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逆道旅

　　苏晓在沙发上睡得很沉，呼吸均匀绵长，睫毛轻轻颤动，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像是梦到了什么开心事。林砚小心翼翼地抽回被她枕着的胳膊，动作轻得几乎没有声响，又拿起羊毛外套，顺着她的肩线慢慢盖好，指尖不经意拂过她额前的碎发，软乎乎的，像拂过心头最软的地方。
　　看着怀里熟睡的女孩，林砚眼底的宠溺浓得化不开，可这份温柔没维持多久，就被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悄悄取代。他放轻脚步起身，走到客厅门口时又回头望了一眼，确认没惊扰到她，才轻轻推开书房门，顺手带上，将外面的暖光与静谧隔绝开来。
　　深夜的书房里，只有电脑屏幕亮着微弱的光，映得林砚的侧脸明暗交错。他坐在书桌前，却没再碰之前摊开的投资报告，只是抬手揉了揉眉心，刚才帮苏晓梳理实操难题时强压下去的不适感，此刻正顺着经脉慢慢蔓延，越来越清晰。
　　忽然，手腕内侧传来一阵灼热感，不是那种晒太阳的暖热，而是像被烙铁轻轻烫了一下，热度顺着皮肤往骨头里钻。林砚下意识地卷起衣袖，一道淡金色的纹路正从皮肤下慢慢凸起，蜿蜒曲折，像活过来的藤蔓，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细碎的光——这是清天赋予他的印记，也是浊天锁定他的信号。
　　他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指尖不自觉地攥紧，指节泛白。能清晰感受到，一股冰冷的能量正从遥远的天际传来，像冬日里没化开的积雪，顺着毛孔往身体里渗，又像一张无形的网，轻轻罩在他身上，勒得人喘不过气。
　　“还是追上来了……”林砚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穿越回这个时空后，他一直小心翼翼地收敛气息，尽量不引发太大的能量波动，就怕被浊天察觉。可自从遇到苏晓，他的心绪就再也稳不住了，开心时的雀跃、担心时的焦虑、相处时的甜蜜，每一次情绪起伏都伴随着能量的波动，终究还是没能藏住。
　　他闭上眼睛，默默运转清天传授的护身术。一股微弱的银色光芒从丹田处涌出来，顺着经脉缓缓流淌，最后汇聚到手腕的灼痕上。银色光芒与金色纹路缠在一起，像两股较劲的力量，相互拉扯、对抗。手腕上的灼热感渐渐减轻，可那股冰冷的锁定感却始终挥之不去，像一根细刺，扎在心头，拔不掉。
　　运转护身术的功夫，林砚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滑，滴在衣袖上，晕开一小片深色。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在快速消耗，像被戳破的气球，一点点瘪下去。清天的力量确实能暂时屏蔽追踪，可每次动用都要耗损不少灵力，长期这样下去，他的身体迟早会扛不住。
　　可他最担心的，从来不是自己。
　　林砚睁开眼，目光透过书房门缝，落在沙发上熟睡的女孩身上。暖黄的灯光洒在她脸上，侧脸柔和恬静，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像一朵不染尘埃的小花开在夜色里。自从遇到苏晓，他那段灰暗压抑的穿越之旅突然就有了色彩，她的笑容、她的依赖、她毫无保留的信任，都成了他对抗浊天的底气。可偏偏，这份牵挂也成了他最不敢碰的软肋。
　　浊天的手段有多阴狠，他比谁都清楚。一旦锁定目标，就会不择手段地抹杀，连带着身边的人都可能被牵连。如果只是他自己，大可以放手一搏，哪怕最后被放逐、被抹杀，也没什么好怕的。可现在，他有了苏晓，有了想要拼尽全力守护的人。
　　他不敢想，要是浊天发现了苏晓的存在，发现她是自己最在意的人，会对她做什么。是会用她来要挟自己，还是会直接动手，斩草除根？光是想想，林砚的心脏就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他想起苏晓靠在他肩头，仰头说“有你真好”时亮晶晶的眼睛；想起她遇到难题就拽着他的袖子撒娇，把他当成唯一的靠山；想起两人规划旅行时，她兴奋地翻着攻略，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这些画面一个个在脑海里闪过，像一把把小刀子，轻轻割着他的心。
　　他多希望自己只是个普通的复旦毕业生，没有穿越的秘密，没有天道的追杀，能和苏晓安安稳稳地谈恋爱、去松阳看古村落、去霞浦等日出，不用每天提心吊胆，怕自己连累她。
　　可现实从来不会遂人愿。他是清天选中的变数，是对抗浊天的关键，这份使命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的人生无法平凡。
　　银色光芒渐渐弱了下去，手腕上的金色纹路也慢慢隐匿回皮肤下，只留下一丝淡淡的灼热感，像个提醒，挥之不去。林砚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黏在衣服上，很不舒服。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浊天道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的锁定，只会更强烈。
　　他必须尽快变强，尽快掌握清天的力量，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护苏晓周全。同时，他还要更小心，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减少能量波动，绝不能让浊天察觉到苏晓的存在。
　　“再等等，晓晓。”林砚在心里默默念着，指尖轻轻抵着眉心，“等我再强一点，一定能护你平平安安，让你永远笑得那么开心。”
　　他起身推开书房门，脚步放得极轻，走到沙发边。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苏晓脸上，柔和得不像话。林砚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触感柔软温热，像羽毛拂过，怕惊扰了她的美梦。
　　之后，他坐在沙发边的地毯上，后背靠着沙发沿，目光一直没离开过苏晓的脸庞。夜深了，空气里只剩下她均匀的呼吸声，还有他自己沉重的心跳声。一个沉浸在甜蜜的梦境里，一无所知；一个背负着不能言说的秘密，在黑暗中默默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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