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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们之间,无需言说的默契与笃定。
是夜,医院里静得吓人。
白日里的喧嚣尽数褪去,走廊里只偶尔传来护士轻悄的脚步声和推车滚轮滑过的细微声响,更衬得这寂静深浓。病房内,只有贺流平稳悠长的呼吸声,以及医疗仪器规律的低鸣。
秦湍坐在陪护椅上,就着床头一盏昏暗的小灯看完了最后几页案卷。他轻轻合上文件夹,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角,站起身。
他先走到床边,借着微弱的光线,仔细地替贺流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随后,他将自己的私人手机放在床头柜上充电,屏幕亮起,显示着时间——凌晨一点半。
他慢慢踱到窗边,倚着冰凉的窗台,抬头望向夜空。乌云缓缓移动,遮住了本就朦胧的月面,天色愈发阴沉,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嗡——嗡——”
一阵沉闷的振动声突兀地打破了这片宁静。
是秦湍放在裤袋里的工作手机。他几乎是立刻就按下了接听键,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甚至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一瞬——他怕这点微末的动静,会惊扰了床上那人的安眠。
“喂?”他压低声音,侧过身,面朝窗户。
电话那头传来急促而清晰的指令。秦湍静静地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握着手机的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窗玻璃上模糊地映出他冷峻的侧影,仿佛正在被一层无形的坚冰覆盖。
片刻后,他沉声回应,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好,我明白了。”
电话挂断。
他没有任何犹豫,转身快步走向门口,步伐果断,显然是接到了紧急任务。然而,在手触碰到冰凉的门把手时,他的脚步却猛地顿住了。
仿佛想起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他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转回身,再一次走回了贺流的床边。
这一次,他的脚步很轻,很缓。
他站在床边,低头看着贺流沉睡的面容。黑暗中,贺流的轮廓显得有些模糊,但那份平日里张扬不羁的气质在睡梦中收敛殆尽,竟透出几分难得的安稳与……脆弱?
秦湍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然后,鬼使神差地伸出手,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贺流的脸颊。那触感温热,带着生命蓬勃的力量。连他自己都未察觉,一抹极淡、极浅的笑意,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悄然浮现在他的唇角。
紧接着,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他俯下身,在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痞笑、此刻却安静闭合的唇上,印下了一个轻如羽翼、一触即分的吻。
如同一个无声的告别,又像一个郑重的承诺。
伴随着这个吻,一声几不可闻的低语,从他唇边逸出,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亲昵和纵容:
“傻乎乎的。”
说完,他直起身,不再停留,转身快步走向门口,轻轻拉开了房门。
“咔哒。”
门被轻轻地合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几乎就在门锁合拢声响起的同一瞬间——
病床上,原本应该“沉睡”的贺流,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睡意,只有震惊、狂喜,以及如潮水般汹涌的爱意,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天知道,在秦湍的手指抚上他脸颊的那一刻,他就已经醒了。当那个轻柔的吻落下时,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向了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震得他耳膜发鸣,他几乎用尽了毕生的自制力,才勉强维持住了平稳的呼吸和“沉睡”的假象。
他听到了秦湍那句带着宠溺的“傻乎乎的”。
他也知道,秦湍是去执行任务了,一个甚至需要深夜紧急出动、连多解释一句都来不及的任务。危险吗?肯定危险。担心吗?怎么可能不担心。
一股强烈的不安分的心思在他胸腔里冲撞着,叫嚣着想要追出去,想要护在那人身侧,想要替他挡下所有明枪暗箭。
但他没有。
他只是静静地躺着,听着门外那道熟悉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走廊尽头。
因为他知道,他爱上的,从来不是一只需要被圈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他爱上的,是一只羽翼锋利、注定要翱翔于九天的鹰。
爱上了一只鹰,并不意味着他要用名为“保护”的锁链将对方捆在身边。那样的束缚,是对鹰最大的侮辱,也是对这份感情的玷污。
相反的,他很乐于看到他的鹰以睥睨众生的姿态,搏击长空,去完成他的使命,践行他的正义。
因为他知道——
无论飞得多远,经历多少风雨,他的鹰,一定会回到他身边。
如同倦鸟归巢,如同百川归海。
这是他们之间,无需言说的默契与笃定。
——
市局,指挥车前。
夜色深沉,警灯无声地旋转,将周围每个人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秦队。”一名干警将一份资料递过来。
秦湍简单地点头接过,一边快速翻阅,一边沉声问:“情况怎么样了?”
“嫌疑人在慧玲隧道入口抢了一辆套牌黑色轿车,根据目击者描述和其行为判断,疑似服用了大量新型毒品‘月神’。”干警语速很快,神情凝重。
“操……”秦湍低骂一声,脸色瞬间结冰,眼神锐利如刀。“我明白了。”他合上资料,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准备出动,逮捕嫌疑人。所有人,带上枪,检查防爆装备。服用‘月神’的人精神极度亢奋,痛感迟钝,攻击性极强,极度危险。行动时,首要目标是控制,必要时……允许使用致命武力。”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整装待发的同事,最后望向远处那片被夜色和乌云笼罩的天空,那里是慧玲隧道所在的方向。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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