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馅于杺

　　晨光熹微，程子杺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望向对面的床铺。
　　依旧是空的，连床单褶皱都一丝不苟，仿佛从未有人睡过。
　　他习惯了这种空洞，就像习惯了自己心里那块越掏越空的角落。
　　洗漱时，他把冷水拍在脸上，试图浇灭那股莫名的烦躁。转身去了隔壁宿舍，叶承枫正咬着包子打游戏，闻言差点噎住：“啥？陈学霸不理你了？不可能！你俩不是连体婴吗？”
　　程子杺踹了一脚床柱：“老子骗你干嘛？突然就不吭声了，跟哑巴似的。”
　　走廊尽头，陈梓星抱着作业本迎面走来。程子杺下意识伸手想拦，却被他侧身避开。
　　“有事？”陈梓星的声音没有温度，目光掠过他落在远处墙壁的宣传栏上。
　　程子杺的手僵在半空，最终狠狠插回校服口袋：“没事！老子认错人了！”
　　英语课上，老师要求同桌对话练习。陈梓星直接举手：“老师，我申请调组。”
　　全班目光唰地聚焦过来。程子杺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划出刺耳声响：“我同意！谁要跟冰山脸一组？”
　　死寂中，陈梓星面无表情地翻开书页，程子杺踹开门冲了出去。
　　晚自习后，叶承枫鬼鬼祟祟摸进301宿舍：“程哥！我查到了——陈学霸他爸要送他去加拿大！这几天他躲着办手续呢！”
　　程子杺愣在原地，牙刷掉进水池，溅起一片水花。
　　图书馆的灯光惨白如手术室。程子杺踹开门时，陈梓星正将一叠英文表格撕成两半。
　　“你要走？”程子杺声音发颤，指节攥得泛白。
　　陈梓星把碎片扔进垃圾桶：“与你无关。”
　　“什么叫无关！”程子杺揪住他衣领，“老子允许你逃了吗！”
　　陈梓星突然笑了——那笑容像冰裂开缝隙，露出底下灼人的岩浆：“那你要怎样？像现在这样拦着我？”
　　他抓住程子杺的手按在自己心口，心跳如擂鼓穿透衬衫：“还是像七天前那样，咬完就跑？”
　　惊雷炸响，程子杺看见他锁骨上那道淡红的齿痕，像烙印在雪地上的梅花。
　　雨声轰鸣中，陈梓星抓起程子杺的手按向垃圾桶里的碎纸：“看清楚了。加拿大，温哥华，三年。”
　　他声音冷硬，掌心却滚烫：“现在还要拦吗？”
　　程子杺猛地抽手，将残存的半张表格撕得粉碎：“三年算个屁！老子等你回来揍死我！”
　　碎纸如雪纷飞时，他咬上那道齿痕旧址，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盖章了！敢跑就把你抓回来！”
　　夜雨倾盆，他们在书架角落扭打般接吻。程子杺尝到血锈味和雨水的咸涩，听见陈梓星破碎的喘息：“白痴…签证需要监护人签字…”
　　“我爹早进局子了！”程子杺咬他下唇，“老子自己签！”
　　凌晨三点，201宿舍台灯昏黄。
　　程子杺抓着陈梓星的手指蘸红印泥，狠狠按在伪造的《放弃出国声明》右下角。
　　“按了手印就是老子的人！”
　　陈梓星凝视着声明上狗爬的【监护人：程子杺】，突然低头轻笑：“法律效力为零。”
　　“不管！”程子杺把声明拍在墙上，“老子就是王法！”
　　翌日清晨，叶承枫指着黑板报公示栏结巴：“程程程哥！这这这是绑架啊！”
　　那张墨迹未干的声明赫然贴在正中央：
　　【通知】
　　陈梓星国籍更改为程子杺所有
　　——监护人：程子杺
　　翌日清晨，变故骤生。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教室门口，眉眼间与陈梓星有七分相似，气质却凌厉如刀。他直接拦住程子杺：“你是程子杺？”
　　程子杺挑眉：“你谁啊？”
　　“陈梓星的父亲。”男人声音冰冷，“离我儿子远点。”

　　程子杺嗤笑：“凭什么？”
　　陈父递过来一张照片——是昨晚图书馆里，程子杺咬着陈梓星锁骨的抓拍：“就凭这个。我可以让你在南城待不下去。”
　　程子杺瞳孔骤缩，却昂起下巴：“吓唬谁呢？老子吓大的！”
　　这时陈梓星突然出现，一把将程子杺拉到身后：“父亲，这件事与他无关。”
　　“无关？”陈父冷笑，“你以为撕了表格就完了？我已经给你安排了新的学校，下周一就走。”
　　陈梓星手指微微发抖，却仍挺直脊背：“我不会走。”
　　“由不得你！”陈父厉声道，“除非你想看这位程同学被开除？”
　　程子杺猛地挣开陈梓星的手：“开除就开除！老子不怕！”
　　陈梓星却突然按住他，声音低哑：“……我怕。”
　　雨又下了起来，陈父甩下一句“好自为之”转身离开。
　　程子杺看着陈梓星苍白的侧脸，突然抓住他手腕：“喂！你说过……老子是你最大的误差。”
　　他扯开衣领，露出心口处用红色记号笔画出的拙劣齿轮图案：
　　“现在误差要你改代码——留下来，老子陪你跟他们干到底！”
　　陈梓星凝视着那个歪扭的齿轮，突然低头将额头抵在他肩上。
　　雨声淹没了他的哽咽：
　　“好。”
　　“但你要答应我……别再受伤。”
　　窗外，栀子花在暴雨中落了一地纯白。
　　而他们站在潮湿的走廊里，像两株终于缠绕共生的藤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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