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境异闻录

作者:梦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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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潮蚀之心-旧路新痕


      帆船航行的第十九天,水位开始稳定。

      起初只是陈暮的猜测——他每天测量船侧吃水线的高度,发现连续三天没有变化。到了第五天,水面甚至下降了两厘米。不是大范围的消退,而是像海洋完成了它对陆地的占领,终于心满意足地停下来喘息。

      “洪水达到平衡了,”陈暮在航海日志上写,“全球海洋体积增加,陆地减少,新的海岸线正在形成。我们此刻航行的地方,是未来内海的一部分。”

      他们在船上建立起简单的秩序。二十三人分成三组:航行组负责操纵帆船和导航,物资组管理食物和水的分配,瞭望组则观察水面和天空——不仅要看水下可能出现的“溯洄者”,还要警惕其他幸存者的船只。

      物资开始紧张。压缩饼干还剩下十七天的量,淡水通过收集雨水和用净水设备过滤湖水来补充,但蔬菜和维生素已经告急。厨师尝试用钓上来的鱼和船顶小温室里勉强生长的豆芽做汤,但长期缺乏新鲜果蔬,有人开始出现牙龈出血。

      第七十四岁的老人——大家叫他老杨——情况最糟。他腿上的旧伤在潮湿环境里发炎,护士用最后的抗生素控制住了感染,但老人明显虚弱下去。

      “我可能到不了高原了,”一天傍晚,老杨坐在船尾吹口琴时说,“但至少,我死的时候不是一个人。”

      没人知道怎么回应这种平静的绝望。

      航行的第二十三天,他们抵达了第一处露出水面的陆地。

      那不是山,而是一座大型立交桥的最高处。混凝土桥面像一条灰色的鲸鱼脊背,突出在浑浊的水面上。桥上有人——大约三十多个幸存者,用帐篷和油布搭建了临时营地。有人在桥边钓鱼,有人在晾晒衣服,还有几个孩子在搭建的简易炉灶旁帮忙。

      帆船缓缓靠近。桥上的居民们警惕地看着他们,几个男人拿起了自制的长矛。

      “我们没有恶意,”陈暮站在船头喊,“只是需要补给,可以交易。”

      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走到桥边,她穿着褪色的社区工作服,戴着眼镜,头发在脑后挽成整齐的发髻。“你们有什么可以交易的?”她的声音平稳,带着公事公办的口吻。

      苏晓从背包里拿出一小瓶抗生素和几包净水药片:“药品,干净的淡水。”

      女人眼睛亮了。几分钟后,帆船被允许靠岸。桥上的社区比他们想象的更有组织。帐篷按照功能分区:居住区、厨房区、医疗区,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课堂,孩子们在学认字。

      “我们是附近三个小区的居民,”女人自我介绍叫刘主任,洪水前是街道办事处副主任,“洪水来时,我们组织大家撤到了这里。这里是附近海拔最高的地方。”

      “你们打算一直住在这里?”陈暮问。

      刘主任摇头:“我们在等救援。政府一定会来的。”

      她带他们参观。桥墩上用油漆写着大大的SOS,旁边还有日期记录——今天是灾后的第三十七天。物资仓库里堆放着打捞上来的罐头和瓶装水,按人头分配,每人每天定额。

      “秩序,”刘主任骄傲地说,“灾难中最重要的就是秩序。”

      但苏晓注意到一些细节:有些帐篷明显更大更结实,门口放着额外的物资;而边缘的小帐篷里,居民的眼神更加躲闪。分配食物的队伍里,刘主任的亲戚总是拿到稍微多一点的份额。

      阶级没有消失,只是换了形式。

      交易达成:药品换取了新鲜蔬菜——桥上的居民在废弃的车厢里用营养液种植生菜和小白菜,还有几颗鸡蛋,来自一对夫妇带上桥的几只母鸡。

      “鸡比人更能适应变化,”养鸡的男人说,“它们还在下蛋,虽然小了点。”

      离开前,老杨问能不能留在桥上。他的腿伤需要稳定的环境,而帆船上的颠簸让伤口难以愈合。

      刘主任仔细打量老人,评估他的价值:“你会什么?”

      “我会修东西,机械、电器都懂一点。还会吹口琴,”老杨说,“可以给孩子们上课。”

      “口琴课不需要,”刘主任说,“机械工可以留下。但你每天的配给会根据工作量调整。”

      老杨点头。他转身对船上的人笑了笑:“到这里就可以了。你们继续往前走。”

      船离开时,老杨站在桥边吹起了《送别》。琴声在水面飘荡,帆船上几个女人开始抹眼泪。

      “他活不长的,”护士低声对苏晓说,“伤口感染已经入血,没有更好的药了。他只是不想死在船上,拖累我们。”

      苏晓看着桥上的老人,他的身影越来越小。她知道护士说的是对的。在这场灾难里,有些选择不是求生,而是选择如何、在哪里结束。

      航行第二十七天,他们遇到了第一艘攻击性的船只。

      那是一艘改装过的游艇,船身焊接着金属尖刺,甲板上站着六个人,都拿着鱼叉和自制的□□。他们从一片淹没的工业园区后面突然冲出,引擎轰鸣,直接冲向帆船。

      “交出物资和女人!”艇上的人喊。

      陈暮立刻调转船头,但帆船的速度远不及机动艇。懂航海的年轻人——他让大家叫他阿海——迅速降下主帆,只留前帆,让船以之字形前进,增加追击难度。

      苏晓从背包里拿出一样东西——不是武器,而是一只强光手电筒,图书馆里找到的战术型号。她打开开关,对准游艇驾驶台照射。

      刺眼的白光让驾驶员下意识遮挡眼睛,游艇方向偏转,撞上了一栋半淹没建筑的屋顶,螺旋桨被钢筋缠住。

      帆船趁机拉开距离。但游艇上的人开始用鱼叉射击,一支鱼叉擦着船舷飞过,钉在桅杆上,尾部还在颤动。

      船上的人尖叫着趴下。猫“幸存者”发出嘶嘶的声音,毛全部竖起。

      陈暮抓起船上的太平斧,砍断了鱼叉的绳索。阿海重新升起主帆,帆船在风中加速。

      追击持续了二十分钟,直到游艇彻底被困在建筑废墟中。他们能听到后面传来的咒骂声,但声音逐渐远去。

      危机解除后,船上死一般寂静。然后有人开始呕吐,有人低声哭泣。

      “这才刚开始,”曾经是建筑工人的男人——大家叫他老李——说,“越往后,秩序崩塌得越彻底。为了活下去,人会变成野兽。”

      “我们不会。”苏晓说。她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所有人都看向她。

      “我们不会变成那样,”她重复,“因为我们有选择。”

      “什么选择?”一个年轻母亲抱着孩子问,声音颤抖。

      “选择记住自己曾经是人,而不仅仅是活着的生物。”

      那天夜里,苏晓又做梦了。

      这次不是预知梦,而是回忆——她自己的回忆。洪水前三个月,她和陈暮一起参加一个艺术展,展品中有件装置叫《诺亚的清单》:艺术家列出了一百样他认为人类文明必须保存的东西,从莎士比亚全集到一碗妈妈煮的西红柿鸡蛋面。

      当时陈暮问她:“如果是你,你会保存什么?”

      苏晓的回答是:“保存提问的能力。因为只要还能提问,就还有希望。”

      梦里,那个装置在洪水中漂浮,清单上的字迹逐渐模糊。但提问的声音还在:“你保存了什么?你成为了什么?”

      她惊醒时,天还没亮。陈暮在掌舵,侧脸在微弱的晨光中像一尊雕塑。

      “你做噩梦了?”他没有回头,但知道她醒了。

      “不是噩梦,”苏晓说,“是考试。”

      航行第三十三天,他们抵达了预定的第一个陆路转换点——一座露出水面的大型水坝。根据地图,从这里向西,水位逐渐降低,可以换用陆路交通工具。

      水坝上已经有人。不是临时营地,而是一个小型的、有武装警戒的据点。入口处有路障,守卫穿着统一的深蓝色制服,但不是军装。

      “私人安保公司,”陈暮低声说,“灾难前就有的那种。”

      守卫检查了他们的物资,记录了每个人的基本信息,然后放行。进入水坝内部,他们看到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这里干净、有序,甚至有点整洁得过分。道路划分清晰,帐篷排列整齐,甚至有太阳能路灯。中央区域有个广播站,正在播放新闻——不是政府公告,而是据点的内部通讯:“今日配发维生素C片,每人两粒。重复,每人两粒……”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走过来,胸前挂着“管理部-赵”的牌子。“新来的?先去体检区。有传染病症状的隔离,健康的分配工作。我们有医生,有药品,但一切都需要劳动换取。”

      效率。这是苏晓的第一印象。这个据点像一个企业,灾难只是它需要管理的另一个项目。

      体检很简单:测体温、检查有无明显外伤或感染。所有人都通过后,他们被分配到不同的工作小组。陈暮因为有建筑知识,去了工程组;苏晓因为“有组织能力”(赵管理员看了她整理的物资清单后判断),去了分配中心;其他人根据技能被分散到各个岗位。

      晚上,他们被允许在指定的帐篷区休息。食物是定额的:一碗粥,一小块压缩饼干,一片复合维生素。

      “比我们自己分配时少,”护士悄悄说,“但更平均。”

      深夜,苏晓溜出帐篷。她想看看这个据点的真实面貌。

      白天井然有序的营地,在夜晚显露出另一面。她看到管理人员在额外配给区领取更好的食物;看到守卫在角落里用物资交换私人物品;看到医疗帐篷里,一个发烧的孩子因为“配额已用完”而得不到退烧药。

      她在库房后面听到两个管理员的对话:

      “西区的‘转化者’越来越多了,昨天又发现三个。秦博士那边有什么新指示?”

      “继续观察,不要干预。她说这是自然选择的一部分。”

      “那我们收留这些人有什么用?他们早晚会变成那些……水里的东西。”

      “所以我们要在他们转化前,最大化利用他们的劳动力。而且,正常人看到转化者的样子,会更努力地工作,更服从管理——因为害怕变成那样。”

      苏晓屏住呼吸。秦博士的手伸得比她想得更远。

      她回到帐篷时,陈暮已经醒了。“你去哪儿了?”

      “看看我们的新家,”苏晓躺下,“这里不是避难所,是实验室。我们是观察样本。”

      第二天,分配中心的工作让苏晓看到了更多。据点的物资远比分配给居民的多,大量药品、食品、装备被标记为“研究用途”或“管理储备”。居民每天工作八小时,换取基本生存物资,没有任何选择权。

      中午休息时,她遇到了一个特殊的“居民”——一个年轻女孩,大概十六七岁,脖子上已经开始出现半透明的斑点。女孩察觉到了苏晓的目光,迅速拉高衣领。

      “你在转化。”苏晓轻声说。

      女孩惊恐地看着四周,确认没人注意,才低声说:“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周前开始的,先是皮肤发痒,然后……就变成这样。我不敢告诉管理员,他们会把转化者送走。”

      “送到哪里?”

      女孩摇头:“不知道。只是晚上有车来,带走那些人,再也没回来。”

      苏晓想起昨晚听到的对话。秦博士在收集转化者数据,而这个据点是她的采集点之一。

      那天下午,她做出了决定。在分配物资时,她悄悄多给了几个体弱的老人额外的营养剂,在记录上做了手脚。很小心的,一点点,但足够让那些可能撑不下去的人多活几天。

      晚上,赵管理员找到她:“今天的配发记录有点问题。”

      苏晓心跳加速,但脸上保持平静:“哪里有问题?”

      “第三区的老张,他的血压药多领了一份。还有第七区的孕妇,她的钙片超量了。”赵管理员盯着她,“是你做的吗?”

      空气凝固了几秒。

      然后苏晓说:“是我。记录错了,抱歉。”

      她以为会被处罚,甚至赶出据点。但赵管理员只是笑了笑:“下次注意。在秩序里,错误就是错误,没有大小之分。”

      他离开后,苏晓才意识到自己后背全是冷汗。他不是没发现,他是用这种方式警告她:你被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知道。

      第三天,据点发生了第一起转化者事件。

      一个中年男人在工作时突然晕倒,同事们掀开他的衣服,发现他整个背部已经变成半透明,脊椎的形状在皮下隐约可见,发出微弱的蓝光。

      恐慌瞬间爆发。人们尖叫着后退,有人拿起工具想要攻击那个正在转化的人。

      守卫迅速赶到,用防护布裹住男人,抬上担架。赵管理员通过广播安抚:“大家不要惊慌!转化是可逆的早期现象!患者将被送往医疗中心接受治疗!重复,不要攻击转化者,他们是病人,不是怪物!”

      但没有人相信。人们窃窃私语,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排斥。

      那天晚上,苏晓和陈暮在帐篷里低声讨论。

      “我们必须离开,”陈暮说,“这里不是去高原的中转站,是秦博士的实验场。”

      “但我们还需要物资,”苏晓说,“而且,其他人怎么办?那个女孩,那些老人……”

      “我们不能救所有人。”

      “但我们可以选择不成为这个系统的一部分。”

      他们制定了计划。利用陈暮在工程组的工作,他摸清了据点的物资仓库位置和守卫换班时间。苏晓在分配中心悄悄囤积高能量食品和药品,藏在废弃的管道里。

      第五天,机会来了。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据点的守卫力量会被调去加固设施。他们计划在午夜行动。

      但下午,那个转化的女孩找到了苏晓。她的情况恶化了,手指间已经开始出现蹼膜,眼睛在阳光下会反射淡淡的荧光。

      “他们要带走我了,”女孩哭着说,“我听到管理员说,今晚有车来。求求你,帮我逃走。”

      苏晓看着她年轻的脸,想起自己如果还活着的妹妹。她点头:“午夜,在仓库后面等我。”

      计划不得不改变。他们需要多带一个人。

      暴风雨在傍晚如期而至。狂风撕扯着帐篷,雨点密集得像子弹。据点的灯光在风中摇晃,大部分居民都躲在帐篷里,守卫在关键位置坚守,但能见度极低。

      午夜时分,苏晓、陈暮和女孩在仓库后汇合。陈暮用工程组的权限卡打开了侧门——这是他白天故意没有交还的。

      仓库里堆满了物资。他们迅速装包:脱水食物、净水药片、抗生素、保暖毯、两把工兵铲。苏晓还拿了一盒铅笔和一个笔记本——文明需要记录。

      正要离开时,警报响了。

      不是针对他们,而是另一个方向——医疗区。广播里传来急促的声音:“转化者失控!请求支援!重复,转化者失控!”

      混乱给了他们机会。他们溜出仓库,沿着规划好的路线冲向据点边缘。暴风雨掩盖了脚步声,摇晃的灯光让守卫无法看清远处。

      就在即将翻过最后一道铁丝网时,一束强光突然照过来。

      “站住!”是赵管理员,他举着手电,身后跟着两个守卫,“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

      苏晓把女孩护在身后。陈暮握紧了工兵铲。

      “你们带不走她,”赵管理员说,“她是重要样本。秦博士需要完整记录转化过程。”

      “她不是样本,是人。”苏晓说。

      “很快就不是了。”赵管理员示意守卫上前,“放下物资,回到你们的岗位,我可以当这件事没发生过。否则——”

      他没有说完。因为就在这时,医疗区的方向传来巨大的爆炸声,火光冲天。所有守卫都下意识地转头看去。

      那一秒钟的疏忽足够了。

      女孩突然冲了出去——不是逃跑,而是冲向赵管理员。她的手在奔跑中变化,蹼膜完全展开,指尖渗出粘液。在赵管理员惊愕的眼神中,她撞上了他。

      不是攻击,是拥抱。

      然后赵管理员开始尖叫。他的皮肤接触到女孩身上的粘液,开始迅速变化——颜色变淡,质地变软,像要融化一样。

      “走!”女孩回头喊,她的声音已经变得空洞,带着水下的回音,“快走!”

      苏晓和陈暮翻过铁丝网,跳进外面的黑暗。他们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女孩站在火光中,身体已经完全转化,半透明,发光。赵管理员跪在地上,捂着脸尖叫。守卫们不敢靠近,只是举着武器,不知所措。

      女孩对苏晓做了个口型:谢谢。

      然后她转身,走向爆炸的医疗区,走向其他正在转化的同类。

      苏晓和陈暮在暴风雨中奔跑,直到听不到据点的任何声音。他们在一个小山坡的背风处停下,喘着粗气,浑身湿透,但物资包还在。

      猫从苏晓的背包里探出头,叫了一声,像是询问。

      “我们自由了,”苏晓抚摸着它的头,“但也失去了一个庇护所。”

      陈暮打开手电,检查地图:“从陆路走,按照现在的速度,到林芝还需要至少两个月。”

      “两个月。”苏晓重复。在正常世界里,两个月只是一段旅行。在末世里,两个月是一生。

      他们继续前进。暴风雨渐渐平息,东方露出鱼肚白。新的一天开始了,旧的世界又远了一点。

      在他们身后,据点的火光逐渐熄灭。但转化的蓝光开始从水面下升起——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片,像水下绽放的荧光花朵。

      秦博士的观察记录在某个加密频道里更新:

      “第四十七天,据点三号发生转化者集体觉醒事件。样本反抗收容,协助两名普通幸存者逃离。有趣的是,他们选择的逃亡方向是高原——逆转化、反进化的方向。

      “转化者开始表现出群体意识。他们用水下声波交流,救援被困同类。这不是退化,是另一种进化路径。

      “人类正在分化:向上走的人,向下沉的人,和在中间地带挣扎的人。

      “而我,还没有做出选择。

      “继续观察。”

      记录结束。秦博士关掉设备,走到实验室的水箱边。里面是最新的转化者——完全转化后的形态。他(或者说“它”)漂浮在水中,半透明的身体发出柔和的蓝光,没有眼睛,但头部有复杂的感应器官。

      秦博士把手指贴在玻璃上。转化者也抬起手,隔着玻璃与她对掌。

      “你们看到了什么?”她轻声问,“在那个水下世界里,你们看到了什么未来?”

      转化者没有回答。但水箱里的水开始波动,形成复杂的图案——像是文字,又像是地图。

      也许,在沉默的水下,他们正在书写新的历史。

      而陆地上的人们,还在为旧日的残影而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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