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旧录

作者:幻想空间ITE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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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之所向


      紫凌压抑的抽泣声,像细密的针,扎在办公室凝滞的空气里,也扎在艾尔娜的心上。
      她没有立刻出声安抚,也没有试图上前拥抱。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个在自己面前低下头,哭得不能自已的孩子——不,或许不再仅仅是孩子了。那哭声里蕴含的,是初生的神明对自身存在意义的巨大迷茫和被隐瞒的创伤。
      艾尔娜从书桌后站起身,步伐沉稳地绕过桌角。她没有走向紫凌,而是停在了几步之外,保持着一段不至于压迫,又能让对方感受到存在的距离。她缓缓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低着头的紫凌尽量平行,如同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
      “你没有错,紫凌。”
      她的声音响起,没有平日里管家的温和圆润,也没有被冒犯的怒意,只有一种卸去所有修饰后的、近乎疲惫的平静,以及在这平静之下不容置疑的认真。
      “你看到的‘空无’是真实的。星图上没有,是因为它本就不应在那里被观测到。”
      这句话像一块投入水中的石头,让紫凌的抽泣有了一个短暂的停顿。
      艾尔娜的目光掠过紫凌因泪水而濡湿的睫毛,继续说道,语气如同在陈述一项严谨的观察报告:“你所困惑的‘星序’,在现存的任何记载中,都没有统一的、可被数学描述的定义。它可能是一个象征,一个隐喻,或者一个……我们至今未能破译的指令。”
      她看到紫凌的肩膀微微动了一下。
      “祭神坛,确实与一周前的能量事件有关。它并非‘吃掉’了那道闪光,而是……以一种我们尚未完全理解的方式,将其转化、吸收了。”她选择了一个相对接近真相,却又保留了核心秘密的词汇。“至于神明为何离去,历史为何出现断层……”
      艾尔娜的声音在这里有了一丝极轻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滞涩。
      “……我不知道。”
      这个承认,从一向仿佛掌控一切的艾尔娜口中说出,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她看着紫凌终于缓缓抬起的、盈满泪水却写满惊愕的紫色眼眸,艾尔娜琥珀色的眼中是一片坦诚的深邃。
      “圣司一族传承的职责,是‘维持与等待’。我们守护这座根据神明手稿建造的城堡,维系其运转,等待你们的归来。但我们继承的,是职责,而非答案。”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轻轻拂过身边书桌坚硬的木质边缘,“关于过去的完整真相,与你们一同陷入了沉睡。我们所知的,并不比你从那些故纸堆里拼凑出来的更多。”
      “我们找到你们,是因为很像预言所定义的那样,仅此而已。”她微微吸了口气,终于将那个最核心的、也是紫凌最在意的点,摊开在了明处,“隐瞒,并非出于不信任,紫凌。”
      她的目光牢牢锁住紫凌的视线,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温柔。
      “而是因为,在一个连我们自己都未能掌握真相的谜团面前,在一个社会结构精密而脆弱的世界里,过早地揭开这些连我们都无法回答的问题,引发的将不是启迪,而是恐慌、分裂,甚至是……某些势力对你们,对这份‘空白’力量的觊觎。”
      艾尔娜的声音里带着沉重无比的疲惫,她看着眼前因哭泣而颤抖的紫凌,一直以来的冷静与坚守仿佛出现了一道裂痕。她微微合了下眼,再睁开时,里面是卸下所有权威面具后的、深不见底的无力感。
      “我做不到。”她重复道,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局限。”
      她承认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这份毫无保留的、近乎脆弱的坦诚,比任何完美的辩解或严厉的训诫都更具冲击力。它像一盆温水,猝不及防地浇灭了紫凌心中那团被愤怒和委屈点燃的火焰,只剩下被泪水浸泡后的酸软和茫然。
      艾尔娜没有再说什么。她只是沉默地、同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走上前,在紫凌面前缓缓蹲下身。她没有试图去擦紫凌的眼泪,而是伸出手,用一种与之前任何一次都不同的、充满了复杂情感的力道,将眼前这个哭得浑身发软的女孩,轻轻地、却坚定地拥入了怀中。
      这是一个迟来的拥抱。不再是管家对神明的恭敬安抚,也不是养育者对孩童的习惯性呵护。这是一个平等的、带着歉疚、理解、以及同样深重迷茫的拥抱。
      紫凌僵直的身体在这个拥抱中先是微微一颤,随即,那强撑着的最后一点力气也仿佛被抽走了。她不再压抑自己,将满是泪痕的脸埋进艾尔娜肩头那柔软而熟悉的衣料里,发出了更大声的、宣泄般的呜咽。这一次,泪水里不再是纯粹的愤怒和指控,而是混杂了委屈、理解、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找到同路人的悲伤。
      艾尔娜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抱住了她,一只手轻轻地、一遍遍地拍抚着她单薄的脊背。她能感觉到怀中身体的颤抖,也能感觉到自己胸腔里那份沉甸甸的共鸣。她们都在同一片迷雾中,一个因无知而恐惧,一个因知晓局限而无力。
      时间在无声的拥抱中缓缓流逝。办公室里只剩下紫凌逐渐平息的、细微的抽噎声,和艾尔娜稳定而令人安心的心跳。
      过了许久,艾尔娜才用极轻的、仿佛怕惊扰了什么的声音,在紫凌的耳边低语,那声音里褪去了所有管家的程式化,只剩下纯粹的温和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好了……没事了。”
      她的手依旧停留在紫凌的背上,传递着无声的支持。“是我考虑不周,让你独自面对这些……混乱。”
      “有些事,我本该用更好的方式告诉你,或者,至少让你明白,你并非孤身一人。”
      她微微动了动,让这个拥抱稍微松缓了些,足以让她能低下头,看着紫凌那双被泪水洗过、显得更加迷茫的紫色眼眸。艾尔娜伸出手,用指腹极为轻柔地拭去她脸颊上残留的泪痕,动作细致而专注。
      “看着我,紫凌。”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我无法立刻给你所有答案,但我可以向你承诺,我不会用谎言搪塞你,也不会再将你隔绝在真相的大门之外。”
      她的拇指轻轻拂过紫凌微红的眼角,琥珀色的眼眸中是一片坦然的坚定。
      “你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而我,也需要时间为你铺一条更稳妥的路。给我们彼此一点时间,好吗?”
      艾尔娜的承诺像一块温热的镇石,暂时压住了紫凌心中翻涌的惊惶与委屈。她依旧靠在艾尔娜怀里,轻轻点了点头,虽然迷茫未消,但至少愿意倾听。
      感觉到怀中身体的放松,艾尔娜知道,这是沟通的契机。她维持着姿态,声音低沉而清晰,开始剥开那沉重真相的外壳。
      “紫凌,你问我为什么隐瞒。”她顿了顿,选择从最根本的困境说起,“答案很简单,也很无奈:在一个连我们自己都未能掌握真相的谜团面前,我们不敢冒险。”
      “圣司一族守护的,不仅仅是你们,更是整个克利诺莫斯基于神明存在而建立的、精密的平衡。”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卷着紫凌的一缕发梢,动作轻柔,语气却凝重,“这个世界没有国家,但并非没有不同的声音、不同的势力。统一的政府维持着日常,而我们,则在暗处维系着与神明相关的‘根源’稳定。”
      “想象一下”艾尔娜稍稍放开她,让她能看清自己眼中的严肃,“如果现在就将‘神明归来但记忆全失、力量不明’的消息,连同‘星序异常’、‘祭神坛异动’这些连我们都无法解释的现象,一并公之于众……会发生什么?”
      她不等紫凌回答,便继续下去,描绘出那可能的图景:
      “科学院会要求将你们‘保护’起来,进行无休止的、甚至是侵入性的研究,以期找到超越现有科学的力量;怀旧的原教旨主义者会将你们奉上神坛,要求你们立刻展现神迹,带领世界回归‘正轨’,任何迟疑都会被视作背叛;而更多的,是那些潜伏在阴影中的势力——”
      艾尔娜的声音低沉了几分,带着一种被岁月打磨过的沉重。
      “——那些渴望力量、企图颠覆现有秩序的野心家。他们会像嗅到血腥味的猎犬一样扑来。你们这份‘空白’,在他们眼中,是千载难逢的、可以肆意涂抹和利用的‘工具’。他们会用尽一切手段接近你们、蛊惑你们、甚至控制你们。到那时,你们将不再是自己,而会成为各方势力角逐的棋子,整个社会赖以稳定的基石,也会在因此而起的纷争与动荡中,彻底粉碎。”
      她看着紫凌微微睁大的眼睛,知道她正在理解这可怕的后果。
      “过早地揭开谜底,引发的绝不是启迪,而是席卷整个星球的恐慌、分裂与战火。而我们,圣司一族,包括我”她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责任重负,“我们存在的意义之一,就是用尽一切办法,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
      “所以,我选择隐瞒。不是将你们视为囚犯,而是将你们……视为必须在风暴完全成型前,被妥善保护起来的火种。”艾尔娜终于说出了最核心的考量,也是她一直以来的挣扎,“在你们拥有足够的力量和智慧,能够分辨善意与恶意,能够保护自己,能够面对这个复杂的世界而不被其吞噬之前……这是我能想到的,最不负责任,却也最无奈的选择。”
      艾尔娜轻轻拍了拍紫凌的背,语气恢复了作为管家引导日程时的那种温和笃定:
      “琳晞还在等你。回去吧,陪她说说话,或者只是安静地待在一起。暂时把‘星序’、‘祭神坛’和所有想不明白的事情,都从脑子里赶出去。”
      她松开怀抱,仔细地为紫凌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领和发丝,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重要的仪式。然后,她扶着紫凌的肩膀,将她稍稍转向门口的方向,自己的目光则沉稳地落在她依旧带着泪痕的侧脸上。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艾尔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如同许下一个郑重的承诺,“那些你想不明白的事,那些你觉得必须独自承担的重负”
      “从现在起”
      “剩下的”
      “交给我,交给我们。”
      ——————————————
      紫凌离开后,办公室重归寂静,仿佛之前的情绪风暴只是一场幻觉。但空气中残留的沉重,以及艾尔娜肩头依稀的湿润感,都在提醒她刚刚发生的一切。
      她独自走到书桌前。她的目光落在桌角那个朴素的暗银色相框上。
      照片中的男人——她的父亲,穿着笔挺的制服,棕黄色的头发一丝不苟,那双与她相似的琥珀色眼眸里,没有任何温情的偏移,只有磐石般的坚定与一丝难以化开的、追求极致的专注。他甚至连拍照时,挺直的脊梁都未曾放松一分。这完美的姿态,曾是她童年里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也是所有评判的标尺。
      完美……艾尔娜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这个词汇,伴随着她所有的成长记忆。书页必须平整如新,礼仪必须无可挑剔,就连悲伤和疲惫,也必须是“得体”的。任何一点“不完美”,都会引来那双琥珀色眼眸中冰冷的失望。那座名为“为了服侍神明”的高墙,将她所有的童真与率性,都隔绝在外。
      她曾以为自己会永远沿着父亲划下的轨迹前行——直到那两个懵懂的身影跌跌撞撞闯进她的世界。
      父亲,您看……她在心中对着那凝固的影像低语,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积压已久的叛逆,您穷尽一生追求的完美堡垒,迎来的却是两个会害怕、会哭泣、会因找不到答案而愤怒的……“不完美”的神明。
      您教导我,圣司的职责在于剔除所有不确定性,将一切维持在预设的、最优的轨道上。脑海中闪过紫凌崩溃的泪眼,和琳晞全然依赖的笑容。可她们本身,就是最大的“不确定性”。用僵硬的完美去框定鲜活的生命,这真的是……正确的吗?
      她不是现在才知道这条路走不通。童年时被苛责的每一个瞬间,深夜独自练习礼仪时偷偷揉捏酸痛的膝盖,那些被“还不够好“碾碎的期待——她比谁都清楚这条完美之路通往怎样的荒芜。她只是直到此刻,直到看见另一个孩子即将重蹈自己的覆辙时,才终于允许自己承认:
      那条路,她不想再走下去了。
      抱歉,父亲。她闭上眼,仿佛能感受到童年时那份因未能达到标准而产生的熟悉的紧绷感,但这一次,她深深地吸进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时,那份盘踞在肩头多年的沉重感,竟奇异地随之消散了些许。或许我终其一生,也无法成为您那样完美的管理者了。
      这个认知没有带来恐慌,反而像卸下了一道无形的枷锁。她看到了那条完美轨迹之外的代价——她们的痛苦,她们的迷茫。所以,她必须选择一条您绝不会认同的、充满风险、看起来……“不那么完美”的道路。
      她再次睁开眼,眸中虽然带着痛楚,却更清晰地映出了一片前所未有的坚定。她没有丝毫犹豫,伸手,将那个相框轻轻扣倒在桌面上。
      木质桌面发出一声轻响,清脆,决绝。
      她不再需要注视那双审视的眼睛了。
      做完这个动作,她没有丝毫停顿,仿佛这个动作本身已在她脑海中预演了千百遍。她抬手,在腕间一个样式简洁的金属终端上快速点按了几下。
      几乎是在指令发出的瞬间,办公室的门便被无声地推开,清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室内,在艾尔娜平静无波的脸上停留一瞬,又落在那只被扣倒的相框上,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了然。
      “您终于决定了。”清月的语气并非疑问,而是陈述。她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
      “看来,我们建立在‘完全隐藏’基础上的庇护策略,已经走到尽头了。”艾尔娜转身面向墙上那幅详尽的区域地图,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审慎。她的目光扫过那些错综复杂的线条与标记,最终侧首,看向静立一旁的清月,眼中是洞察的了然:“既然你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她微微停顿,如同棋手在落子前最后的确认,“那么,应对的方案,想必也已在你的考量之中了?”
      清月微微颔首,唇角依旧挂着那抹惯常的、难以捉摸的浅淡弧度。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顺着艾尔娜开启的思路,从容接话,声音清晰而冷静:“确实做过一些推演。既然无法,也不再适宜将她们完全隔绝于世界之外,那么策略的核心,就应从‘绝对隐藏’,转变为‘有限度的融入’与‘有引导的适应’。”她稍作停顿,让话语的分量沉淀,“简而言之,让她们学会在人群中安全地行走,而非永远被安置在无菌的堡垒里。”
      “而一个过于庞大、变量不可控的环境,风险过高。”艾尔娜接过话头,指尖无意识地在地图上方虚划了一个圈,又骤然收紧,“我们需要将范围压缩,聚焦于一个……足够典型,又便于我们施加影响的‘社会样本’。”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地图,在那几个被特殊标记的、代表教育机构的点上流转。
      “学校?”艾尔娜提出这个可能性,语气更像是在确认一个早已心照不宣的答案。
      清月依旧闭着眼,脸上那抹笑容未曾改变,既未肯定,也未否定,仿佛早已置身于数步之后的棋局之中。
      这无声的回应,已是最明确的答案。艾尔娜的视线掠过地图上那些错综的标记,最终精准地停驻在一处——最优解始终在那里,清晰得如同命运镌刻的坐标。
      她的指尖点在澜樱学院的位置上,关于校长承德·至归的记忆浮上心头。那位灰棕发色的长者,头部两侧修长的羽簇取代了哺乳动物的耳廓,形成一个优雅而略显威严的弧形,这让他总像是在凝神倾听话语之外的弦音,气质沉静如古木,却又带着鹰隼般的洞察力。
      这份人情的根源,要追溯到约二十年前。当时的澜樱学院还顶着它的前身之名——“沧澜学社”,一个带有浓厚传统派系色彩、且因理念激进、内部派系林立而屡屡触碰统一政府教育红线的研究机构。它面临着被强制解散、资产收归公有的危机。
      时任学社核心人物之一的承德·至归,虽有抱负,却无力回天。是艾尔娜的父亲,老塞琳先生,在关键时刻推动了此事。他首先在首都地方理事会层面发起动议,获得了对“沧澜学社”学术价值与转型必要性的初步共识。
      随后,以此为基础,该议题被正式提交至行星协调理事会(全球理事会)进行最终裁决。在最高决策框架下,执行系统(圣司城堡)据此提出了“系统性收编与转型”的详细行动预案,发展系统(科学院总院)提交了专业的评估报告,监督系统(最高人民法院)则确保了从地方到全球整个决策链条的程序合规。
      最终,通过两级理事会的衔接与三大系统的协同,“沧澜学社”的转型计划获得通过,被正式纳入行星公共教育体系。承德·至归因其学术能力与领导潜力,经两级体系共同认可,被任命为首任院长。
      最终,在塞琳家族的斡旋与背书下,“沧澜学社”被纳入行星公共教育体系。承德·至归因其学术能力与领导潜力,经两级体系共同认可,被任命为首任院长。
      最终,在塞琳家族的斡旋与背书下,“沧澜学社”被纳入行星公共教育体系,得以平稳转型为体制内认可的“澜樱学院”,承德·至归也因其学术能力与相对温和的态度被任命为首任校长。这不仅保住了他安身立命的事业,更将他从一个边缘学派的守护者,转变为了受人尊敬的正规学院掌门人。
      艾尔娜清楚地记得,几年前父亲去世后不久,承德校长曾亲自来到城堡吊唁。在那个只有他们两人的片刻,这位向来持重的长者对她深深鞠了一躬,声音沉痛而郑重:“塞琳小姐,令尊的恩情,承德铭记于心。日后您若遇到……需要我帮助的事情,请务必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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