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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室疑踪
晚上十一点二十八分,城东艺术园区外。
秦泽川猛打方向盘,黑色越野车一个急转驶入园区侧门。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在寂静的深夜格外突兀。
副驾驶座上,江澈盯着手中罗盘——指针正剧烈颤动着,指向园区深处那栋三层小楼。
“就在那儿。”江澈的声音紧绷,“能量波动很强,而且……很乱。不止一股。”
后排,林守仁已经取出木杖,杖头玉石在昏暗车厢内泛着微弱的清光:“有两种不同的煞气,一股凝而不散,一股……躁动不安。”
秦泽川一脚刹车停在距离小楼五十米外的阴影里。他按下通讯器:“温知夏,你们到哪儿了?”
“B组三人已抵达公园,正在布控。A组正在往你们那边赶,预计七分钟后到达。”温知夏的声音冷静依旧,“需要我带人先突入吗?”
“暂时不要。”秦泽川透过车窗观察小楼,“楼里灯光还亮着,许墨应该还在。但根据苏染的情报,他每晚十一点会去公园,现在时间已经到了。”
话音刚落,小楼三层的灯光突然熄灭了。
紧接着,一楼的门厅灯亮起。一个瘦削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正是资料照片里的许墨。他穿着深色外套,背着一个帆布包,左右张望了一下,快步朝园区东侧的小门走去。
那个方向,正是通往公园的近路。
“他要出门了。”江澈说。
秦泽川正要推门下车,江澈却一把按住他的手臂:“等等。”
“怎么?”
江澈指着罗盘——指针并没有跟着许墨移动,依旧死死指向那栋小楼的三层方向。
“楼里还有东西。”江澈的声音压得很低,“而且……比许墨身上的气息强得多。”
三人同时看向那扇已经漆黑的窗户。夜色中,窗玻璃反射着远处路灯的微光,乍看之下空无一物。但若仔细凝视,会隐约看到窗后似乎有极淡的、流动的阴影,像雾气,又像某种无形的存在正在窗后“观察”。
“调虎离山?”林守仁皱眉。
“更可能是陷阱。”秦泽川重新坐回驾驶座,按下通讯器,“温知夏,许墨正从园区东门离开,往公园方向。让你的人注意跟踪,但不要惊动他。另外,调两个人过来支援我们,这栋楼里有问题。”
“收到。”
秦泽川挂断通讯,从腰间枪套拔出手枪,检查弹匣:“江澈,林教授,我们进去。如果楼里真有东西,必须在它察觉前控制住。”
江澈点头,指尖已经泛起微弱的金芒。林守仁也握紧木杖,将几张符箓塞进袖口。
三人悄无声息地下车,借着园区内稀疏的绿化带掩护,迅速接近小楼。
楼门虚掩着——许墨离开时没有锁门。秦泽川轻轻推开门,门轴发出细微的“嘎吱”声。
门厅里空荡荡的,只有一盏节能灯散发着惨白的光。地上铺着老旧的瓷砖,墙边堆着一些画框和雕塑半成品。空气中弥漫着松节油、墨汁和某种隐约的甜香混合的气味。
江澈的罗盘指针开始疯狂旋转。
“楼梯。”他低声说,指向右手侧的楼梯间。
三人沿着楼梯向上。楼梯是木质的,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咯吱声。秦泽川走在最前,每一步都控制着力道。江澈在中间,罗盘平托在掌心。林守仁殿后,木杖轻点地面,每一步都在感应着周围的气息。
二楼是几间空置的工作室,门都敞开着,里面堆满杂物。能量波动不明显。
继续向上。
刚踏上三楼的楼梯平台,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是空调的冷风,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带着某种腐朽甜腻感的阴冷。温度至少比楼下低了五度。
三楼的走廊不长,两侧各有两扇门。尽头那间的门上贴着一张书法作品,正是许墨工作室的标识——“墨斋”。
罗盘指针死死指向那扇门。
秦泽川打了个手势,三人呈战术队形靠近。江澈将罗盘收起,双手已经结出一个简单的法印,金芒在指尖流转。林守仁则将一张符箓贴在木杖顶端,口中默念咒文。
距离门还有三米时,秦泽川突然停下。
他听到了声音。
极其细微的,像是纸张摩擦的声音,又像是……某种湿滑的东西在地板上蠕动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
他朝江澈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先突入。江澈点头,金芒稍稍收敛,准备在门开的瞬间爆发。
秦泽川深吸一口气,侧身靠在门边,伸手握住了门把手——
冰凉。
不是金属的凉,是那种死物般的、毫无生气的冰凉。
他用力一转,推门!
门开的瞬间,江澈指尖的金芒骤然亮起,照亮了整个房间!
然后三人同时僵住了。
工作室大约三十平米,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巨大的书法桌,上面铺着宣纸,笔墨砚台整齐摆放。墙边是书架,堆满了书籍和卷轴。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除了房间中央地板上的东西。
一个用暗红色粉末画成的图案——和之前在废弃楼里发现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更大、更精细。图案的线条不是简单的几何图形,而是扭曲的、像是某种古老文字的变体,在昏暗中隐约泛着微光。
而在图案正中央,摆放着三件东西:
一块巴掌大小的漆黑骨片,和他们之前缴获的一模一样。
一个巴掌大的黑色香炉,炉口正飘出缕缕青烟——那股甜腻的气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以及……一张照片。
秦泽川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许墨的照片。但照片里的许墨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用红色朱砂画着一个扭曲的符号。照片被放在图案的正中心,周围撒着一圈灰白色的粉末——看起来像是骨灰。
“这是……”林守仁的声音发紧,“这是‘寄魂夺魄’的阵法!有人在远程抽取许墨的精气!”
话音刚落,黑色骨片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骨片表面的纹路亮起暗红色的微光,与此同时,香炉里的青烟骤然变得浓烈,在空中扭曲、凝聚,眨眼间化作了许墨模糊的面孔!
那张烟雾面孔闭着眼睛,表情痛苦,嘴巴张开,似乎在无声地嘶喊。
而照片上的许墨,额头那个朱砂符号开始慢慢变淡——就像有看不见的东西正在把它“吸走”。
“他在公园!”江澈厉声道,“这个阵法在远程抽取他的精气!我们必须立刻破坏它!”
秦泽川已经举枪瞄准,但不知道该打哪里——打骨片?打香炉?还是打照片?
“破坏阵眼!”林守仁一步踏前,木杖重重顿地,“江顾问,你用金光破开阵法护持!秦队,毁掉那三件媒介!”
江澈双手在胸前急速结印,这一次他没有留力——金芒如火焰般从掌心涌出,化作一道凝练的光束,直射地板上的诡异图案!
光束撞上图案边缘的瞬间,空气中爆开一圈无形的涟漪!整个房间的温度骤降,墙壁上迅速凝结出一层薄薄的白霜!
图案暗红色的线条开始剧烈闪烁,像是在抵抗金光的侵蚀。香炉里的青烟面孔扭曲得更厉害,发出无声的尖啸。
就是现在!
秦泽川连续扣动扳机!
砰砰砰!
第一枪打碎了香炉——陶瓷炸裂,青烟瞬间溃散!
第二枪命中照片——子弹穿透许墨的额头,那张诡异的朱砂符号应声而碎!
第三枪瞄准骨片——
但就在子弹即将击中骨片的瞬间,骨片突然炸开!
不是被子弹打碎,是自行炸裂。碎片如子弹般四射飞溅,每一片都在空中燃起幽绿色的鬼火,整个房间顿时被映得一片惨绿!
“退后!”林守仁大喝一声,将一张符箓拍在地上!
符箓燃起金色火焰,瞬间吞没了飞溅的骨片碎片。鬼火在金光中挣扎了几下,最终熄灭。
然而,阵法虽然被破,房间里的阴冷气息却没有消散,反而变得更加浓重。
江澈的脸色苍白如纸,刚才那全力一击消耗巨大,他扶着墙才勉强站稳。秦泽川立刻扶住他:“怎么样?”
“还撑得住……”江澈喘息着,目光却死死盯着房间角落的阴影,“但是……它还没走。”
话音未落,房间四个角落的阴影突然开始蠕动!
像是活物般,阴影从墙角剥离,沿着墙壁向上攀爬,在天花板中央汇聚,逐渐凝聚成一个模糊的、没有固定形态的黑暗轮廓。
和之前在仓库、废弃楼里见到的一样,但这一次,它更加凝实,更加……完整。
轮廓中,两点猩红的光点亮起,像是眼睛,冷冷地“注视”着三人。
一个冰冷、扭曲的意识,直接刺入脑海:
“又……是……你们……”
每一个字都带着令人窒息的恶意。
“阻……碍……进……化……的……愚……者……”
黑暗轮廓缓缓下降,落在地板上,凝聚成一个勉强能看出人形的影子。影子没有五官,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它在“看”江澈。
“你……的……光……”
影子朝江澈缓缓“走”来。它移动的方式很诡异——不是迈步,而是像液体一样在地面流动、延伸。
“很……特……别……”
林守仁已经挡在江澈身前,木杖横举,清光大盛:“邪祟退散!”
清光如浪潮般涌向影子,但这一次,影子只是微微一顿,随即继续前进。它似乎比之前更强了。
秦泽川举枪射击,子弹穿透影子,打在对面的墙上,毫无作用。
江澈推开林守仁,强撑着站直身体,指尖重新亮起金芒。但这一次的金芒暗淡了许多,像风中残烛般摇曳不定。
“你不行了。”影子的意识里带着某种……愉悦,“你的光……要灭了。”
它突然加速,化作一道黑色利箭,直射江澈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
砰!
不是枪声。
是工作室的窗户玻璃突然炸裂!一道矫健的身影从窗外飞身而入,人在空中已经连续开了三枪!
特制的子弹打在影子上,虽然依旧穿透而过,但子弹炸开时爆出的点点金芒却让影子发出痛苦的尖啸,攻势骤缓!
身影落地,翻滚卸力,稳稳蹲在江澈身前。
是温知夏。
她单手举枪,另一只手迅速从战术背心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铜镜,对准影子:“林教授!”
林守仁心领神会,木杖在铜镜背面一点,一道清光注入镜面,铜镜顿时亮起耀眼的金光!
金光如探照灯般射向影子,这一次,影子再也无法无视——它剧烈扭曲、翻腾,像是被火焰灼烧般冒出滚滚黑烟!
“就……是……现……在!”江澈强提最后一丝力气,指尖的金芒凝聚成一道细如发丝的光线,精准地射入影子“心脏”位置!
嗤——!
光线没入的瞬间,影子的动作骤然定格。
两秒后,它猛地炸开,化作漫天黑灰。
但这一次,在彻底消散前,那个意识留下了最后一段话:
“游……戏……才……刚……开……始……”
“等……着……”
黑灰簌簌落下,房间里恢复了平静。
温知夏收起铜镜和枪,转身看向三人。她的呼吸有些急促,显然刚才那一系列动作消耗不小。
“我在楼下听到枪声和动静,就直接爬上来了。”她简短解释,“外围小组已经控制住许墨,他没事,只是精神有些恍惚,一直在念叨‘吴老师给了我护身符’。”
秦泽川松了口气,但立刻看向江澈。江澈已经单膝跪地,大口喘息,额头全是冷汗。
“江澈!”秦泽川蹲下身扶住他。
“没事……就是……有点脱力……”江澈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温警官……来得及时……谢了……”
温知夏没说话,只是从腰间取出一个急救包,拿出一支特制的能量补充剂递给江澈:“喝了。林教授特制的。”
江澈接过,一饮而尽。几秒后,他的脸色稍微恢复了些血色。
“这地方不能待了。”林守仁环顾四周,“阵法虽破,但阴煞之气已经浸染了这里。需要彻底净化。”
秦泽川点头,按下通讯器:“指挥中心,我是秦泽川。艺术园区墨斋工作室,需要后续净化小组支援。另外,保护目标许墨已安全控制,请安排医疗和心理干预。”
挂断通讯,他看向窗外。夜色依旧深沉,但东方的天际已经隐隐泛出一丝灰白。
天快亮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战斗远未结束。
那个影子最后的话,像诅咒般萦绕在每个人心头。
游戏才刚开始。
而他们甚至还没看清对手真正的样子。
温知夏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陆续赶到的支援车辆。忽然,她回头看向秦泽川:“秦队,苏染那边有新的发现。她说……查到了‘吴明’的一点线索。”
秦泽川精神一振:“什么线索?”
“‘吴明’在参加那个沙龙时,留下的联系地址是假的,但他用了一个电子邮箱注册。那个邮箱……”温知夏顿了顿,“在过去半年内,和七个不同的IP地址有过联系。其中三个IP,分别对应许墨、赵刚,还有……第一个受害者画家的居住地附近。”
房间里一片死寂。
“它在监视他们。”江澈低声说,“从一开始就在监视。”
秦泽川握紧了拳头。
这不是随机狩猎。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系统性的“收割”。
而他们现在,才刚刚掀开帷幕的一角。
窗外,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
新的一天开始了。
但黑暗,从未真正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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