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一言为定
书房内，气氛有些沉闷。
明决下意识敲着桌面的指尖，也停了下来。
他看着眼前的姜檀，眼神震惊，带着探究，甚至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荒谬。
中馈之权？
她竟然向他要中馈之权？
她凭什么？
凭她商人之女的出身，还是凭她这一年到处惹是生非的本事？
这个女人，不向来只在乎他是不是多看了别的女人一眼，只在乎那些可笑的嫉妒和争宠吗？她什么时候关心过府里的账目和生计？
府里的积弊，明决心知肚明。
那些盘根错节的利益，还有被蛀虫一点点掏空的府库，他都清楚。
只是他身为外臣，精力全在朝堂，后宅的事本该由主母操持。可他母亲国公夫人近年来一心礼佛，早就不管事了。
他将协理的权力交给表妹柳月茹，一是信任，二也是没办法。柳月茹心善，性子软，能稳住大局，却少了点铁腕手段去根除积弊。这些他都清楚，却也从没想过要插手。
更没指望过姜檀能做什么。
在他心里，姜檀就是个大麻烦。她不给家里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可现在，这个最大的麻烦，就站在他面前，条理清晰的说出了府里的要害，还要接手这个烂摊子。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明决冷声问，话里全是讥讽。
他更愿意相信，这又是她为了吸引自己注意想出的新花样。
查账也好，整顿中馈也罢，不过是博人眼球的把戏。
“我当然知道。”姜檀迎上他审视的目光，没有半点闪躲，“夫君身陷朝堂纷争，不该再为后宅琐事分心。我是你的妻子，为你分忧，是我的本分。”
她语气平静，就像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这番话，听在明决耳朵里，却比任何撒泼哭闹都让他觉得陌生和……不舒服。
分忧？本分？
这些词从她嘴里说出来，实在太怪了。
明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忽然觉得，事情变得有意思了。
既然她想演，那他不如搭个台子，让她好好唱一出戏。
他倒要看看，她究竟能唱到哪一步。
等她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再哭着来求自己的时候，那场面一定很精彩。
到那时，他就有足够的理由，收回她作为长媳的所有体面，让她在这国公府里，做个彻底的透明人。
存着看她怎么收场、自取其辱的心思，明决懒散的往后一靠，倚在椅背上。
“好啊。”
他吐出两个字。
绿竹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听到这两个字，差点腿一软跪下去。
姑爷他……他竟然答应了？
姜檀的脸上，却没有半分欣喜，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模样。
“不过，”明决拖长了语调，紧盯着她，“我也有我的条件。”
“夫君请讲。”
“第一，你要的这一个月，我给你。但从今天起，府里所有开销，我不会再从我的私库里给你贴补一文钱。你自己想办法，从那本烂账里给我变出银子来。”
国公府的日常开销极大，账面上的银子早就被层层盘剥，所剩无几。没有外援，不出十天，整个府邸的运转都会停摆。
“可以。”姜檀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明决有些意外，跟着冷笑起来。
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第二，”他竖起第二根手指，“我不会给你派任何一个人帮忙。张嬷嬷也好，我身边的侍卫也罢，都不会听你调遣。你能不能让那些阳奉阴违的奴才听你的话，是你自己的本事。”
那些管事和下人，背后都有柳月茹甚至国公夫人的影子，又怎么会真心听她一个失宠主母的号令？
“可以。”姜檀还是答应的干脆利落。
明决脸上的嘲讽慢慢收敛了。
他发现，事情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她答应得太快、太镇定了，反而让他有点看不透了。
他沉默片刻，声音冷了下来。
“最后一条。”
“一个月后，你要是做不到你说的那样，让账目一清二楚，府库重新充裕……”
他的目光狠毒的扫过她的脸。
“我就收回你身为国公府长媳的所有脸面。你头上的珠钗，身上的锦衣，院里伺候的下人，连你夫人这个名号，我都会一并收回。”
“从此以后，你就在汀兰院里当个自生自灭的活死人吧。”
绿竹吓得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她想开口替自家小姐求情，却被那股寒意冻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然而，面对这番话的姜檀，却面不改色，甚至还笑了笑。
“一言为定。”
她平静的吐出四个字，仿佛那不是决定她命运的审判，而是一场无关紧要的买卖。
说完，她看也不看明决，抱起桌上那摞厚账本，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砰。”
书房的门被轻轻带上。
明决独自坐在书房里，看着桌上那本被她翻开的假账，一贯的笃定竟有些动摇。
他看不懂。
他真的看不懂这个女人了。
她到底是哪来的底气？
是真的胸有成竹，还是……已经疯了？
……
从书房出来，绿竹的腿还是软的。
一路上，她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回到汀兰院时，天色已经擦黑，下人们看到两个小厮抬着一箱沉重的账本进来，都露出看好戏的神情。
他们开始交头接耳。
“看见没？夫人这是魔怔了，还真把账本给要来了。”
“要来又有什么用？我听说，姑爷跟她立了军令状，一个月要是理不清这烂摊子，就要把她彻底废了！”
“哈哈哈，就她？还理账？她认得全那上面的字吗？”
“等着瞧吧，不出三天，她就得哭着把账本送回去！”
这些议论，不大不小，正好能传到屋里。
绿竹气得眼圈都红了，恨不得冲出去撕烂那些人的嘴。
姜檀却好像没听见。
她让绿竹点了灯，把所有账本都搬到屋子中央的八仙桌上，堆成了一座小山。
然后，她净了手，换上一身轻便衣服，就那么静静的坐在了那座小山前。
她随手抽出一本，翻开。
昏黄的灯光下，账本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条目，仿佛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绿竹看着自家小姐纤细的背影，再看看那比人还高的账本，心里沉了下去。
小姐她……真的行吗？
就在这时，她看到，自家小姐的嘴角忽然微微勾起。
那笑容里满是斗志和兴奋，仿佛她要面对的不是难题，而是一个有趣的猎物。
插入书签
插入书签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