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疗伤
“哒-哒-哒-”
一盏灯笼闪烁着幽光在锋城的长街上移动着。
城主大人的贴身侍女正带着风镜知走在前往城主殿的路上。
风镜知在酒楼里迟迟没等到墨枢回房,正准备出门找找他。一开门却见到了带着城主令来请她入殿给城主诊脉的贴身侍女。
从上午送走他之后,她就再也没有见到他的踪影。
风镜知看着面前在夜风里飘摇的烛火,下午的场景又浮现在她的眼前。
“这位小友,你的手艺是在哪学的呀。”墨枢听到这句话后立马僵直住了身体。
这个声音是...
“师父...”
风镜知听见墨枢用很小的声音呢喃着,他的手此刻都在微微颤抖。
她偏了偏身子,目光掠过站在她面前的墨枢,打量着对面那位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
这人是墨枢的师父?他离家时不是说有贵人请他帮忙看晶石吗,怎么此时又出现在了匠师的选拔赛上?
就在风镜知思考的时候,墨枢深吸一口气,缓慢地挪动步子转过了身。
当风镜知想起墨枢此刻正是他十四的样貌想要去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可当墨枢转过头去之后,那中年人却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却在看到墨枢通红的眼睛后有些疑惑和讶异,不禁上前摸了摸他的头:“这位小友,你没事儿吧。”
墨枢怔住了,风镜也怔住了。
难道因为他们是外来者,所以幻境中的人即使见到了他们的样貌,也不会将他们认同为自己世界中认识的人?
风镜知比墨枢先一步反应过来,上前拉过他道:“不好意思,这是我弟弟,他是成功当选太激动了,您别见怪。”
“我是自学的...”墨枢怔怔地看着八年未见却认不出他的师父,只能苦笑着撒了个小谎。
风镜知觉得墨枢整个人似乎都要垮下来了,上前一手扶着他的背部支撑着他,另一只手则扶着墨枢的右边肩膀。触碰到他的那一刻,风镜知才发觉他全身都在发抖,不忍地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这位大人,您也已经被选为了辅佐官吧。”风镜知看见那人腰上挂着的腰牌,光泽虽然比不上匠师统领的腰牌,标志却是一样的。
那中年人低头看了看腰间的腰牌,抬起头来拱手道:“鄙人墨琪不才,在匠城有一家小铺子,平时最擅长用金属晶石制作装饰品。饶我有这么多年的积累,也只能做个辅佐官,不像这位小友,年纪轻轻就能打造出如此精美的鹿头摆件,实在是令人叹为观止。”
“墨大人也不必妄自菲薄,我家弟弟名叫景书,平时虽然爱钻营这些,他也非常想有自己的铺子呢,但是——”风镜知话头一转,一伸手把墨枢推了出去,“我家弟弟没在外面闯荡过,没有什么经验,能否请您以后多照顾。”
墨枢猝不及防被风镜知这么一推,回头不解地看着她。
“墨琪,走了。”墨琪身后的一个年纪相仿的人叫住了他,那人周围还站着几人,他们都是入选的匠师,此刻正望向这边,“青老派人邀我们去醉仙居喝酒,别迟了。”
风镜知冲墨枢眨了眨眼:“去吧,和这位墨大人一起去吃酒。”
墨枢这才领会了对方的意思。
墨琪冲同事们摆了摆手,转过头来就揽过墨枢的肩带着他往那方向走去,回头冲风镜知保证道:“没问题,景书就交给我吧。”
“景书,你多少岁了?”
“十四岁。”
“巧了,我有个小徒弟也是十四岁。他也是单名一个枢字,我们真是有缘,之后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
谈话声渐渐远去,风镜知的思绪也被拉了回来。
“景知大人,您请,城主大人在房中等您。”
风镜知点了点头,抬脚踏入门槛向殿中走去。身后的侍女慢慢将门带上,最后还是忍不住抬眼看了一眼殿中的情景。
===
风镜知一步步向前走去,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一阵阵热气从对面的屏风后飘来,这个殿不像是寝殿,倒像是浴房。
“城主大人,臣景知奉命来给您诊脉。”
“进来吧。”一个慵懒又略显疲惫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
风镜知小心翼翼地绕过屏风,只见殿中有一个巨大的水池,深得人似乎能在水中站立。怕冷风吹进来惊扰了池中的贵人,水池四周的柱子上都扎着纱帐。池中灌满了灰绿色的池水,像是加入了多种药剂混合而成的颜色。
而尊贵的城主大人风潆此时正身在水池中,双臂搭在水池边沿上,倚着头看着风镜知。这是风镜知第一次近距离接触这位在圣殿中不能提的圣子风潆。
“现在就你我两人,不必行礼,”见风镜知要鞠躬,风潆开口拦了下来,“你今年几岁了?”
“回城主,二十六岁。”
“二十六岁,前途不可限量啊,”风潆挪动了一下身子,起身向风镜知走过来,“不过你我都清楚,今天青老设的考验,可不是一个有强大治愈能力的人就能做到的。”
“青老自有他的考量,只是...”风镜知大脑飞速运转着。
“只是?”
“青老...自然也有他不懂的事情。他以为给树一个苛刻的条件,树就会死,树死了,事情也就完结了,”风镜知亦步亦趋地走到水池边,单膝跪地,把左手搭在了膝盖上,拉近了自己与风潆的距离,“可是树虽亡,它在结果之日诞生的无数果实,却蛰伏在了土里,时机成熟时自然会爆发出成倍的生机。”
“果实...蛰伏...”风潆重复着这两个关键词,回想着白天的场景,“原来是这样。”
风潆抬头冲风镜知微微笑着,将手从水下伸出,带起一片水花:“景知,你是个机灵的孩子,我相信你的能力,给我诊脉吧。”
“是。”风镜知伸手搭上了风潆的手腕,灵力从她指尖向风潆体内灌输,随后游走在风潆身体的经络之中。
片刻之后,风镜知突然松开了手,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风潆。
风潆脸上的微笑更甚,把手放入水中荡起几尾波浪:“青老给我找了无数个医师,他们都说我只是劳累过度,让我在锋城好好养病...”
风潆往前踏出一步,趴在风镜知面前的水池边。她凑近风镜知面前,几乎脸贴脸的距离:“而你呢,你的诊断结果是什么?”
“城主大人...您的晶体已经碎裂在了体内,”风镜知紧皱着眉头说道,“怎会如此,您不是圣子吗。”
一个原本就要一步登天的圣子,不仅没能成为圣者,还身受重创到几乎要失去生命。被送到锋城任城主,却在这里饱受排挤和打压,难怪风潆会走到陨落的地步。
“我也只是过去的圣子,现在我师兄成为圣者,自然也不会有人关心我这个被放逐的人了,”风潆听见这话眼中不禁暗了暗,转过身去躲避风镜知的问题,“不会我既然现在是锋城的城主,我就不能看着锋城一日又一日被青老那批人蚕食下去。”
“你既然已经知道了我的秘密,那你就必须要替我办事。”
“秘密?我见您也没有想要隐瞒的意思。”风镜知答道,她现在还没有摸不清楚风潆的目的。
“对我来说这不算秘密,可有的是人不想让世人知道这件事,毕竟这也关乎圣殿的名誉,”风潆又转过身来,笑得令风镜知有些发毛,“今晚青老的人看见你进了我的殿中为我诊脉,既会怀疑你已经成为了我的人,又会怀疑你是否知道了我身体的真实状况。如果你今后又失去了我的帮助,说不定哪天你就会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销声匿迹了。”
一阵幽风从右边吹了进来,吹灭了殿中右侧的烛火,风镜知沉默地看着眼前这个女人,左半边的烛光打亮着她的左半边脸,右半边脸却近乎隐没在了黑暗中。
“您需要我帮您做什么。”
“宁玉。”风潆一招手,右边的黑暗中慢慢走出了一个端着托盘的人影。
那人在水池的另一侧蹲下身来,借着近处的光,风镜知看清了来人的脸——竟然是宁渝!
风潆伸手从托盘上拿下一块黑色的块状物体递给了风镜知。
风镜知在手中掂了掂,没有看出什么门道:“这看起来就是一块普通的铁制材料。”
“这是一种特别的晶石,虽然它自身没有灵力,但是它可以像一个容器一般储存灵力,只要注入的灵力足够,这一块就能携带同等大小灵力晶石的近二十倍灵力。”
“宁玉,是我的护卫,”风潆指了指身后的宁渝,“入城第二天,她就带着这块晶石来找到了我。”
风镜知顺着风潆所指,望向宁渝。
宁渝站在风潆的身后,向风镜知比了一个“嘘”的动作,接着说道:“按理来说,锋城的矿石开采都需要登记在册,可我却在黑市上看到了这块有如此特殊性质的晶石,便主动带其来拜见了城主大人。”
“我查看了历年以来的资料,青老竟然从来没有记录过这种晶石的开采情况。”风潆接过话头,“所以我要把你送到北郊石矿场去,那里有很多生病的矿工。我会告诉青老派你是去给他们治病,而我,需要你帮我调查清楚这种晶石的来历。”
风镜知点了点头,把晶石放进收纳袋中存了起来,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那边会有人帮你的。”
“您现在的状况,还能派人去保护我吗?”风镜知诧异道。
风潆见她一副不相信她的神情,无奈地笑了笑:“虽然我的生命是快要结束了,但是还有很多人和我一样希望把锋城的这群蛀虫们赶出去。就像你说的,树虽然死了,但是树留下的果实会永远蛰伏在土里等待破土的那一天。”
风镜知跨出城主殿的门槛,背后风潆的声音传来:“祝你一路顺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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