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疤

　　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沈戾握着洛知意的手没松，指尖的力道却悄然减轻了几分。

　　阳光落在他眼睫上，投下细碎的阴影，遮住了方才翻涌的狂喜，只剩下一丝不易察觉的审慎。

　　他明明刚将人拥入怀中，此刻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拉开了半臂的距离，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刻意保持分寸。

　　洛知意能清晰感觉到掌心的温度骤降，心里刚升起的暖意突然被戳了个小口子，她下意识地想收紧手指，却被沈戾轻轻挣开。

　　“我……”沈戾喉结滚动，避开了她的目光，声音比刚才沙哑了些，“刚才的话，我需要时间消化。”

　　洛知意脸上的笑意僵住了。

　　她以为坦诚心意后，至少能打破之前的僵局，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反应。她看着沈戾紧绷的侧脸，心里那点不确定又冒了出来，试探着问：“你不信我吗？”

　　“不是不信。”沈戾终于回头看她，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心动，有惶惑，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戒备，“只是……姜絮骗了我太多次，我怕自己又一次分不清真假。你说你是洛知意，是创作我的作者，这些太超出常理了。”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触过她脸颊的地方，语气带着几分自嘲：“而且，我刚才说的话，或许也只是一时冲动。同情和喜欢，有时候太容易混淆了。”

　　洛知意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有点酸，又有点无奈。

　　她知道沈戾被伤得太深，很难立刻放下防备，可刚才拥抱时的温度还残留在皮肤上，他那句“想让你只属于我”还在耳边回响，此刻却又被他亲手推翻，这种落差让她忍不住抿紧了唇。

　　“所以，你现在是想反悔？”她故意扬起下巴，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试图掩饰心里的失落，“沈总这翻脸比翻书还快，未免太不厚道了吧？”

　　她以为这样的调侃能让气氛缓和些，没想到沈戾却当了真。

　　他抬眼看向她，目光锐利得像是在审视，语气也冷了几分：“在没有完全确认心意之前，保持距离，对我们都好。”

　　他的话像一道无形的墙，瞬间隔在两人之间。

　　洛知意看着他眼底的设防，突然就明白了。

　　他不是不心动，而是不敢再轻易交付真心。

　　就像一只被猎人伤过的野兽，哪怕遇到了温暖的光，也会先缩在角落里，反复确认没有危险后，才敢慢慢靠近。

　　她深吸一口气，勾起唇角，露出了一抹和平时一样狡黠的笑：“好啊，保持距离就保持距离。”

　　话音刚落，她转身就往门口走，脚步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留恋。

　　沈戾看着她的背影，瞳孔骤然收缩，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抓住什么，指尖却只捞到一片虚空。

　　他心里猛地一空，刚才刻意营造的冷静瞬间崩塌，脱口而出：“你去哪？”

　　洛知意脚步顿住，没有回头，声音轻飘飘的，带着几分试探：“既然要保持距离，我总不能一直待在你这里吧？沈总，我们现在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恋人，待在同一屋檐下，未免太尴尬了。”

　　她能感觉到身后的目光变得灼热，几乎要将她的后背烧出一个洞。

　　沈戾站在原地，看着她纤细的背影，心里像是被两只手拉扯着——一只手想把她拽回来，锁在自己身边，再也不让她离开；另一只手却在提醒他，不能再重蹈覆辙，必须谨慎。

　　最终，理智占了上风。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声音硬邦邦的：“我让司机送你。”

　　洛知意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脸上却没表现出来，只是摆了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就行。”

　　她推开门，脚步声渐渐远去，没有一丝犹豫。

　　门被关上的瞬间，沈戾再也维持不住冷静，猛地一拳砸在墙上，指节瞬间泛红。

　　他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刚才还残留着她身上馨香的空气，此刻突然变得冰冷刺骨。

　　他明明那么想留住她，明明刚才拥抱她的时候，心里叫嚣着要把她永远留在身边，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最伤人的试探和设防。

　　而另一边，洛知意走出别墅大门，站在阳光下，脸上的笑意雀跃的过分。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里还残留着沈戾指尖的温度。

　　“太好了！”她低低欢呼一声，原地转了个圈，裙摆被风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终于没人管着我了！”

　　沈戾那副小心翼翼又带着防备的样子，她看在眼里，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男人嘴上说着要保持距离，心里指不定慌成什么样呢。

　　而她才不打算顺着他的意玩什么拉扯，既然他要装，那她就索性“放飞自我”，看看他能憋到什么时候。

　　洛知意掏出手机，点开银行APP，看着余额里那串多到数不清的零，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就在刚才告白的间隙，沈戾悄悄给她转了几个亿，美其名曰“让你在这个世界过得舒坦点”，实则是连她自己都没点破的、笨拙的讨好。

　　“几个亿呢，够我造好久了。”她戳了戳屏幕，心情好得想哼歌，“以前当画师熬秃了头，现在总算能体验一把反派大佬的提款机快乐了。”

　　她没打车，也没像沈戾以为的那样慢悠悠往家走，而是直接点开打车软件，选了个最贵的豪华车，目的地填了市中心最顶级的商场。

　　车很快到了，洛知意坐进去，对着后视镜理了理头发，看着镜里笑眼弯弯的自己，心里盘算着：

　　先去买十套不同风格的衣服，再去珠宝区挑几样闪瞎眼的首饰，最后去顶层的米其林餐厅吃顿大餐——反正花的是沈戾的钱，不花白不花。

　　车子一路驶向市中心，洛知意靠在座椅上，刷着商场的品牌官网，手指飞快地加购商品，嘴角就没下来过。

　　她甚至还特意拍了张商场门口的照片，配了句“自由的空气真甜，花钱的快乐更甜”，发在了只有她和沈戾的朋友圈里。

　　她就是故意的。

　　她要让沈戾知道，他想跟她玩拉扯，她就敢跟他玩“摆烂”，他越是防备，她就越是活得潇洒，看谁先沉不住气。

　　而此时的别墅里，沈戾正站在窗边，看着助理发来的实时定位，看着那个小红点一路往市中心商场的方向移动，指尖几乎要把手机屏幕捏碎。

　　当他点开朋友圈，看到洛知意发的那条动态时，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自由的空气？花钱的快乐？”他低声重复着，眼底翻涌着怒火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我在这里为她心神不宁，她倒好，拿着我的钱去潇洒？”

　　他猛地将手机扔在沙发上，胸口剧烈起伏着，心里那点刻意压制的占有欲瞬间破土而出。

　　他想立刻让人把她抓回来，想把她锁在身边，让她再也不敢有这种“逃离”的念头。

　　可手指刚触到手机，想拨通助理电话时，又硬生生停住了。

　　他想起洛知意刚才说的“保持距离”，想起自己刻意摆出的冷漠，若是现在就忍不住去找她，岂不是输得一败涂地？

　　沈戾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却还是忍不住给助理发了条消息：“盯着她，她买什么都记下来，账单算我头上。另外，把她去的那家米其林餐厅包场，别让闲杂人等靠近她。”

　　发完消息，他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阳光，心里又气又无奈。

　　他以为自己的设防能让洛知意紧张，能让她主动回头，却没想到这女人根本不按常理出牌，拿着他的钱去挥霍，还故意气他。

　　这场拉扯，好像从一开始，主动权就不在他手里。

　　而商场里的洛知意，刚走进一家高定服装店，就被店员恭敬地迎了进去。

　　她刚拿起一件高定礼服，手机就震了一下，是商场的VIP客服发来的消息：“洛小姐，沈先生已经为您包下了整层商场，您可以随意挑选，所有消费都由沈先生结算。”

　　洛知意看着消息，忍不住笑出了声。

　　“果然还是沉不住气了。”她挑了挑眉，对着镜子转了个圈，拿起那件礼服比在身上，“既然沈总这么大方，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沈戾正坐在车里，朝着商场的方向赶来。

　　他嘴上说着保持距离，身体却诚实地先一步行动——他想看看，他的小姑娘拿着他的钱，到底在折腾些什么。

　　更想看看，她笑得那么开心的样子，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在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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