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掬水捞月
谢珩缓步走出群玉阁吹着风,才觉得脑子清醒了片刻。望着湖边小舟,和泛着波纹的水面突然起了兴致,走过去上船。
松了船绳,躺在上面任由清风吹动船只随意漂泊,漫无目的。晃来晃去,晃得他想要入睡。他便闭上了眸子,趴在船头,修长干净的手从船头垂落。指尖勾着水面,惊起一圈圈涟漪由近及远地散开,荡碎满池清辉,在月色下泛着银光。
谢珩望着水中月色指尖轻探,世人总说水中月镜中人,虚无又飘渺。可若是有一天,他捞起了水中月,是不是也能握住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哧。”谢珩摇头苦笑了一声,自嘲道:“我这是怎了,竟也做得出顾影自怜的事。”
额间灼热的温度,让谢珩有些难受,贪恋于湖水的凉意,躺在船上闭上了眸子。
看起来,好生自在。
群玉阁的晚宴最终在“热闹”且“和谐欢快”的气氛里结束了,众臣们被小皇帝不分伯仲地剜了一层肉下来。抱着人手一份的墨宝,带着家眷又心思各异的匆匆离开。
萧璟好不容易解了心头大患,松了口气,下意识朝谢珩的位置扫过去。想看看谢珩的眸子里会不会出现些除了算计、运筹帷幄以外的情绪,惊讶或是赞赏,再或者是些别的什么东西。
然而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顿时心中那点因大获全胜而产生的得意散的一干二净。
一把扯住正在登记账簿的小邓子的袖子萧璟拧着眉头:“谢珩呢?”
小邓子抬头顺着萧璟的视线看过去:“哎,陛下您稍等等。”
放下账簿,小邓子唤来另一个宫人闻讯一番而后回来:“谢大人去乘船游湖了。”
“他倒是好心情,怎不等朕?”萧璟收回手,起身看向另一个宫人:“你带朕去找谢狗......啊不,谢修撰。”
说罢,萧璟甩了甩袖子就大步走了出去。宫人回头看向小邓子,小邓子点了点头:“去吧,盯好谢大人的行迹。”
宫人带着萧璟一路走到太液湖,萧璟远远地就瞧见一叶扁舟静卧湖心。而谢珩一袭白衣慵懒地枕在自己胳膊上,一只手垂在水中,苍白的指尖探入水面,圈圈涟漪映着月色,像是出尘绝世的仙人在捞月亮。
可,水中月又怎可捞起,不过是徒劳无功罢了。就像他二人,书中的你死我活,如今自己又对他百般打压。
隔着这些,说真心,可笑至极。
萧璟张了张嘴,喉咙干涩难受发不出声音。
许是感觉到有人在看向他的方向,谢珩支起身子微微侧首望了过来。唇角勾着笑意,清风徐来吹起他未束起的青丝,在如水的月色里却显得浅淡而又破碎。
他薄唇微动,好似说了什么,萧璟隔得远听不真切。
好像是“陛下,臣像不像......捞水中月的痴人。”
萧璟抿着唇,心头莫名像是被刺了一下。
待到宫人用另一支船将谢珩的船只一同划了回来时,萧璟快步走了上去朝谢珩伸出手:“起来,你倒是逍遥自在的很,让朕孤身一人立于群狼环伺的群玉阁中。”
谢珩扫过那只递过来的纤长有力的手,想起了“以色侍人”的传言。名声于他,于陛下皆重要。便没有伸手握住,而是收回视线扶着船摇摇晃晃地立起了身子。
谢珩以往从不在意他人口中的自己,好坏与否都是他在外人面前的一张面具罢了。
可,就如母亲说的那般。有些东西不该被他算计,当今圣上的声誉更是如此,他从未想萧璟变成史书上遗臭万年的昏君。
看着自己愣在半空的手,萧璟垂眸掩住神色收了回来。
“夜深了,陛下早些休息吧。”谢珩晃着身子,提步又欲离开。脚步虚浮,却强撑着维持仪态。
“既要就寝,你便随朕一同回去。”
谢珩步子一顿,立在原地:“臣非以色侍人。”
“我何时说你以色侍人了!”听见谢珩的话,萧璟恼火,连自称都顾不上纠正,盯着他的背影。
“臣与陛下清清白白,可臣小气听不得旁人信口开河,见不惯旁人戏谑嫌弃的眼神。”谢珩攥紧了手,指尖嵌入手心,压着胸口莫名其妙有些郁郁不平的情绪。
萧璟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落了空。
等不到萧璟开口,谢珩也不愿再等提起步子就欲离开。
见他要走,萧璟连忙伸手抓住他的手腕。手下的温度却烫的萧璟一愣,萧璟本是想问他真当如此在意他人言论,为何一定要与他划清界限。
他二人如今本就没有什么,清者自清这个道理,谢珩不可能不懂。
话到嘴边却成了:“你怎这般的烫?”
谢珩伸手拨开萧璟的手,语气平静:“无事,许是累了。”
萧璟磨了磨牙,他哪里是那么好糊弄的。他朝着谢珩走近,月光洒下便见谢珩额上鼻尖罩着一层薄汗,唇色淡的吓人。他攥紧了谢珩的胳膊不让他躲开,另一只手覆上他灼人的额头。
“你分明是生了病!”
谢珩侧头躲开他的手,却被制在原地。他浑身沉重无力、燥热难平,但尚且嘴硬:“睡一觉便好了。”
“屁!”看着谢珩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一股无名的怒火涌上心头,萧璟忍不住爆粗口。
话落,谢珩瞪大了眼睛:“陛下,慎言!”
“闭嘴!”萧璟咬紧后牙,他心中因谢珩的区别对待郁闷委屈,甚至烦躁。为何对着旁人他谢珩便是温润如玉,芝兰玉树。偏偏对着他就是一幅牙尖嘴利,浑身是刺的样子。他改天定要找盆仙人掌送予谢珩。
谢珩垂眸,抿着唇。许久,精神一时松懈,身形便晃了晃。眩晕感让他眼花缭乱,直愣愣地不受控制往前栽倒。意识昏迷间,只嗅得见萧璟身上淡淡的龙涎香。
“谢珩!”萧璟一慌连忙上前把他护在怀里,依靠在一起的瞬间,更是深刻地感受到了谢珩病的有多厉害。
如此哪有什么怒气,心跳只如同漏了一拍,然后狂跳不已。
萧璟将谢珩抱起,大步地往寝殿的方向而去:“传太医!马上!立刻!现在!”
在进寝殿前时,萧璟脚步一顿又转去了偏殿。将谢珩放在床榻上,萧璟半蹲在床榻前看着他躺在床上昏睡。只是那眉头还蹙着,萧璟没忍住伸出手将他眉心轻轻地揉开。
趁他没醒又连忙收回了手,撇了撇嘴,眸子始终移不开:“装什么,死要面子活受罪。”
“陛下,太医来了。”小邓子上前道。
萧璟起身退后几步,看着榻上的人:“让他进来给谢珩瞧瞧,好好治治他的病。”
顿了顿萧璟接着道:“给他多加几味黄连,好好吃吃苦头。”
说罢,萧璟将落在谢珩脸上的视线拽了回去,甩袖离开。
小邓子连忙让太医上去把脉开药,夜里又派人给谢珩煎药喂下去。
直到深夜,宫中安静祥和。许多人还沉沉地在梦中闲逛的时候,萧璟去而复返,又默默走进了偏殿。
走到谢珩床前,将布巾浸泡在滚烫的热水中,拧干叠好,轻轻地放在谢珩额头。
谢珩在梦中蹙着眉偏头要躲开,萧璟连忙按住他的肩膀压着声音哄道:“莫要乱动,乖一些。”
“烫......”
“知道烫就早点把病养好,朕真是佩服你,今年高寿啊,还照顾不好自己。”看着谢珩如同小童毫无防备的模样,萧璟轻笑了一声,坐在谢珩床边低头看着他。
指尖划过他侧脸,将他嘴角碎发拨到耳后。
昏睡中的谢珩毫无警惕之心,不再是那个“白衣不染尘,满袖都是算”的谢修撰了。
萧璟不禁弯了弯眸子,布巾凉了又重新泡进热水中,如此反复,直至天明。
看着天色大亮,萧璟准备离开。却听见床榻上的人又传来了一声梦呓:“陛下往前走,谢珩......永远在你身后。”
声音很轻很小几不可闻,却让萧璟身子一僵,一夜未睡带着血丝的眸子紧紧盯着谢珩的脸。昏睡中的人仿若毫不知情。
萧璟立在那里许久,直至殿外传来脚步声才转身离开。
只是他不知道,他刚刚踏出偏殿,身后躺在床榻上的人便立马睁开了眼睛望向他的背影。
谢珩轻轻叹了一声,翻了个身面向床榻里面蜷着身子。
“陛下,莫要怪臣。你我之间,终究隔了许多。”
他在夜里萧璟又一次来时便醒了过来,起初那块布巾盖住额头时他还在半梦半醒中,只想着躲开那种让自己不舒服的感觉。
可听到萧璟的声音时,那种带着训斥的关切意味却让他忍不住贪恋。他想瞧瞧前世亲手毒害他的陛下能因为他如今生病做到哪一步。是趁他病要他命,还是趁机嗟磨于他。
一等便是一夜,等到的是细心照顾,是灼热的、紧盯着他不放的目光。
或许,他该敲打敲打陛下,莫要如此心软。
为君者,所背负的从不止私情,当一路前行,莫要因为做过的事后悔彷徨停滞不前。
那句梦呓之后能降低小皇帝多少警惕心,谢珩不知道。但至少能让小皇帝替他解决了“以色侍人”这种没有根据的胡言乱语,亦能为他接下来想做的事情打下一定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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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谢珩(苦笑道):我的陛下,你我之间如何解?
萧璟(攥紧了手):如何解?
谢珩(叹了口气):无解。
萧璟(别过脸):无解。
chinery(拉住他俩的手叠在一起):手牵手,对抗路。莫慌莫慌,主打互相对抗,一致对外!!
chinery(瘫倒摸摸肚子):你俩先别虐恋情深了,给我变几个有效收,快速爬榜,我首页数据一个不动。拜托二位了,谢大人,陛下~
萧璟(挠挠头):那玩意,朕想点点不到……
谢珩(沉默思考):……玄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