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9 章
孕三十五周的产检,林医生的表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严肃。B超影像显示,其中一个胎儿的羊水量偏少,胎心监测也显示胎动后心率恢复略有延缓。
“宫内环境可能不再是最佳选择。”林医生推了推眼镜,看向季焰,“Blaze,你的身体负荷也快到极限了。血压在临界值徘徊,蛋白尿有出现的迹象。我和沈医生讨论过,建议你提前住院,进行密切监护,必要时……随时准备终止妊娠。”
“终止妊娠”四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季焰的耳膜。他躺在检查床上,高耸的腹部在冷凝胶下显得格外脆弱。他沉默了几秒,声音有些发紧:“还能……撑多久?”
“我们尽量争取到三十七周,这对胎儿肺部成熟更有利。但前提是,你和孩子们的任何指标都不能再恶化。”林医生语气不容置疑,“从现在起,你需要绝对卧床,包括进食和洗漱。”
绝对卧床。意味着他连最后一点自理能力都将被剥夺。
季焰被直接安排住进了待产病房,手上埋了留置针,方便随时输液和用药。各种监测仪器二十四小时连接在他身上,滴滴答答的声音成了永恒的背景音。
沈屿来看他的次数更多了,甚至有些超出了纯粹医生职责的范围。
他会在他因为长时间卧床而腰背酸痛难忍时,不动声色地调整床垫的角度,在他后背垫上恰到好处的软枕。
他会在他因为药物反应和身体不适而毫无胃口时,耐心地一小口一小口喂他喝下特制的营养液,动作轻柔得不像个医生。
他会在季焰被频繁的假性宫缩折磨得烦躁不堪时,坐在床边,用平稳的语调和他聊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或者只是安静地陪着他,直到那阵紧缩的痛楚过去。
这天下午,季焰刚经历了一次持续时间很长的强宫缩,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虚脱地靠在床头喘息。沈屿拿着温热的毛巾,自然地替他擦拭额角和颈侧的冷汗。
季焰闭着眼,任由他动作。这些时日,他已经习惯了沈屿这种细致入微的照顾。起初还有些别扭和抗拒,但现在,这几乎成了他在这片白色牢笼里,唯一能感受到的、实实在在的暖意。
“沈医生,”季焰忽然开口,声音因为虚弱而低哑,“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他问得直接,带着季焰式的、不愿拐弯抹角的风格。他睁开眼,琥珀色的瞳孔因为疲惫而显得有些朦胧,却依旧执拗地看着沈屿。
沈屿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抬起眼,对上季焰的目光,镜片后的眼神依旧温和,却似乎比平时深沉了些许。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毛巾放到一边,拿起水杯,递到季焰唇边,看着他喝了一小口。
“因为你是我的病人。”沈屿的声音很平稳,带着医生特有的理性,“确保你和孩子们平安,是我的责任。”
这个答案无懈可击,符合他的身份。
季焰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没什么笑意的弧度:“只是……责任?”
沈屿沉默地看着他,病房里只有监测仪的滴答声。过了几秒,他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也不全是。”
他伸出手,没有触碰季焰,只是虚虚地拂过他汗湿的、贴在额前的一缕蓝色头发,动作轻得如同羽毛。
“还因为,”沈屿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不想惊扰什么,“我看着你这样……觉得很心疼。”
“心疼”两个字,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季焰死水般的心湖里漾开了一圈细微的涟漪。他经历过追捧,经历过背叛,经历过无数恶意的揣测和攻击,却很少……很少有人会对他说“心疼”。
他怔怔地看着沈屿,看着对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带着怜惜和某种更深沉情绪的目光。那目光不像顾宸那样充满占有欲,也不像粉丝那样带着崇拜,而是一种……纯粹的,想要守护什么的温柔。
季焰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腹部却猛地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撕裂般的剧痛,伴随着一股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
“呃啊——!”他痛呼出声,身体瞬间蜷缩,脸色煞白。
“破水了!宫口开了!”沈屿脸色一变,立刻按下紧急呼叫铃,声音却依旧保持着惊人的冷静,“Blaze,听着,深呼吸,别怕,我们准备好了!”
林医生和护士团队瞬间涌入病房,训练有素地将季焰转移到移动床上。剧烈的、规律的宫缩如同海啸般一波波袭来,淹没了季焰所有的思绪和刚刚萌芽的那点微妙情愫。
在陷入一片混沌的疼痛和混乱之前,他感觉到一只手紧紧握住了他冰凉汗湿的手。那只手温暖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是沈屿。
他听到沈屿的声音在他耳边,穿透了剧烈的痛楚和周围的嘈杂,异常清晰:
“季焰,看着我!坚持住!我在这里,我会一直在这里!”
疼痛撕扯着他的意识,但那只手和那个声音,像黑暗中唯一的光亮,成了他拼命想要抓住的浮木。
他被迅速推向手术室,头顶的灯光如同走马灯般掠过。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