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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冠之礼2
次日辰时。
“吉时已到——”
司仪的唱喏声穿透晨雾,响彻星海广场。
兄弟二人并肩而立,皆是一袭素白长袍,不染纤尘。三千青丝如瀑,柔顺地披散在身后,晨光落于发梢,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辉。二人缓步走到空桑宁泽面前,躬身行礼,待得到首肯,便齐齐跪在拜垫之上。
木梳轻拢发丝,动作温柔而郑重。一支羊脂白玉簪缓缓插入发髻,将青丝束起,朱红丝线缠绕其间,为素白的衣袍添了一抹亮色。
“令月吉辰,始加元服。弃尔稚念,炼尔道心。筑基为基,心无旁骛。愿尔尘心不染,仙途初启,介尔景福。”
“吉时昭彰,再加尔冠。敬慎威仪,执剑护道。以法为刃,以仁为鞘。愿尔斩妖除魔,不违本心。”
“岁正月令,终加尔服。道途漫漫,重任在肩。承宗门之训,续仙脉之昌。愿尔金丹可期,大道有成,应天之庆。”
司仪的声音朗朗,带着岁月沉淀的厚重。
“今尔及冠,”空桑宁泽目光落在自家大侄子身上,字字清晰,“烬:火烬重生,离:八卦属火。以劫火破局,以离别明心。赐字——烬离。”
他又看向二侄子,眉眼柔和几分:“九为阳之极,辞为道之基。愿尔握天机,辞尘迷;破九劫,证归一。赐字——九辞。”
“谢叔父。”
兄弟二人起身,再次躬身行礼。而后转身,面向观礼的百家宾客,又是深深一揖。
“冠礼既成,从此以成人之姿立世。护苍生,守故友,赴宿命,此生不渝。”空桑烬离声音清润,如玉石相击,“多谢各位前来见证。”
“礼成——!”
一声高唱落下,满场哗然。
白衣的兄弟二人,一个温润如玉,如清风霁月;一个肆意张扬,如骄阳烈火。并肩而立的身影,竟宛如一幅流动的山水画卷,令人移不开眼。
“恭喜大公子、二公子及冠!”
“恭喜二位公子!”
此起彼伏的道贺声里,世家子弟们皆是满脸震撼——这般隆重却不奢靡,引得万民同庆的冠礼,他们生平从未见过。
“我现在信了九辞的话了……”苏鹿衔拉着自家兄长的衣袖,声音都有些发飘,“空桑大公子的风姿,当真不是言语能形容的惊艳。”
惊艳。
是刻入骨髓的惊艳。
方才出场时,他一袭白衣胜雪,青丝垂落脑后,晨风拂过,发梢微扬。额前碎发被风撩开,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利落的发际线衬得那张脸愈发清隽。一双狐狸眼褪去了少年稚气,眼尾是天然的清冷弧度,不笑时,眸光如寒星坠夜,冷冽疏离;笑时,眼尾弯成一弯冷月,漾着浅浅的暖意。纤长的眼睫轻轻扇动,投下的阴影都带着淡淡的疏离。
肤色是冷玉般的瓷白,不见半分烟火气,近看更觉肌理细腻,近乎剔透。鼻梁高挺,却不凌厉,反而带着几分孤峭;鼻尖莹白如玉,不染纤尘。唇形饱满偏薄,唇色是淡淡的冷调粉,偶尔开口时,唇角会露出一点虎牙,添了几分反差的灵动。下颌线褪去了少年的圆润,线条利落分明,却又带着一种易碎的美感。脖颈修长如天鹅,转身时,耳后一抹淡红近乎透明,周身萦绕着雪后初晴的清冽气息。
明明是清冷绝尘的模样,偏生又带着温润如玉的气质,二者相融,竟生出一种“皎皎君子,世无其二”的独特韵味。
跪时如青松傲雪,站时如翠柏临风。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夺人心魄的气韵。
冠礼结束后,兄弟二人见过各世家的长辈,空桑九辞便迫不及待地拉着哥哥要去逛长街。空桑烬离瞧着那些世家子弟拘谨的模样,无奈失笑,便让弟弟带着他们去游玩,自己则转身,缓步往回走。
行至星河桥上时,却见一人独自倚着栏杆,望着桥下流水出神。
是祁君尧。
“河灯与明灯,你更喜欢哪一种?”
温润的声音在身侧响起,祁君尧蓦然回首,撞入一双清冽如冷月的眼眸。是方才冠礼上,惊艳了所有人的空桑烬离。
“河灯与明灯,终有熄灭坠落之时。”祁君尧收回目光,望着桥下缓缓流淌的河水,语气平静,“它们去不了想去的地方,只因灯火,本就是束缚它们的枷锁。若要奔赴远方,便要先打破这枷锁。”他顿了顿,转头看向空桑烬离,“你呢?你想去哪里?”
空桑烬离闻言,微微一怔。他望着远方云雾缭绕的苍雾浊水,沉默片刻,反问道:“你呢?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祁君尧垂眸,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栏杆:“我……没有想去的地方。”
“是吗?”空桑烬离声音轻缓,“我听子寻说,外面的世界,很美,也很精彩。”
“那你为何,甘愿困在苍雾浊水?”祁君尧抬眸,眼底满是不解。
空桑烬离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你的道,是什么?”
“为民除害,保护苍生,匡扶正义,降妖除魔。”祁君尧几乎不假思索地答道。
空桑烬离闻言,轻轻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这世间修士,大抵都会这般说。可到了最后,他们又有几人,真正做到了?”
祁君尧蹙眉,眼神愈发困惑:“你这话,是何意?”
“奇妖秘境里,言九迟曾提过旧事。”空桑烬离的声音淡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怅惘,“那是父亲与爹爹,用几千条人命,换来的答案。”
祁君尧浑身一震,脸上的血色褪了几分,声音都有些发颤:“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空桑烬离抬眸,望向天际流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的道,是要让这苍生知道,鬼、妖、魔,亦属苍生。”
祁君尧浑身一震,瞳孔骤缩,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谬论,脱口而出:“你疯了不成?”
空桑烬离瞧着他这副惊惶失措的模样,忍不住低笑出声,眉眼间的清冷散去几分,添了点少年人的狡黠:“逗你的。”他顿了顿,语气重归平和,“小叔叔说,我该走的是苍生道,以护天下苍生为己任。”
轻飘飘一句话,像是吹散了祁君尧心头压着的巨石。他望着对方带笑的眉眼,方才绷紧的脊背缓缓放松,心口那股惊悸感慢慢褪去,低声道:“我……我不知道自己的道是什么。”
“无妨。”空桑烬离抬脚往前走,声音被风捎得很轻,“待你踏遍山河,游历四方,自然会寻到属于自己的道。”
祁君尧沉默着应了一声:“嗯。”
“要去看看比斗吗?”空桑烬离忽然侧头问他。
“比斗?”祁君尧愣了愣。
“我们水上星海,每三年便会举办一场宗门比斗。”空桑烬离缓步引路,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廊下悬着的灯笼,“正式比斗的前三名,会有丰厚奖励。而眼下这场,更像是同辈间的相互试探——当然,也藏着些人的公报私仇。”
祁君尧望着远处隐约传来喧嚣声的方向,轻声道:“你们空桑氏……应当很厉害。”
空桑烬离脚步微顿,目光掠过天边流云,语气带着几分怅然:“空桑家族,本是隐世大族。千年前那场仙魔大战,才将我们卷入尘世纷争。”他垂下眼睫,声音淡了几分,“如今灵气日渐稀薄,许多千年前人人都会的厉害功法,现在都已经无人能修,和鼎盛时期比起来,差得太远了。”
他忽然转头看向祁君尧,眉眼清明:“你若是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教我?”祁君尧猛地抬眼,满是不敢置信。
空桑烬离被他这副惊讶的模样逗笑,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随意:“想什么呢?那些功法放在千年前,不过是入门基础,怎就不能教你?”
二人正说着话,便已走到比斗场门口。
“公子!”
一道洪亮的声音传来,比斗场的王场主快步迎了上来,脸上满是恭敬。
“王场主。”空桑烬离微微颔首,语气温和,“不必特意迎出来,我知道路。今日观礼的客人多,你去忙你的便是,不用管我们。”
王场主搓了搓手,笑得憨厚:“公子说的哪里话!您能来,是我们的荣幸。那老王就先去前头招呼客人了,公子若是有任何吩咐,尽管派人来寻我!”
“好。”空桑烬离应下。
祁君尧震惊,不敢相信,认为他疯了
空桑烬离看着他那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轻笑出声“逗你的,小叔叔说我的道是苍生道,护天下苍生为己任。你呢?”
看着他刚刚逗自己的样子,让刚刚吓到的心平静下来“我……不知道。”
“没事,待你游历时就会发现自己修的什么道。”
“嗯。”
“要去看看比斗吗?”
“比斗?”
“没错,我们每三年都有一认比斗,那是正式比斗赢的前三名还有奖励,像这个时候的比比斗也可以说是相互试探,或有些人的公报私仇。”
“看,你们很厉害。”
空桑烬离一边带他往比斗场的方向走去,一边解释道“空桑家族从一开始便是隐世家族,也只有千年前的那场大战牵连了空桑氏,如今现在灵气在慢慢稀薄,有许多厉害的功法现在学不了,现在和千年前比差的太远了,若你想学,我也可以教你。”
“教我。”
祁君尧有些惊讶。
“想什么呢,这些功法要是放到千年前可是人人都会的,怎就不能教你。”
“公子。”
二人边走边说很快就到比斗场,场主见到空桑烬离快步走上前。
“王场主,不用特意迎接我们,我知道路,今天客人多,就不用多麻烦你了。”
“公子说的什么话,既然公子你都开口了老王我就先去忙了,公子有事就找老王我。”
“好的。”
二楼雅间,视野绝佳。
凭栏而望,比斗场中光影交错,兵刃相击的脆响与山呼海啸的欢呼,顺着风势直扑入耳。
“这比斗场布有极强的防御阵,”空桑烬离淡淡开口,目光落在场中,“只要参赛者的攻击不到化神境,便伤不到看台上的人。观战者也能下场参赛,还能押注心仪的一方——赢了盆满钵满,输了便是人财两空。”
“下一场——空桑九辞对阵古牧野!”
裁判的声音落下,两道身影应声跃入场地中央。
祁君尧微微挑眉,他倒是没想到子寻会带着朋友下场,正好看看这两人的实力高低。
“你觉得谁会赢?”空桑烬离侧头问他。
祁君尧据实以答:“不知。我与他们并不相熟。”
看台之下,喧闹声陡然高涨。
“押二公子赢!我压三百两黄金!”
“算我一个!四百两黄金!”
“七百两!二公子必胜!”
“我压二百块下品灵石!”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我去!大手笔啊!”
“灵石都拿出来了?那我也跟!五百块下品灵石!”
“呵,这点家底也好意思叫板?我压一百块中品灵石!”
“二百块中品灵石在此!”
此起彼伏的喊价声里,苏闽术几人面面相觑,脸色尴尬得发烫。他们家境殷实,从不缺钱,可灵石这东西,家里都是当作珍宝般锁在库房,别说拿出来押注,平日里连碰都碰不到。
看着场中人人挥金如土的模样,几人心里苦不堪言——这简直是明晃晃的欺负人!
就在这时,一道温润的声音穿透喧嚣,清晰地落在每个人耳中:“我各压二百块上品灵石,给子寻和古公子。”
霎时,全场鸦雀无声。
“哥哥!”空桑九辞眼睛一亮,扬声朝雅间的方向喊了一句。
空桑烬离微微颔首,语气带着几分叮嘱:“点到为止。”
“知道啦!”
“比斗开始——!”
主持者话音未落,空桑九辞已拱手行礼,指尖淡青色灵力翻涌:“空桑寻,请指教!”
古牧野眉梢微挑,不闪不避,同样抱拳:“古鸣,请指教!”
话音刚落,空桑九辞化作一道青影,掌风裹挟着凌厉的破空声,直取古牧野心口要害。掌风过处,坚硬的青石台面竟被刮出数道浅痕。
古牧野足尖一点,身形如柳絮般斜飘而出,同时屈指一弹,三枚符纸破空飞射,在空中炸开漫天火星。空桑九辞瞳孔骤缩,脚下阵法瞬间亮起,火星撞在阵法光幕上滋滋作响,却连一丝涟漪都没能掀起。他趁势旋身,三张一模一样的符纸反掷而出,被古牧野险险躲过。
“学的挺快。”古牧野轻笑一声。
空桑九辞足尖猛地蹬地,身形腾空而起,抬手向古牧野撒出一圈金丝符。符纸迎风化作万千细密金丝,如天罗地网般朝对方罩去——这可是他钻研了许久的独门符纸,看他怎么破!
古牧野急忙催动万剑阵,却还是慢了一步。金丝缠上四肢,动作顿时迟滞。空桑九辞俯冲而下,指尖凝着一枚血色符纸,符面上狰狞鬼影若隐若现——那是融合了鬼魔魂之力的镇魂符变体,威力无穷。
符纸在即将贴上古牧野眉心的刹那,骤然停住。
“我赢了。”空桑九辞扬声道。
古牧野怔怔地看着他,眼底满是惊叹:“原来符纸还能这么用……”
“比斗结束!胜者——空桑寻!”
“哥哥!”
空桑九辞一溜烟跑进雅间,扑到空桑烬离身边,仰头邀功,“怎么样怎么样,我厉害吧?”
“厉害,”空桑烬离揉了揉他的头发,眼底笑意温柔,“我家子寻最厉害。”
“清衍仙君。”随行的世家子弟纷纷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空桑烬离温声道,“私下里叫我烬离便好,不必这般生分。”
“好的,烬离哥哥!”苏鹿衔立刻接话。
空桑九辞顿时皱起眉,故意板着脸:“是我哥哥,不是你的!”
“哎呀,分什么你的我的,”苏鹿衔拽着自家兄长的衣袖,嬉皮笑脸道,“刚才比斗时你还叫我哥哥呢,怎么,翻脸不认人了?是不是啊哥哥?”
苏家长兄无奈失笑,连忙拱手致歉:“舍弟顽劣,还望见谅。”
“无妨,”空桑烬离淡笑道,“少年人打打闹闹,本就寻常。”
空桑九辞轻哼一声,扭过头去。
几人在雅间又坐了片刻,看了几场精彩的比斗。眼看天色渐晚,便一同起身,往水情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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