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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 章
“时屿,你对学长做了什么?”小敏问道。她眼神锐利,带着审讯一般的压迫感。
时屿眼皮都没抬一下。
小敏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认真问苏阳道:“学长,需不需要我帮你报警?”
“啊?” 苏阳笑得比哭还难看,“就是涂个药而已,报什么警啊,小敏你可真逗。” 他干巴巴的笑声在琴房里回荡,显得格外单薄无力。
小敏深吸一口气,指着时屿道:“学长,你不要怕。我跟你讲,他这个人就是个神经病。他要是对你做了什么,你就告诉我,我帮你骂他!”
苏阳虽然心有余悸,但他觉得时屿并没有什么恶意,刚才的行为也说不上是伤害。
“小敏,真的没什么。” 苏阳努力把语气放平,“我们刚才在排节目来着,很和谐的。”
“排节目?在这儿?” 小敏的表情充满怀疑。她环顾了一下这间窗外绿荫森森的老琴房,道:“排节目不去西乐团、不去舞社练习室,跑到这穷山僻壤来?”
苏阳眼神飘向窗外,尬笑两声:“哈哈!我没来过这边嘛,好奇!纯粹是好奇!而且时屿说,这里的钢琴更好......是我自己想来的!”
小敏没再继续追问。她只是抱着胳膊,用那种“我就静静看着你编”的眼神扫了苏阳一遍。
她走到钢琴凳边,用胳膊肘碰了一下时屿:“别坐着了。上课,双钢琴。”
苏阳疑惑:“你们周末也有课?”
“老师下周要出差,今天调课了。” 小敏没好气地解释,又狠狠瞪了时屿后脑勺一眼,“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都他妈等着你呢!”
苏阳表示诧异,居然还能这样临时调课。而时屿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变化,他默默地保存了平板上的乐谱文件,盖上了琴盖。
他再看向苏阳时,眼中又恢复了平静。
“学长,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下了课就过来,很快。”时屿说道。
苏阳现在哪还敢待在这地方?这里不仅闷热潮湿,更重要的是,空气里还悬浮着令他头皮发麻的紧张因子。
“啊!对了对了!” 苏阳一拍脑袋,,“刚刚我不是说,有些地方衔接不对劲吗?我越想越觉得得大改!光咱俩在这儿琢磨可不够,我回去跟我们舞社的人碰个头,还得打电话给远姐,听听她的意见……她是编舞大师,肯定能看出问题。”
他语速加快,显得理由充分且紧迫,“所以我下午就去舞社练习室了,不在这儿继续打扰你了。再说了,我毛手毛脚的,万一不小心磕碰了乐器,我可赔不起啊!” 他试图用自嘲缓解尴尬,“反正咱们节目还有时间,不着急这一会儿。回头再约,再约!”
时屿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苏阳刻意回避,他转向小敏,试图让语气更自然些:“小敏,你的那段舞估计也要改,回头找你啊。”
小敏点了点头。
与两人道别后,苏阳逃也似地离开了琴房楼。
直到骑上小电驴,他的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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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动会的气氛如同不断升温的炭火,负责节目审核的老师已经在群里催起来了。
三社合作的这个节目,在经历了诸多磨合后,总算是整套都能流畅顺下来了。
自从那天在琴房楼的事情之后,苏阳又见过时屿几次,都是在集体排练的场合。
在人群中,时屿表现正常,就平日里安静、内敛、专注的样子。他和苏阳的交流也都和排练有关,客气而简洁,完全是学弟对学长、合作者对合作者的态度。
那天的怪异,仿佛只是苏阳午后困顿时产生的一个荒诞梦境。
“对,整体框架就这样。”苏阳对着电话那头的路远汇报,“结尾部分大家的走位调整了一下,原来那个有点复杂,容易走错。”
“来不及就别硬走,”路远说道,“干脆定在那儿,一个Pose结束。走不走都行,不影响整体效果。”
路远已经跟着导师去了外地,这会儿还在准备presentation。演出她没法上了,于是她把精力放在了宣传造势上,忙着制作花絮推文和短视频。
看到苏阳独舞部分时,路远问道:“你这段solo,自己看过吗?”
苏阳:“当然看过啊,录了好多次了。”
路远:“可以啊苏队,不愧是你。但为什么我觉得中间有几处,有时候你急得像被狗追、有时候又卡成狗?是录的问题吗?”
苏阳叹了口气:“不是录的问题,应该就是我跳得不行。一到那几个地方就犯抽。唉,估计我还是没听懂改编后的音乐。”
路远大声道:“那你要和音乐商量解决啊!虽然一般人可能看不出来,但你自己看着不膈应吗?”
这个问题,其实苏阳那天在琴房就和时屿提到过。
不可否认,时屿是优秀的演奏者。在他的演奏下,苏阳舞蹈中那些流畅的、情感丰富的部分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时屿仿佛能预判苏阳每一个精彩的腾挪转折,用更加漂亮的乐句将其托起,使得苏阳的舞技得以充分地展现。
然而,那些“犯抽”的地方,却依然存在。苏阳跳得好好的,可到了那几个转换或衔接点,动作就没那么干净利落了。他曾想过干脆删掉这些地方,但新加入动作之后,还是会出现类似的问题。
“等等,我好像看出点门道了。”路远拖动着进度条说道,“这边转圈是3拍半,后面半拍给头,但太快了来不及,音乐要等你。还有这儿,滑步接反Wave,音乐没给你留气。”
路远不愧是舞社元老,眼光毒辣,一针见血。
她指出的问题,其实就是现场表演时可能出现的失误。即使是苏阳这样控制力很好的舞者,在体力消耗、现场气氛、甚至分神的影响下,也可能出现瑕疵。
而时屿的演奏,虽然强化了舞蹈中那些成功的部分,但是没有为那些瑕疵留出弹性空间。这就是为什么苏阳总觉得某些衔看起来僵硬的原因。
“远姐!你说得太对了!就是这么回事!”苏阳忍不住比划起来,对着空气转圈和滑步,越想越觉得路远分析到了点子上。
路远继续道:“他弹得太板正、太理想化了。他只照顾到了你跳得漂亮,但没有考虑到你现场可能会出bug。”
苏阳连忙为时屿解释:“其实他准备得真的超级认真,整段舞,甚至free的手位,他都记住了。可能……可能他之前合作的人都是水平很高的,所以遇到我这种业余的,就没想过会出错。”
路远那边似乎有人叫她,她语速加快:“那就让他再看看视频,重点关注你容易抽风的地方。他不能光看对的,也要看错的.....唉不跟你说了,我导师电话进来了。你们再商量商量,认真点啊!”
一句带着笑意的威胁后,路远匆匆挂断了电话。
路远的分析拨云见日,苏阳豁然开朗。技术问题找到了可能的方向。
然而,苏阳又开始纠结怎么跟时屿说这事儿了。他知道这是公事,可以大大方方告诉他,但心底那缕怪异的感觉,让他无法敞亮地讲出来。
“唉,儿子,昨天那作业,你写完了没?借给老父亲参考参考呗!”老吕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晃出来,一只手拿着毛巾胡乱揉着脑袋,另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拍在苏阳的肩上。
苏阳抖开他的手:“还没写呢。”
老吕凑近,挤眉弄眼道:“咋的了这是?”
那天琴房里发生的事情,除了小敏中途闯入目睹了尾声,苏阳再没跟任何人提起过。他曾想过跟路远说说,但路远这会儿忙得脚不沾地,而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
老吕……
苏阳瞥了一眼正擦着头发的鲨雕室友。老吕高考复读过,比苏阳大两岁,也算是个长辈,关键时刻还能冒出点沧桑的智慧。
而且都是男的,应该可以更好地理解苏阳的想法。
犹豫一会儿,苏阳决定试一试。
他转过身,对老吕道:“唉,老吕,你说啊,要是有这么一个人,你跟他不是很熟,他平时看起来挺正常,还有点冷淡,但有时候又会关注你、对你热心。这是为什么?”
老吕眯起眼睛,嘴角慢慢咧开:“谁啊?男的女的?咱们学校的?我认识不?”
苏阳心里一虚,连忙摆手,“啊……不是,不是我的事!是我一个朋友......跟我吐槽,我就帮他分析分析。”
“哦——朋——友——” 老吕拉长了语调。他拿起桌上刚泡好的方便面,道:“行,你‘朋友’的事。继续说,具体啥情况?”
苏阳在脑子里快速组织语言:“就是……有A和B两个人。他们因为某个活动,需要一起合作。”
老吕:“嗯,同事呗。或者合伙人。”
苏阳:“然后呢,他们俩私下里,可能喜欢同一个女生。”
老吕:“嚯!情敌啊!”
苏阳:“但是呢,他们没有把情敌身份亮出来。”
老吕:“暗斗,高级。”
苏阳继续铺设:“现在呢,他们合作的那个事情,完成得好坏,会影响到那个女生对他们俩的看法。”
老吕精辟总结:“懂了,竞争又合作。项目成果直接影响在妹子心中的分数。”
“对,就是这么个拧巴的关系。” 苏阳发觉老吕的理解能力超乎预期,稍微放松了些,“然后呢,这个B可能还不知道A已经察觉了他也喜欢那个女生。”
老吕皱起眉头,把这句话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
苏阳继续描述:“B是后辈,所以平时他对A就是对待前辈的态度。”
老吕点头:“嗯,表面上维持着基本的合作礼仪。”
苏阳:“A呢,觉得既然还要合作,就不能把私人情绪带进来,对事不对人,维持和谐。”
老吕表示赞同:“明智,成年人该有的觉悟。”
苏阳加重语气,进入核心问题:“但是!B的态度很奇怪。他对A有时候冷漠,有时候又是热情的、关心的,甚至......甚至还做出一些过度的举动。”
老吕摸着下巴:“忽冷忽热,阴晴不定。‘过度’指的是啥?”
苏阳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就比方说,他俩一起吃饭、聊天,本来挺正常的。但B因为一些事情,突然就变脸了。”
老吕:“肯定是A说了什么,戳到他了。”
苏阳摇头:“好像也没有。就举个例子吧,比如,A受伤了,磕了碰了什么的。”
老吕:“B干的?”
苏阳:“不是不是!跟B完全无关。但B看到A受伤,反应就很大,还挺生气的样子。”
老吕:“A自己受伤,他生什么气?”
苏阳:“所以很怪啊!而且他还非常坚持地要检查A的身体。”
老吕一拍大腿:“知道了,A自己处理伤口的手法太智障了,B看不下去了,所以生气。B是咱们医学院的!”
苏阳马上反驳,声音都拔高了些:“胡说!我怎么可能连这么点伤口都处理不好!”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老吕眼中的戏谑。
“唉?不是‘朋友’的事儿吗?”
苏阳顿时语塞。糟糕,说漏嘴了。
老吕嘿嘿一笑,端起泡面喝了口汤,擦擦嘴:“行了,儿子,你也不用遮遮掩掩了。依爸爸看啊,很简单!”
苏阳顾不上尴尬,连忙问:“怎么说?”
老吕:“你想啊!你们俩,哦不,A和B,不是要一起合作吗?最后成果关系到在女神心中的印象分,对吧?那A要是受伤了,身体不好,影响了状态,项目完成得不好,那不也影响B了吗!他就没法在女神面前孔雀开屏了,还会觉得A拖了他后腿!”
老吕的分析如同醍醐灌顶,瞬间照亮了苏阳心中一直盘旋的迷雾。
对啊!从这个角度解释,一切都变得合理了!(时屿:合理个屁)
苏阳顿时觉得心里畅快了不少。果然,有时候需要跳出来,用更现实、更功利的视角去看问题。
老吕和路远两位长辈的意见,都非常具有建设性。
心结似乎解开了大半,苏阳感觉又能坦然面对时屿了。他决定主动找他,把路远说的问题告诉他。
他拿起手机,正准备发消息时,突然看到时屿在一分钟前刚给他发了消息。
【学长,现在方便通个电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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