着那个哭脸，无声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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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每天晚上十点到十一点，成了于理一天里最期待的时间。

　　他假装成一个理科不太行的“学渣”，准时向徐青月“求助”。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问题的难度——不能太简单，显得可疑；也不能太复杂，怕露出破绽。

　　徐青月很有耐心，讲题思路清晰，还会用些奇怪的比喻：“你看这个电路，就像食堂排队打饭，电流是人流，电阻是打饭阿姨的速度...”

　　于理对着手机屏幕笑了半天。他想象她说这话时的样子，眼睛肯定亮亮的，说不定还会用手比划。

　　一个月下来，他已经能通过她回复的快慢和用词，大概猜出她当天的心情。

　　“你进步挺快啊。”有天讲完题，徐青月忽然说。

　　于理心里一紧：“有吗？”

　　“嗯。上周这种题还要讲三遍，今天一遍就懂了。”她发来一个摸下巴思考的表情，“难道是我教得太好了？”

　　“是你教得好。”他回，这话是真心的。

　　屏幕那头，徐青月看着这句话，莫名觉得耳朵有点热。她甩甩头，觉得肯定是熬夜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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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月考成绩出来那天，整个年级都炸了。

　　常年第一的学霸掉到了第三，榜首是一个有点陌生的名字：于理。转校生、低调、突然逆袭——这些足够成为接下来一周的谈资。

　　张羽冲进教室拍他肩膀：“行啊你！藏得够深！”

　　于理表面平静地收拾书包，手心却在冒汗。一种混合着虚荣和冲动的情绪在胸口膨胀，冲垮了他这两个月精心维持的伪装。

　　那天晚上十点零五分，他照常给徐青月发题。等回复的时候，手指不受控制地打字：

　　“其实我不叫林理。”

　　对方正在输入...显示了整整两分钟。

　　“那你是谁？”

　　“于理。今天年级第一那个。”

　　消息发出去，时间好像静止了。他盯着屏幕，能听见自己血液流动的声音。

　　“我只是想让你记住我。”他又补了一句，像个笨拙的辩解。

　　这次回复得很快：“我记住了。两个原因：一，你骗了我；二，你是年级第一。”

　　然后她的头像暗了下去，那晚再没亮过。

　　于理握着发烫的手机，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亲手把月亮推回了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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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接下来的一周，徐青月彻底冷了。

　　于理试着像以前一样聊天，得到的只有“嗯”“哦”“我去写作业了”。他发的题她还是会解，但不再有多余的话，没有表情包，也没有那些有趣的比喻。

　　他慌了。

　　周一早上六点半，他出现在她家巷子对面的早餐店。隔着雾蒙蒙的玻璃，他看见徐青月背着沉重的书包走出来。她今天扎了高马尾，露出白皙的后颈，走路时马尾一晃一晃的。

　　于理抓起书包想跟出去，又停住了——现在出去，太刻意了。

　　周二，他打听到她每周四放学后会去图书馆三楼的自然科学区。他提前半小时去占了她常坐位置对面的座位。徐青月抱着书过来时，看见他，脚步明显顿了一下。

　　“好巧。”于理站起来，尽量让声音听起来自然。

　　徐青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转身走向另一个书架区。

　　周三下雨。于理看见徐青月没带伞，小跑着冲进雨里。他抓起伞追出去，却在巷口停住了——她跑进便利店，买了把透明雨伞。

　　她宁可淋雨跑那几步，也不要他可能出现的“偶遇”。

　　周四，于理做了件更傻的事。他熬了三个通宵，用细铜丝和透光亚克力板做了个星空灯罩——星图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晚的实际天象，猎户座的三颗腰带星特意用了淡金色。他趁午休教室没人，放进她抽屉，附了张没署名的卡片：“那晚的星星长这样。”

　　第二天，那个灯罩原封不动出现在失物招领处。

　　徐青月在朋友圈发了条动态，只对他可见：“再好看也是假的。假名字配不上真星空。”配图是她自己在手工社做的、歪歪扭扭的灯罩。

　　于理站在失物招领处前，觉得那些铜丝不是缠在亚克力上，是缠在了他心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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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周五跑操时，出了意外。

　　队伍里一阵骚动，有人喊：“有人晕倒了！”于理几乎是本能地转头——徐青月倒在地上，蜷缩着，像片秋天的落叶。

　　“痛经...”旁边的女生小声说。

　　于理冲过去时大脑一片空白。他弯腰抱起她，才发现她那么轻，校服下的肩胛骨硌着他的手臂。她额头抵在他胸口，细微的颤抖透过衣料传来。

　　整个操场的人都在看，窃窃私语像潮水一样涌来。

　　“于理你干嘛！”

　　“天啊他抱着她...”

　　他什么也听不见，只顾着往医务室跑。怀里的徐青月忽然挣扎了一下，声音虚弱但清晰：“放我下来...”

　　他没停。

　　“于理！”她提高了声音，带着哭腔，“你又要演什么英雄救美？放我下来！”

　　他脚步一顿，低头看她。她脸色惨白，但眼神锋利得像刀子。

　　“我只是...”他想说我只是担心你，话却卡在喉咙里。

　　校医闻声出来接人。于理站在医务室门外，背靠着冰冷的墙，听着里面校医轻声询问的声音。他慢慢滑坐到地上，把脸埋进膝盖里。

　　原来在她眼里，他所有的关心都是设计好的剧情，所有的着急都是表演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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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那天之后，于理消失了。

　　不是真的消失——他还在学校，还考第一，还在食堂吃饭。但他不再制造任何“偶遇”，不再往她抽屉里放东西，甚至不再看她。

　　徐青月一开始觉得松了口气。可渐渐地，那种轻松变成了不安。

　　早上经过早餐店，她会下意识看向那个靠窗的位置——空了。图书馆三楼自然科学区，那个总在隔壁书架晃悠的身影不见了。就连雨天放伞的地方，也只剩她自己那把透明雨伞。

　　更让她心烦的是，她发现自己开始注意他。

　　篮球赛时他在三分线外起跳，球划出完美的弧线入网，全场欢呼，他却只是擦了擦汗，平静得像投进了一个普通罚球。物理竞赛辅导班，老师出了道超纲题，全场安静，只有他的笔在纸上沙沙响，五分钟后举手，给出了三种解法。食堂里有人不小心把汤洒在他新买的习题集上，对方吓得脸都白了，他却只是抽纸巾慢慢擦，说了句“没关系，正好想换本新的”。

　　她发现自己收藏夹里不知什么时候存了张照片——是学校公告栏拍的，红榜上他的名字旁边，有人用铅笔淡淡画了个小月亮。她盯着那个月亮看了很久，然后狠狠关掉网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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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十月中旬，一个周五的傍晚。

　　放学时突然下起大雨，没带伞的学生挤在教学楼门口。徐青月看着越下越大的雨，正犹豫要不要冲去地铁站，一把黑色大伞撑在了她头顶。

　　于理站在她旁边，伞朝她这边倾斜：“我送你到地铁站。”

　　“不用。”徐青月下意识拒绝。

　　“顺路。”他语气平静，却不容拒绝，“而且你胃不好，淋雨容易感冒。”

　　徐青月一愣——他怎么知道她胃不好？

　　两人沉默地走进雨里。雨打在伞面上噼啪作响，于理的右肩很快湿透了。经过后门面馆时，他忽然开口：“那天的牛肉面，真的很难吃吗？”

　　徐青月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咸得要命。”

　　“那我请你吃碗不咸的。”

　　“不用了。”

　　“不是约会。”他转头看她，眼镜片被雨水打湿，眼神却特别清楚，“是道歉。为我之前所有自以为是的‘追求’——那些送早餐、放雨伞、做灯罩的蠢事。”

　　徐青月没说话。雨声里，她听见自己的心跳。

　　“我那会儿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于理继续说，声音在雨里有些模糊，“觉得只要设计得够巧妙、礼物够特别，你就该感动。但我忘了最重要的——你不是我需要解开的难题，你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们走到地铁口，于理收了伞：“你拉黑我是对的。我活该。”

　　徐青月看着他湿透的右肩，忽然问：“那你现在想怎么做？”

　　“重新认识你。”于理说，“用真名字，真样子，真成绩——虽然你可能早就看烦了年级第一这个名头。还有，只做你需要的事。”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包纸巾：“这个你需要吗？头发湿了。”

　　徐青月接过来，指尖碰到他的，两人都轻轻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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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改变是缓慢而具体的。

　　于理开始用最笨拙也最真诚的方式重新接近她。她解出难题时，他会真心实意地说“厉害”，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假装不懂；小组作业时，他会主动选和她一组，但分工明确，绝不借机套近乎；知道她胃不好后，不再塞豆浆包子，而是匿名在班级医药箱里放了几盒暖宝宝和胃药，旁边贴了张打印的字条：“胃疼时用，别问是谁。”

　　徐青月渐渐发现，真实的于理和那个精心伪装的“林理”很不一样。他会因为解不出竞赛题烦躁得抓头发，会偷偷在课本角落画滑稽的小人，会在听到冷笑话时愣几秒然后突然大笑。

　　但她还是保持着距离。直到那个周四的图书馆。

　　她正在查资料写论文，隔壁桌几个男生大声讨论游戏，说了几次也不听。徐青月皱起眉，准备收拾东西走人，于理走了过来。

　　他没去跟那些男生吵架，而是直接去找了图书馆管理员，平静地说明了情况。管理员过来维持秩序后，他回到自己座位，继续看书，整个过程甚至没多看徐青月一眼。

　　但十五分钟后，他经过她的桌子，放下一张纸条：

　　“三楼东侧自习室今天人少，安静。”

　　字写得工工整整，没有多余的话。

　　徐青月看着那张纸条，忽然意识到：这才是他真正的样子。不必假装学渣来靠近她，不必用夸张的浪漫来证明喜欢，只是在恰当的时候，给出恰到好处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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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现在，在空教室里，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徐青月推开于理一些，喘着气笑：“你这个年级第一，吻技有待提高。”

　　于理也不恼，只是看着她，眼神在月光下格外认真：“那你能教我吗？”

　　“教什么？”

　　“怎么才能不让你推开我。”他说，声音低低的，“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你，不是在设计什么，也不是在解什么题。”

　　徐青月看着他，看了很久。月光在他镜片上反着光，她看不清他的眼睛，却能看见他微微发红的耳尖。

　　“面馆那天的牛肉面，”她忽然说，“其实没那么难吃。是我心情不好，故意说难吃的。”

　　于理愣了愣。

　　“因为那天我看到你站在窗外。”徐青月继续说，声音很轻，“你转身走得太快了，快得像是在躲什么。我就想，这个人肯定不是什么‘林理’——真正需要问数学题的人，不会在看到我时像见了鬼一样逃跑。”

　　于理的喉结滚了滚：“你那时候就知道了？”

　　“怀疑而已。”她笑，“后来你问题问得那么‘恰好’，每次都卡在我刚好能讲清楚的难度，我就更确定了——哪有人每次进步都这么‘精准’的？”

　　“那你还教我？”

　　“因为我想看看，你到底要演到什么时候。”徐青月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眼镜框，“结果你比我想的还能演，一演就是两个月。”

　　于理握住她的手，手指有些凉：“我不是在演。那些题是假的，但每天晚上等你的时间是真的。‘林理’是假的，但想靠近你的心情是真的。”

　　“我知道。”徐青月说，“所以我才生气。你明明可以直接走过来的，为什么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于理沉默了一会儿。

　　“因为怕。”他终于说，“怕直接走过来，你会像拒绝其他人一样拒绝我。怕真实的我不够好，配不上你眼睛里那种光。所以就想，先假装成另一个人，先让你习惯我的存在，然后再...”

　　“然后再突然掀开面具，吓我一跳？”徐青月挑眉。

　　于理苦笑：“是我蠢。”

　　“是挺蠢的。”她点头，却又凑近了些，“但蠢得有点可爱。”

　　月光又移动了一些，照在于理脸上。徐青月这次看清了他的眼睛——里面盛着一整片慌乱而真诚的星空。

　　“喂。”她说。

　　“嗯？”

　　“你现在可以吻我了。”徐青月闭上眼睛，“用你真名，你真样子，和你那有待提高的吻技。”

　　于理的手再次穿过她的发丝，这次动作更轻，也更坚定。他的吻落下来，依然生涩，却不再慌张。像是终于找到了正确的公式，虽然解得笨拙，但每一步都踏踏实实。

　　窗外的月亮悄悄移动着，从半轮变成大半个。月光在斑驳的黑板上流淌，把两个贴在一起的影子慢慢融合成一个。

　　许久，徐青月在于理怀里轻声说：“明天放学，后门面馆。”

　　“嗯？”

　　“你欠我一碗不咸的牛肉面。”她抬起头，眼睛在月光下亮晶晶的，“还有，这次要告诉我，你最喜欢我什么。不许撒谎，不许编故事，要最真实的那种。”

　　于理看着她，很认真地说：“最喜欢你吃辣时吐舌头的样子，像只被烫到的小猫。”

　　徐青月愣了一下，然后笑出声：“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于理也笑了，“从那天在面馆窗外看到你，就觉得这个女孩怎么这么生动，生动得让我想靠近，想了解，想知道她所有的小习惯、小表情。后来才发现，最打动我的不是任何设计好的情节，就是这些最简单的瞬间——你讲题时发亮的眼睛，解不出题时发的躺平小猫，还有...”

　　他顿了顿，声音更轻了：“还有现在，你在我怀里笑的样子。”

　　徐青月不笑了。她看着于理，看了很久，然后伸手摘下了他的眼镜。

　　世界在她眼前变得模糊，但于理的脸却格外清晰——没有镜片的阻隔，他的眼神直接而滚烫。

　　“记住了。”她说，“下次接吻前，先把眼镜摘了。不然硌得慌。”

　　“好。”于理接过眼镜，却没有戴上，只是看着她，“还有呢？”

　　“还有...”徐青月想了想，“明天开始，晚上十点不用给我发题了。”

　　于理的眼神暗了暗。

　　“改成打电话吧。”她接着说，嘴角弯起来，“直接讲，比打字清楚。”

　　月光洒满空教室，两个影子在斑驳的黑板上轻轻晃动。窗外的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圆满而明亮，像是终于被钓了上来，又像是心甘情愿地落入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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