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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签约第二天,周序做了一件让晋源意想不到的事。
“收拾东西,搬到我那里住。”
晋源抱着自己那个半空的行李箱,站在地下室门口,愣住了:“搬……搬去您家?”
“对。”周序接过他手里装书的纸箱,“地下室潮湿,采光差,长期住对健康不好。而且接下来你需要集中精力准备试镜,有个安静的环境很重要。”
“可是租金……”晋源脸有些红。他银行卡里只剩不到两千块,是预备撑到下个月的生活费。
“公司提供宿舍,包含在合约福利里。”周序说得轻描淡写,转身走向停在巷口的车——一辆二手黑色SUV,是他用股票收益买的,“上车。”
晋源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跟了上去。合同签了,人也来了,现在再纠结这些显得矫情。而且……周序给他的感觉,和昨天星耀那个叫赵坤的经纪人完全不同。赵坤的眼神像在估价,周序的眼神却像在……守护什么。
车穿过城市,驶向一个晋源从未去过的区域。不是市中心,也不是偏僻郊区,而是一片老城区改造的文创园区。红砖建筑,爬山虎,咖啡馆和独立书店错落其间,有种与这座快节奏城市格格不入的闲适感。
周序停在一栋三层小楼前。楼外挂着不起眼的牌子:“序光工作室”。
“一楼办公,二楼我住,三楼空着。”周序打开门,“你住三楼。”
晋源走进去,眼睛慢慢睁大。
和他想象中“老板的豪华住所”完全不同,这里简洁得像样板间,却又充满生活的细节。浅色木地板,大白墙,整面墙的书架,绿植恰到好处地点缀在各个角落。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檀香和咖啡混合的味道。
最让晋源意外的是,随处可见与电影相关的物品——老式胶片相机陈列在玻璃柜里,墙上贴着希区柯和黑泽的海报,书架上除了文学著作,更多的是剧本集和电影理论书籍。
“您也喜欢电影?”晋源忍不住问。
“曾经很喜欢。”周序提着箱子上楼,“现在更关注怎么做好电影。”
三楼是个套间:卧室、小客厅、独立卫浴,还有一个朝南的阳台。房间已经打扫干净,床单被褥都是新的,书桌上摆着一盏复古台灯和几本表演理论书——《演员的自我修养》、《表演的艺术》,还有一本英文原版的《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全集》。
“这些书……”
“给你的。”周序站在门口,“接下来三个月,你的任务不是跑组面试,而是系统地学习表演。我已经联系了一位老师,中戏退休的老教授,每周三和周六过来上课。其他时间,你自己看书、拉片、练习。”
晋源翻开那本《演员的自我修养》,扉页上有人用钢笔写了一段话:“真正的表演不是模仿,而是成为。不是展示情感,而是经历情感。”
字迹清隽有力。
“您写的?”晋源抬头。
周序没有回答,只是说:“冰箱在一楼厨房,里面有食材,你自己做或者点外卖都可以。我有事出门,晚上回来。”
“周先生。”晋源叫住他,“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在他心里憋了一整天。素昧平生,一份优厚到不真实的合约,现在又提供食宿和私人教学——这一切远远超出了一个新人应得的。
周序在楼梯口停下脚步,背对着他,沉默了几秒。
“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某种……快要消失的东西。”他声音很轻,“而我想看看,如果保护它,它会长成什么样。”
说完,他下楼了。
晋源站在原地,手指摩挲着书页上的字迹。
快要消失的东西……是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晋源进入了一种规律到近乎单调的生活。
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在阳台上做发声练习。七点下楼做早餐——他不好意思白吃白住,主动承担了做饭的任务。周序通常会准时出现在餐桌边,一边喝咖啡一边看新闻,偶尔会问他昨晚看的电影有什么感想。
八点开始学习。上午是理论课,下午是实践练习。周三和周六,那位姓陈的老教授会过来,头发花白,眼神锐利,要求严格到近乎苛刻。第一次上课就让晋源表演“等待”,不许用任何台词和大幅度动作,只靠眼神和微表情。
晋源演了三分钟,陈教授喊停。
“你在演‘等待’。”老人摇头,“但真正的等待不是这样的。等待的人不会一直看着门口,不会一直搓手。他会看书,但看不进去;他会喝水,但尝不出味道;他会听音乐,但听不到旋律。你的表演太‘完整’了,缺少空白。”
晋源愣住了。这是他从没想过的角度。
“重新来。这次,忘掉你在表演。”
第二次,晋源放弃了所有预设的“表演设计”,只是坐在那里,让自己真的进入等待的状态——等一个可能不会来的人。十分钟过去,陈教授没有喊停。二十分钟,晋源开始感到焦虑,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画圈。三十分钟,他起身倒水,水杯举到嘴边却忘了喝。
“停。”陈教授点点头,“这次对了。你刚才最后那个瞬间——举着杯子却忘了喝——那个空白,就是表演。”
晋源醍醐灌顶。
下课后,他在笔记本上写道:“表演不是填充,而是留白。”
晚上,周序通常会在一楼办公室工作到很晚。晋源偶尔下楼倒水,透过虚掩的门缝,能看到周序对着电脑屏幕,神色专注。屏幕上不是股票K线图,而是一份份项目企划书、剧本大纲、人员资料。
晋源不知道的是,在他潜心学习表演的这三个月里,周序正在编织一张隐秘而庞大的网。
资本方面,周序的股票投资持续增值。他避开了所有未来会暴雷的公司,精准押注那些被低估的潜力股。到第三个月末,他的初始资金已经翻了二十倍,达到两千万。他用这笔钱注册了正式的“序光传媒有限公司”,注册资本一千万,低调得没有引起任何关注。
人才方面,周序陆续签下了七个“未来之星”:
李未,那个被雪藏的编剧,周序预付了三年生活费,让他安心创作。李未交给周序的第一个剧本叫《无声之河》,讲述一个聋哑青年与世界的对话。周序读完,当场决定立项。
张默,性格孤僻的新人导演,因为不愿拍商业烂片而被行业排斥。周序找到他时,他正在地下室用二手设备拍实验短片。周序看完短片,只说了一句话:“我给你资金,你拍你想拍的东西。”
陆薇,那个因揭露黑幕被封杀的调查记者,周序请她做公司的“特别顾问”,实际工作是建立一个娱乐圈信息数据库——哪些公司有问题,哪些人有黑历史,哪些项目涉及违规操作。这些信息不会公开,但会成为周序决策的重要依据。
还有四个年轻的艺人,都是周序从各个角落“挖”来的:一个在酒吧驻唱的民谣歌手,嗓音清澈如泉;一个舞蹈学院刚毕业的女孩,因为拒绝潜规则而找不到工作;一个话剧团跑龙套的男演员,演技扎实但长相平凡;一个从网红转型失败的男孩,有镜头感但缺乏指导。
加上晋源,序光传媒有了第一个“艺人梯队”。
项目方面,周序没有急于推出大型制作。他先投了三个小成本项目:一部李未编剧、张默导演的文艺片《无声之河》,预算只有三百万;一部与地方电视台合作的纪录片《匠人》,记录濒临失传的手工艺;还有一个网络短剧项目,让那几个年轻艺人练手。
这些项目都不赚钱,甚至可能亏本。但周序要的不是短期收益,而是两样东西:一是锻炼团队,二是积累口碑。
他记得很清楚,未来几年,观众会对流量至上的烂片产生强烈反弹,高质量的小众作品反而会逆势崛起。他要提前布局。
三个月后的一个晚上,晋源下楼找水喝,发现周序办公室的灯还亮着。他敲门进去,看到周序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脸色有些疲惫。
“周先生,您还不休息?”
周序睁开眼,眼底有血丝,但目光依然清明:“马上。有事吗?”
晋源犹豫了一下:“我……我能看看公司其他艺人的资料吗?陈教授说,了解同伴有助于建立参照系。”
周序点点头,在电脑上调出一个文件夹:“都在这里。但目前他们都在外地拍戏或者学习,等《无声之河》开机,你会见到大部分人。”
晋源滑动鼠标,看着那些资料和照片。每个人的介绍都很简单,但附有周序手写的评语:
民谣歌手许清澈:“声音是武器,干净是铠甲。”
舞者林晚:“肢体有语言,沉默的诗人。”
话剧演员赵实:“平凡的面孔,不凡的灵魂。”
前网红苏晓:“被误解的天赋,待雕琢的玉。”
每个人的评语最后,都有一句:“保护其特质,勿被污染。”
晋源抬起头:“您对每个人的评价……都好特别。”
“因为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周序站起来,走到窗边,“这个行业总想把所有人塞进同一个模子:帅哥美女,能歌善舞,会炒作,懂讨好。但真正的艺术需要多样性,需要棱角,甚至需要‘缺陷’。”
他回头看向晋源:“就像你。你的‘缺陷’是太干净,太认真,太容易相信别人。在别人眼里这是弱点,但在我这里,这是最珍贵的特质。”
晋源的心跳漏了一拍。
“但特质需要实力来支撑。”周序话锋一转,“《无声之河》下个月开机,我给你争取了一个角色——男三号,聋哑学校老师,戏份不多,但很关键。你敢接吗?”
“我……我没演过戏。”晋源有些慌。
“所以才要演。”周序走回桌前,抽出一份剧本,“这是你的部分。给你一周时间准备,下周试镜——不是走形式,是真正的试镜。导演张默很严格,如果你过不了,角色会给别人。”
晋源接过剧本,手指微微发抖。不是害怕,是兴奋。
“我会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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