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魔非我所愿

　　许锦眯起眼睛，“你把功法写下来做什么？”

　　朱悔拿起时雨做活的篮子，压住厚厚一沓写着功法的纸。“与你无关。”

　　“怎么就和我没有关系？！”许锦的声音陡然拔高。

　　趴在木桌上睡着的时雨，终于被这阵大喊大叫的声音惊醒。

　　昨夜时雨试着练了功法后，体力消耗更甚，疲惫加重。便停下来不继续，又找了些珠子来重串，再旁陪着熬夜给她写秘籍的朱悔。串着串着精神不济，头一点一点的，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

　　被许锦的声音吵到后，迷迷蒙蒙间，时雨还以为自己在前天，厨子又死了一次，行人们在惊叫。睁开眼睛意识彻底回笼，才发现是许锦正对着朱悔大呼小叫。

　　时雨的脸色第一时间沉了下去：“你来干什么？”

　　许锦完全不理会她，死死盯着功法，质问朱悔。“为什么给她？”

　　她怀疑朱悔是故意的——明知自己昨日刚与时雨撕破脸，时雨心里不知怎样怨怼她，却偏要在这时候将功法传授给这样一个对她满怀怨恨的人。

　　这是不想她好过吗？

　　“给我什么？”时雨一时想不到她说的是什么，朱悔给的东西多了，没法一下子确定许锦说的是哪一个。她顺着许锦的目光看去，看见了昨天她做手工用的小篮子，手串被整齐放在里面，最上面是她睡过去之前正做了一半的，朱悔还替她打了个活结免得珠子散开。

　　木头手串和篮子原本是朱悔买的，朱悔给她了，这有什么？

　　时雨觉得不对又细看一遍，这才发现那叠写好的秘籍正被压在篮子下面，许锦说的是这个。

　　时雨将秘籍取出来，拿在手上。

　　“你放下！”许锦跳脚，想冲过来，却被朱悔拦住了。

　　许锦恨恨瞪着朱悔，心中愈发确信他是存心的。明明知道她昨天和时雨大吵一架，却转头就对时雨倾囊相授。时雨有什么值得他教授秘传的地方？分明是看不惯她！冲着让她不爽来的！

　　时雨冷笑，“我自己的东西，想拿就拿想放就放，为什么听你的？”

　　纸是她的，墨是她的，秘籍是她的，她有什么碰不得？

　　许锦憋不住了，嘴上彻底没了把门的。“你一个身份不明的贱人，也配学昭明司的东西？！这个狗杂种，他又有什么资格教！”

　　说着说着，唰地一下，许锦从腰间扯出鞭子，也不顾忌阻拦的朱悔，兜头冲着两人抽过来。

　　朱悔功夫在她之上，轻而易举躲过，还将时雨也带开。

　　卧房中的程娘子听见外面声音不对出来查看，打开了房门。没能打到时雨的许锦见到这一幕，眉头一扬，竟中途变招，鞭梢一转，狠狠抽向程娘子！

　　朱悔放开已站稳的时雨，飞身去救程娘子，一把抓住了鞭梢。

　　许锦被他抓住鞭子也不恼，讽笑一声，左手一扬，三枚乌黑的铁丸直射时雨面门！

　　时雨眼见铁丸飞来，浑身冰凉，电光石火间，脑中奇异地闪过昨日在秘籍上看到的一式防御法诀。这招她甚至从未试过，不知能否奏效，只是危机之间，身体已下意识依循那文字而动。

　　她成功了。

　　时雨只觉得脑袋嗡然一声，两道鼻血直直流下来的同时，身体有股热流自丹田涌起，顺着手臂疾冲而出，自掌心释放。那三枚铁丸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气墙，在半空中掉了下去。

　　朱悔脸色一变。

　　朱悔脸色却骤然一变。

　　为拦截那三枚铁丸，他也掷出了三枚铁丸。六枚铁丸本该在空中相撞落地，保时雨无恙。

　　如今许锦的铁丸被时雨挡下，他掷出的三枚，反倒成了直取时雨的凶器！

　　时雨已经没力气也来不及放第二招了！

　　正此时，一条白绸飞至时雨面前，卷住了三枚铁丸，护得时雨周全。

　　是许女官。

　　许女官觉得翻墙不妥，本来并没跟着许锦一起翻过院墙。谁料听见里面动静不对，也没法在意冒不冒犯主人家了，只得翻墙而入，便看见这一幕，立刻动手护住了时雨。

　　许女官眉头紧蹙，面罩寒霜，“你们在做什么？！”

　　锦儿大声开口告状：“是朱悔！朱悔擅自教授别人功法！”

　　许女官摇头，“这有何不妥？当年，我不也将入门功法传给了你？”

　　“那怎么能一样？！”许锦急道，“当年我好歹身家清白，有户籍为凭！况且那之后，那些老人上上下下明里暗里刁难了我多久？就连姑娘您，不也为此被指挥使大人训斥了好几回！”

　　许女官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怔着看了许锦片刻，轻声反问：“所以，你也觉得我当年做错了吗？”

　　“怎么会！”许锦立刻否认，声音里带着急切，“姑娘待我恩重如山，我绝无此意！”

　　“那你现在……”许女官声音里带着几分难过，“为何偏要依着那些说我‘错’的人的规矩行事？”

　　许锦一噎，嘴唇翕动了几下，终是垂下头，不再言语。

　　时雨小声问朱悔：“昭明司有明文规定不可传授他人功法？”

　　朱悔摇头。

　　许女官也听到了，温声接过话头：“并无此等规定。应对妖怪的法子，能多一人学会便可能多救一人性命，更多人学会总是好的。”

　　既然如此，为何许锦又会因这一点受人嗟磨呢？

　　时雨想了想，明白了。大约又是门阀排挤寒门、世家打压异己的那一套。虽不合圣贤大道，却是这世间无数人心照不宣、默然奉行的规矩。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许锦她就是这么惹人嫌！！！

　　时雨愤愤地擦掉了自己鼻下的血，继续说话。

　　“既然如此。”时雨道，“朱大人和我没做错任何事。这位许锦大人这么冲进来喊打喊杀……”

　　许女官闭目，“我明白，我会惩罚锦儿。”

　　她不舍、心痛，却又坚决地看向锦儿。“十鞭。”

　　锦儿浑身一颤，眼中瞬间蓄满了泪水，“姑娘……”

　　许女官声音痛惜，但还是重复道：“锦儿，领十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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