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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病
今日朝中流传着一道流言,说是当今苏皇后恶毒跋扈,容忍不下一位皇子妃,竟在其奉茶当日罚她在冰天雪地长跪三个时辰,硬生生跪昏厥过去。
佛烟将这座慈悲堂堵满了圣光,苏毓霜跪拜在蒲团之上,虔诚地诵经,木门被由外强行推开,秦嬷嬷无可奈何的声音代替经文传响于此,“大殿下,娘娘慈悲,在青莲殿诵经为柳州百姓祈福,您不能进去啊,这是对佛祖的不敬!”
“慈悲,母后一向慈悲为怀,怎得不怜惜怜惜眼前人?”萧靖远并未理睬秦嬷嬷,长靴踏进,一作辑道:“儿臣见过母后。”
透过虚合的指缝间,苏毓霜诵完最后一字,再虔诚的一拜,才缓缓站起身道:“远儿,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这么焦灼,一刻都等不了么?”
萧靖远看着桌案上铺满抄写完的经文,以及佛祖前未熄的三炷香放软了语气:“母后对待百姓之赤城儿臣知晓,只是母后,昨日让皇弟妹在庭外跪上三个时辰着实是不妥。皇弟妹身子骨经不住,连累四弟一时气急攻心,就连今日早朝也称病在家了。”
青莲殿寂静了一瞬。
“三个时辰?”苏毓霜有些诧异,偏头问:“秦嬷嬷,可有这回事。”
秦嬷嬷膝盖一软,一下跪地回禀:“确有其事,奴婢不敢欺瞒。但是大殿下,这实在事出有因啊,四皇妃昨日奉茶时许是对婚事不满,竟当场将娘娘最为喜爱的茶杯摔碎,娘娘念其年幼,想着替四皇妃遮掩过去,未禀圣人,单单只是罚她跪至黄昏而已。”
萧靖远:“只是一个茶杯,却叫一个弱女子在冰天雪地跪三个时辰,一件厚衣裳没给?”
“大殿下有所不知,这并非娘娘本意。”秦嬷嬷抬头偷觑苏皇后一眼,才下定决心道:“四皇妃是先去的芳华殿,才来的椒房殿,娘娘本就是小惩大诫,罚她在庭外跪时已经午时末了,冬季天黑的快,最迟申时便该黄昏。是那监守的宫女晴儿自作主张,曲解了娘娘的意,只说是天虽昏黄,薄雾未现称不上黄昏,这才害得四皇妃跪至昏厥。”
秦嬷嬷几愈哽咽,朝萧靖远磕头谢罪:“奴婢怕娘娘得知后罪责己身,这才一直有意欺瞒,不敢让娘娘知晓。大皇子,自柳州旱灾以后,娘娘为百姓祈福日日拜佛诵经,不肯食肉,身子骨愈发瘦弱,您就心疼心疼娘娘吧,只当这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
苏毓霜听罢身子轻颤,秦嬷嬷忙从地上爬起去搀扶,萧靖安见此以无话可说,张了张口,只道:“母后,您也别太过自责,就算再为百姓祈福也该以身体为重。儿臣还有公务在身,先行告退。”
——
闲云野鹤游,九天最上乘。
九羽阁内有一修筑楼,名望星,望之魏然起立,其高可比山峰,常有长风迅疾,若白日前往,触手可及玉叶,白鹤皆能与之对话;若夜间前往,会被射杀。
望星楼上有一男子,他身着浅白色素服,半倚在护栏上,面上带着一张黑色面具,面具上刻着羽鹤云纹,与贺如珩之前那张如出一辙,唯一不同是这张面具的云纹是由黄金勾勒,更显华贵。
“主上。”从台阶处走上来一位小童,大约七八来岁,他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道,“有一封小姐的来信,还有京城来报,说是......”
霄允鹤拆开信件的手一顿,训斥道,“有话说话,吞吞吐吐地做什么?”
那小童这才一口气说出来,“京城来报,说是少公子嫁给了四皇子,昨日还被苏皇后刁难,在雪地里跪了三个时辰,至今还在昏迷!”
霄允鹤有些诧异,不过也就怔愣一瞬也明白其中关系,笑说:“他那身体素质别说跪三个时辰了,就是三十个时辰也使得,不会有大碍的。倒是黛奚儿,她总算是舍得来慰问慰问我这老头了。”
信件被轻轻拆开,霄允鹤不可谓不欣喜,他盼着这封信可盼了太久,久到白发都长了满头。
信纸没有他想象中的长篇大论,只有极其简短的一句话,却叫霄允鹤颇为感慨:
至吾父,枯枝亦可铮铮。
字体还是自己亲自调教出的小楷,清隽秀雅,透过干掉的墨痕,仿佛能看见写信之人神情的果决。
“黛奚儿。”风声簌簌,霄允鹤望着今夜半挂在空中的一轮残月有些伤怀,小童正准备将望星楼留给这位思念女儿的父亲,却不料霄允鹤突然道:“小梧,别以为能逃了去,布置的功课可做完了?”
小梧顿时心道不好,像溜走的心达到巅峰,迫于淫威还是缓缓转过身,面上笑容明媚:“主上,马上了呢。”
霄允鹤:“呵呵。”
小梧还要求情,判决已经罚下:“未完成的地方翻倍,明日我要检查。”
小童于是就哀嚎地下去了。
——
四皇子告病假三日,朝中大臣多半不明真相,听信流言,一时间舆情纷纷,有的说四皇子懒惰成性,只怕是起不来床的措辞;也有的说四皇子乃是新婚燕尔,这是她不舍得抛下夫人的借口。
实则不然,萧靖安却是病了,生的正是季文公几日前诊断的心病。
“四殿下,您已经在里边呆了整整三日了,这样不吃不喝下去,身体如何受得住啊!”禾风端着膳盒,在门外啪啪敲着门,可南室里面没传出一点儿动静。
“殿下还是不肯用膳吗?”春露在外边也要哭成了泪人,匆匆走来时眼睛还红通通的,禾风要关心几句,她已摇摇头说:“我无碍,要紧的是殿下,这样下去不行......禾风,你直接破门进去。”
“可是......”禾风有些犹豫。
春露红着眼瞪他:“可是什么可是!快点的,殿下怪罪了由我担着!”
禾风并不是畏惧四皇子怪罪,但见春露这副模样,也害怕萧靖安真饿出个好歹,退后几步,正要破门而入时,“啪嗒”一声,门开了。
萧靖安开门后见到的正是这副架势,她有些哭笑不得,除去脸色有些惨白,已神情自若道:“别闹了,布膳吧。”
待在南室的三日内她已想清许多事,既然躲避只能换来更屈辱的责罚,既然苏皇后执意不愿让她做一位闲散皇子,要刁难她的皇子妃至此,那么她再无需忍耐。
萧靖安心中有无限的抱负,不愿再耽误于自己的优柔寡断。比起自艾自怜,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首先第一件便是填饱肚子。
禾风呆愣了一下,还保持着预备撞门的姿势,春露上去给了他一个爆栗,先是朝四皇子一福身,再一手拖着禾风一手拎着膳盒将菜肴布好。
萧靖安长时间未进食,膳房准备的极其清淡,只不过一碗菠菜粥和几碟咸菜,被饥饿许久的四皇子三下五除二的吃下。
春露感动的热泪盈眶,还要再吩咐膳房的人多备些粥菜,院里就来了位小厮来报:“禀殿下,大皇子在府外求见。”
“那鳖孙还有脸来?”春露第一个坐不住,禾风也直点头。
苏皇后害的他们皇子妃身体至今抱恙,四殿下也跟着倒下,真正需要时不闻不问,等四殿下好容易自己缓过来,这罪魁祸首的儿子倒是来了!
“宣去含元殿会客。”萧靖安吃饱喝足,整个精气神也旺了,不同于先前的颓废。
春露不敢耽搁地去办,临走时依旧恨铁不成钢,眉毛都要愁一起去,“我的殿下,您如何就不明白呢。”
她家殿下就算与大皇子感情多亲厚非常,只要有苏皇后横跨在中间,纵使兄友弟恭,也终会有反目成仇的那一日。
谁让苏皇后恨毒了淑贵妃。
“不必担心。”萧靖安由禾风伺候地用茶水漱了漱口,垂首吐于痰盂之中:“正逢特殊期间我告假三日,朝中必定风雨不断,若闭门谢客,不仅寒了皇兄之心,还会落得个不顾手足血亲的名声。”
况且,萧靖安敛了敛眸。
若是不见,如何知晓萧靖远所行究竟是为探病,还是其他。
云卷云舒,青阳卷暖意,斜斜地照进室内。萧靖远长身玉立,静静站在含元殿中央,不知过了多久,下人通报:“四殿下至——”
萧靖安匆匆沐浴一番,换了身新衣就来迎客,“皇兄。”
“四弟,可大好了?”萧靖远眸色温润,语气充满关怀,只一摆手,身后的侍从楚尉便随之端着礼品走上前,他笑笑说:“这是数十年的人参,大补的药材。四弟,皇兄知你初入朝廷,可也要以身体健康为第一位,况且冬日多寒风,你这身体亏空,需得早早调理调理才好。”
“只是如此么?”萧靖安微微颔首,扬起了个嘲弄的笑:“臣弟多谢皇兄挂念。”
萧靖安难受非常,不愿再继续拉扯寒暄,正要唤春露谢客,却见方才还从容不迫的萧靖远颇为焦灼道:“皇兄不止为此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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