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

　　第二天一早，苏阳就给宋昕发了消息，说找到了合适的出租屋，就在书店两条街外的老小区里，采光好还便宜，约好下班后一起去看看。

　　宋昕心里揣着点期待，下班铃一响就快步走出书店，苏阳已经在路口等着了。两人并肩往小区走，晚风带着老城区特有的烟火气，混杂着楼下小饭馆的饭菜香，倒比商业街多了几分亲切。

　　出租屋在三楼，步梯不算陡。房东已经提前打开了门，推开门的瞬间，宋昕眼睛亮了亮——房间不算大，但收拾得干净整洁，朝南的窗户挂着浅色窗帘，阳光透过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客厅连着一个小阳台，摆着一张旧藤椅，角落里还堆着几盆长势不错的绿萝。

　　“怎么样？还喜欢吗？”苏阳笑着问，伸手拉开窗帘，让更多阳光照进来，“房东是我家的老邻居，人挺好的，租金也给了优惠，比你住旅店划算多了。”

　　“喜欢！太喜欢了！”宋昕用力点头，走到阳台边往下看，能看到小区里郁郁葱葱的树木，“这里环境真好，离书店也近，太谢谢你了，苏阳。”

　　“跟我客气什么。”苏阳拿起墙角的扫帚，“先收拾一下吧，房东说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有，就是需要擦一擦灰尘。”

　　宋昕赶紧拿起抹布，跟着苏阳一起忙活起来。他擦桌子，苏阳扫地，两人分工明确，偶尔抬头对视一笑，气氛轻松又惬意。收拾到阳台时，宋昕看到藤椅旁边堆着一个旧纸箱，里面装着几本泛黄的书，还有一个掉了漆的木质相框。

　　他好奇地拿起相框，里面是一张老照片——少年时期的苏阳穿着白T恤，站在一栋老旧的砖房前，身边还站着一个笑容温和的中年男人。“这是你小时候吗？”宋昕轻声问。

　　苏阳的动作顿了顿，走过来看着照片，眼神柔和了许多：“嗯，这是我爸，还有老房子。”他指尖轻轻拂过照片上的砖房，“就是我姐一直惦记的那套。”

　　宋昕能感觉到他语气里的复杂，没敢多问，只是安静地听着。

　　“我爸在世的时候，最喜欢待在老房子的书房里看书，阳台也种满了花。”苏阳缓缓开口，声音带着点怀念，“那时候我姐还没这么功利，我们偶尔会一起回老房子，我爸会给我们做糖醋排骨，她还会抢我的零食。”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后来我爸走了，她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门心思盯着老房子。其实那房子值不了多少钱，但对我来说不一样——那是我爸留下的念想，里面全是我们一家人以前的回忆。”

　　宋昕握着相框的手紧了紧，忽然明白苏阳为什么那么反感苏妍了。那不是简单的姐弟不和，而是苏妍把他最珍视的回忆，当成了可以分割的利益。

　　“我姐总说，房子要卖掉分财产，可她明明知道，我爸临走前特意跟我说，让我好好守着那房子。”苏阳的声音低了些，眼底闪过一丝落寞，“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眼里就只剩下钱了。”

　　宋昕放下相框，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苏阳，你没错。回忆是用钱买不到的，你想守住它，一点都不傻。”

　　苏阳侧头看向他，宋昕的眼里没有丝毫嘲讽，只有纯粹的理解和支持。就像此刻透过窗户洒进来的阳光，温和地包裹着他，驱散了心里积压许久的阴霾。

　　“其实还有件事。”苏阳深吸一口气，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人，“我爸走后，我妈身体一直不好，我姐很少回家照顾，反而总逼着我跟她一起卖房子，说要给我妈治病。可我知道，她只是想把钱攥在自己手里。”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我跟她吵过好几次，关系也越来越僵。有时候我真觉得挺累的，明明是亲姐弟，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宋昕没说话，只是默默地陪着他站了一会儿。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的话，只能用行动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过了一会儿，他拿起墙角的抹布，笑着说：“别想那么多了，先收拾完房间吧。以后这里就是你的‘避风港’了，要是苏妍再找你麻烦，我帮你挡着。”

　　苏阳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心里忽然一暖，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笑容：“好啊，那以后就麻烦你了。”

　　两人重新投入到收拾房间的忙碌中，擦窗户、摆家具、整理杂物，偶尔聊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宋昕把自己的书整齐地摆进书架，苏阳则帮他把行李箱里的衣服挂进衣柜。当最后一盆绿萝被摆到阳台的窗台上时，房间已经焕然一新，处处透着温馨的气息。

　　宋昕坐在藤椅上，看着收拾好的房间，又看了看身边满头薄汗的苏阳，心里满是踏实的暖意。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座陌生的小城，才算真正有了属于他的牵挂。

　　“忙活了这么久，饿了吧？”苏阳看了看时间，“楼下有一家口碑很好的面馆，我带你去尝尝？”

　　宋昕笑着起身：“好啊，这次我请你，就当谢谢你帮我找了这么好的房子。”

　　“那可不行，得我请。”苏阳率先走到门口，回头冲他笑，“以后你就是我的邻居了，总得尽尽地主之谊。”

　　两人说说笑笑地走出楼道，路灯已经亮起，暖黄的灯光照亮了脚下的路。宋昕看着苏阳在前面的背影，脚步轻快，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或许，苏妍带来的烦恼不算什么，只要身边有这样的人陪着，就没什么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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