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香迷宫

　　城西废弃花圃的铁门早已锈成了暗红色，藤蔓像苍老的手指，紧紧扒着铁条，将“禁止入内”的警示牌遮去大半。江临渊蹲在围墙外的老槐树下，指尖捻着片干枯的花瓣——是晏归鸿早上塞给他的，说是能屏蔽部分监控信号的植物纤维。
　　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一点点压下来，将花圃里的轮廓晕染成模糊的黑影。远处传来巡逻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给这片死寂的地方添了几分虚假的安全。
　　江临渊摸出晏归鸿给的信息素追踪器，屏幕上的绿灯正有节奏地闪烁，频率越来越快——距离蝰蛇的信息素源不到五百米。他调整了一下喉结处的备用屏蔽贴，军用款的边缘贴合得极好，几乎感觉不到存在，却能清晰地感觉到冷杉木信息素在皮下蠢蠢欲动。
　　翻墙而入时，带刺的藤蔓勾住了他的连帽衫，发出轻微的撕裂声。江临渊低头看了眼，袖口处被划开道小口子，露出下面淡粉色的疤痕——是三年前被弹片划伤的旧伤，此刻在暮色里泛着极淡的红。
　　花圃里的杂草比想象中更深，齐腰高的蒿草间，隐约能看见几座废弃的温室，玻璃顶碎得七零八落，像被啃过的骨头。追踪器的绿灯突然变成黄灯，发出轻微的震动——信息素源就在最近的那座温室里。
　　江临渊放轻脚步，拨开蒿草往前走。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裤脚，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往上爬，让他想起昨晚晏归鸿指尖的温度。那碗37℃的小米粥，此刻仿佛还在胃里留着暖意。
　　温室的门虚掩着，缝隙里透出微弱的红光，与追踪器的灯光遥相呼应。江临渊贴着墙壁挪动，冷杉木信息素悄然释放出一丝，像探路的触手，谨慎地往温室里蔓延。
　　“……这批共鸣草的纯度不够，得再催肥。” 温室里传来男人的声音，带着不耐烦的烦躁，“蝰蛇老大说了，下周必须拿到足够的提取物，不然咱们都得喝西北风。”
　　“催肥？用什么催？” 另一个声音问，“上次那批Omega的信息素结晶已经用完了。”
　　江临渊的心脏猛地一缩。用Omega的信息素结晶催肥共鸣草？这和晏归鸿父亲笔记里记载的“共鸣炸弹需要高适配度信息素引爆”完全吻合。
　　“局长那边送了新的‘养料’过来，” 第一个声音压低了些，“就在后面的地窖里，说是个S级的Omega，信息素纯度高得很。”
　　地窖？江临渊的目光扫过温室角落，那里果然有个被杂草掩盖的铁门，门把上挂着把大锁，锁眼处还残留着新鲜的金属摩擦痕迹。
　　“等提取完结晶，把他卖到黑市，还能赚一笔。” 第二个声音笑得贪婪，“听说这种高等级的Omega，很受那些变态的欢迎。”
　　江临渊的指尖在墙壁上捏出了白痕，冷杉木信息素不受控制地翻涌，屏蔽贴发出尖锐的嗡鸣，几乎要抑制不住。他强迫自己冷静——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地窖里的Omega需要救援，而这些人，必须留下活口。
　　就在这时，追踪器突然发出“嘀”的一声轻响，屏幕上跳出一行小字：“三短两长，信号已发。”
　　是晏归鸿！他果然跟来了！
　　江临渊的心头一松，随即又提了起来——晏归鸿的信息素屏蔽虽然厉害，但这里的蝰蛇成员至少有五个，万一被发现……
　　“谁在外面？” 温室里的声音突然警惕起来，“去看看！”
　　江临渊迅速矮身躲到一堆废弃的花盆后，匕首从靴筒滑入手心，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瞬间冷静。一个黑衣人推开门走出来，手里拿着手电筒，光柱在杂草间扫来扫去。
　　“唰——”
　　一道白影突然从侧面的蒿草里窜出，带起一阵清甜的白玫瑰香。黑衣人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惊呼，就软倒在地，后颈处贴着片刚摘的玫瑰花瓣，花瓣上还沾着信息素干扰剂的痕迹。
　　是晏归鸿。他穿着一身黑衣，脸上蒙着块黑布，只露出双亮得惊人的眼睛，正用口型对江临渊说：“左边三个，右边两个。”
　　江临渊点头，冷杉木信息素骤然爆发，像出鞘的冰刃，直扑温室里的人。晏归鸿则绕到右侧，白玫瑰香如细针般渗透进去，精准地干扰着里面的信息素波动。
　　“什么人？！” 温室里传来惊叫声，伴随着桌椅翻倒的巨响。
　　江临渊趁机冲进温室，匕首带起的冷风划过第一个黑衣人的手腕，迫使他手里的□□脱手。冷杉木信息素在空气中凝成半透明的屏障，将另外两人的攻击挡在外面。
　　“是你这个协管员！” 刀疤脸的声音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蔷薇味的信息素疯狂反扑，“你居然没死？”
　　江临渊没说话，匕首划出道银色弧线，直逼他的信息素腺体。三年来的隐忍，寒刃小队的牺牲，林舟最后的遗言，此刻都化作了冰冷的杀意。
　　就在这时，右侧突然传来晏归鸿的闷哼声。江临渊分心望去，看见一个黑衣人正抓住晏归鸿的手腕，另一只手拿着根注射器，就要往他脖子上扎——里面是亢奋剂！
　　“找死！” 江临渊目眦欲裂，冷杉木信息素瞬间提升到极致，屏蔽贴彻底失效，浓郁的气息在温室里炸开，形成无数冰刃，将那黑衣人瞬间冻结在原地。
　　晏归鸿趁机挣脱，白玫瑰信息素暴涨，像海啸般席卷而来，与冷杉木气息撞在一起，激起漫天的金色结晶。那些结晶落在黑衣人的身上，瞬间化作细小的电流，让他们抽搐着倒地。
　　刀疤脸见状不妙，转身就往地窖跑，想拿里面的Omega当人质。江临渊追上去，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匕首抵住他的咽喉。
　　“地窖里的Omega是谁？” 他的声音像淬了冰。
　　刀疤脸狞笑起来，嘴角溢出鲜血：“是……是你永远也想不到的人……” 他突然用力咬碎了嘴里的毒药，身体抽搐了几下，彻底没了气息。
　　江临渊低骂一声，转身冲向地窖。晏归鸿已经打开了锁，正扶着一个瘦弱的少年往外走。少年的脸色苍白如纸，脖颈上有明显的针孔，信息素微弱得几乎检测不到。
　　“还有气。” 晏归鸿探了探少年的鼻息，声音有些发颤，“是被抽取了太多信息素结晶。”
　　江临渊脱下连帽衫，披在少年身上，冷杉木信息素小心翼翼地渗透过去，形成一道温和的屏障。“能走吗？” 他问。
　　少年虚弱地点点头，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最后落在江临渊的脸上，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先离开这里。” 晏归鸿扶着少年，“巡逻队应该快到了。”
　　江临渊点头，最后看了眼满地的黑衣人，又看了看刀疤脸的尸体，眼神暗了暗。线索又断了。
　　离开温室时，晏归鸿突然停下，从口袋里拿出个小瓶子，倒出三滴液体，滴在地上的血迹里。液体瞬间化作淡蓝色的烟雾，将所有信息素痕迹彻底清除。
　　“这是信息素中和剂的改良版。” 他解释道，“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江临渊看着他熟练的动作，突然想起相册里晏归鸿父亲的样子——也是这样，总能在关键时刻拿出意想不到的东西。
　　三人走出花圃时，巡逻车的灯光已经出现在远处。江临渊将少年交给晏归鸿：“你带他去安全屋，我引开巡逻队。”
　　“小心。” 晏归鸿的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敲了三下——三短，是“保重”的意思。
　　江临渊点头，转身往反方向跑去。冷杉木信息素故意泄露了一丝，像诱饵一样引着巡逻车往远处开去。
　　跑过街角时，他回头望了一眼，看见晏归鸿扶着少年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白玫瑰的香气还在空气中残留，与冷杉木的气息缠绵交织，像一个无声的约定。
　　江临渊笑了笑，加快了脚步。虽然没能从刀疤脸嘴里问出真相，但至少救了人，还找到了共鸣草的来源。
　　更重要的是，他和晏归鸿的配合越来越默契了。
　　就像两把互相咬合的钥匙，正在一点点打开那座名为“蝰蛇”的迷宫。
　　而地窖里那个“永远也想不到的人”，到底是谁？江临渊的心头掠过一丝不安，却很快被冷杉木的凛冽气息压了下去。
　　不管是谁，他都会查清楚。为了林舟，为了晏归鸿的父亲，也为了那些被蝰蛇残害的Omega。
　　第七区的夜色越来越浓，将所有的秘密都藏进了黑暗里。但江临渊知道，只要他和晏归鸿的信息素还在交织，就总有揭开真相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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