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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姨
云亦霏颤抖着手,指缝摩挲间感受着银铃的每一处纹路。
她抬眸,眼角挂着泪,她想伸手摸摸魏清伊,但似乎觉得有些不妥,还是放了下来。
云亦霏擦了擦泪,喉间有些哽咽,语调激动,但到底没失了分寸,她牵起魏清伊的手试探性地问:“你姓魏?闺名唤做阿鱼,是与不是?”
云易岑已经很久没看见云亦霏哭了,最后一次,她记得是在伯母病故那天…
她们二人关系本是极好的,云亦霏的朋友她也见过不少,魏姓的…那就只有那位长公主了,在她小时候甚至还见过那银铃的主人,只是岁月流逝太快,那人的面貌早已模糊不清。
这几年云亦霏过得深入简出,加上族内的明争暗斗,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微妙,如果不是她厚着脸皮来找她,或许两人根本就见不到几面。
她想,云亦霏有情绪起伏就好,至少能证明这些时日她的姐姐不是呆傻了。
“阿姐,我先去找二弟了,他叫我给他修木马来着。”
云亦霏这才发觉云易岑还在身边,还是那副姐姐的样子嘱咐她道:“别又打起来了,父亲和伯父忙于朝政,不要老是给大哥添麻烦。”
她撇了撇嘴,还真有点嫉妒,为什么姐姐不多对自己倾诉些呢。
“好好好,知道啦。”云易岑语气又轻又快,显然也没听进去,身影绕过了月洞消失在转角。
云亦霏看着魏厌离,发现她脸色不太对,从她进来开始,魏清伊就透着淡淡的疲惫感,她蹙眉轻声叫了叫她。
“怎么了?”
但此刻魏清伊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她悄悄收紧了指尖,这个人知道她的乳名,这个称呼隐秘到连她父皇都不知道。
魏厌离告诉过她,这是她和自己的秘密,是她保护自己的一个重要手段,如果她哪天遇到危险,走投无路时只有第二个叫出这个名字的人,才是她可以完全信任之人。
但为什么这个人会是在京城?
难道面前的人,是魏厌离给她在京城留下的后路,母亲早就知道她会来这里吗,或者说…她早就知道岐越会被灭?
怎么可能!她已经死了十年了啊…
魏清伊不敢再深想。
云易岑又提高了声音:“阿鱼?你在想什么?”
魏清伊回过神,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已经很久没人这么称呼我了,心中有些感触罢了。”
“继母亲后,云大小姐是第二个这么叫我的人。”
云亦霏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眼底掠过一丝哀伤,有些心疼面前这个姑娘。
“世上只有我和你阿娘知道,毕竟这个名字是我和厌离一起给你取的。”
说着,她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回忆起了不好的往事。
“十年前,我收到的最后一封信就是她的死讯,我竟连句告别都来不及说。”
“她生前…在那边过得好吗?”她问这句话时忍不住攥紧了指尖。
魏清伊沉默了片刻后道:“母亲走得早,我当时太小了,也不太记事。”
“况且…母亲自我出生以来就常常把自己关在殿中,但我想来应当是有些郁结,但她和父皇感情甚好,我也不知为何会如此。”
云亦霏拧眉,面色不悦,原来魏厌离什么都没告诉她的女儿。
“她还是这么爱逞强…”
魏清伊没听清,问:“云大小姐,你说什么?”
云亦霏苦笑了一声,也没重复这句话。
她拍了拍魏清伊的肩膀,露出了一个爽快的笑容:“你叫我云姨吧,我是你阿娘的挚友,我们本是挚交,只不过你母亲和亲后,我们的联系少了些,以前我还说认你做了我的干女儿呢。”
“你暂且就在这住下吧,你不必在意,这是我和你母亲的承诺。”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前段时间她们传信回来说楚霁…”云亦霏没敢说下去:“然后你被一箭穿心而亡,不知所踪。”
“你是如何到京城的?”云亦霏追问。
魏清伊仔细想了想了,斟酌着道:“事实上我并没有被一箭穿心,那一箭只是擦过心脏而已,这侥幸活了下来。”
但她自己知道,她那时一定是死透了的,她身体的反应不会骗人,但为何又活了过来,她自己也不清楚。
“至于我怎么到的京城,我也不知道。”
魏清伊先前就觉得事情古怪,只不过变故太多,来不及多想罢了。
比如自己为何伤口会被处理,又是如何千里迢迢被人带到乱葬岗的,这些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她又试探性地补充道:“只不过…,我当时伤口情况不好,如果不是一个医女救了我,要是我还在那里躺着怕是早就死了。”
云亦霏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又细声问:“那她人呢?”
魏清伊抓紧袖口,不知是情绪起伏太大,还是别的原因,她感觉心脏有些不适,声音也变小了许多。
“她不见了,但是我猜测她应该是在某个青楼。”
“我们给了守卫好处,这才混了进来,但我们进来就被一群人抓了,我被卖去了青楼,我想她也是。”
魏清伊没想提起楚霁的事,所以真话掺着假话详细描述了一下自己的经历。
云亦霏一猜就知道是尹成渠干的好事,他们这种行为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处置一个小小的尹成渠倒不是难事,但奈何对方背后的人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
“京城现下不太平,圣上下旨封锁了京城,这些官倒是挺会做事,在皇帝眼皮底下谋利。”
“只是这京城乱象也不是你我一己之力就能改变的,乱世即将来临,宦官权势膨胀,朝廷混乱,普通官员光是保足自身都不易,他们这些苍蝇也就没人有空敲打了。”
她揉了揉额角,语气颇为无奈: “京城现在就像是盖不住沸水的盖子,封城封了的是百姓的生路,肥的却是尹成渠这些人的钱袋子,前几日,还有两人因为斗米价吊死在了闹市口,把巡查的官员吓得两天没敢出门。”
魏清伊点头:“只是可惜了那些无辜之人。”
云亦霏话头一转,宽慰道:“阿鱼不必着急,我虽然时常深居闺中,但我的人脉广,查人不在话下。”
“我会叫人去调查那医女的下落,至少云家要的人没人敢抢。”
魏清伊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回了云亦霏一个浅笑,不知为何她在云亦霏面前心里十分踏实,因为对方看起来是那样可靠。
“谢谢云姨。”
此时门内突然传来一声铃响,引起了二人的注意。
跟云易岑进来时的不同,这次铃铛响了三次,看得出来那人非常急促。
云亦霏面色凝重,向魏清伊点头致意,起身到房内拉响了铃铛,同样是三声在门外响起。
随后一个丫鬟就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云亦霏已经回到了庭院,见那丫鬟着急忙慌的样子,忙问:“什么事?”
那丫鬟咽了声口水,急忙道:“小姐,云来香被人砸了!”
“那人拿着把剑,正抵着王掌柜的脖子呢!”
云来香是云家手下的大产业之一,但说到底就是一个茶楼,平时是供一些大人物进入的场所,但哪个不长眼的再不要命也不敢惹云家不是?
云海越可是当朝丞相,往上数几代那也都是大官。
云亦霏倒不是担心云来香出事,只是…她害怕那人不是冲着茶楼来的…
魏清伊还坐在庭院的石桌旁,她抬头望去,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更深露重,寒风侵袭,刚刚的不适感瞬间放大,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要毒发了。
她本身就有伤在身,此时一股寒意顺着指尖蔓延全身,痛苦疯狂侵蚀着她的理智。
魏清伊眼前一阵模糊,耳边的交谈声也小了许多,毫不意外地倒在了桌上。
云亦霏刚从房内披上了一件狐裘,本是安排了马车要赶去云来香,但出门就见魏清伊趴在桌上,面色惨白如纸,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淌。
“小姐快走吧!”丫鬟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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