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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歌
盛砾真心觉得路嘉珩就像天气一样,阴晴不定。
从晴空万里到暴雨如注,不过就在一瞬间。
小王买来的,并非清甜的水果糖,而是跳跳糖。
路嘉珩不爱吃糖,唯一勉强能入口的只有跳跳糖。
路嘉珩将糖盒接过,冷着脸丢给了盛砾。
嘴中如同炸开了焰火,酸酸涩涩的,不算好吃。
殊不知,盛砾这般咂舌攒眉的模样属实是惹恼了路嘉珩。
“哼,不知好歹。”
盛砾:?
他没说什么,把糖盒塞回了兜里。
往后数日,路嘉珩往录音棚跑得更勤了,甚至好几次将自己关在编曲室内,不吃不喝,反复修改。
十二月初,路嘉珩的新歌正式完成,并在各大音乐平台同步上线。
一经发布,收藏和评论肉眼可见地上涨,一路攀升,势如破竹。不过几分钟尔尔,便席卷各大榜单,稳坐新歌榜第一。
在路嘉珩找上之前,盛砾并未去听他的新歌,甚至不知道歌曲的名字。
和以往一样,盛砾每周末都会提着水桶,带着抹布,来到作曲室打扫。
奇怪的是,电脑没关,屏幕停留在一个听歌软件的首页。
盛砾匆匆瞥了一眼,收回视线。
微信上弹出一则新消息。
【路哥:首页第一首歌,看见我的名字了吗,点开它,播放。】
盛砾虽因贫穷读不起书,但他头脑反应很快。
盛砾知道,这就是路嘉珩引以为傲的、冲击年冠的新作,甚至极有可能是为雀柠所写。
鼠标缓缓移动,而后蓦然顿住。
歌曲名为《盛夏柠檬》,封面同标题一样,是一只简笔画的柠檬,纯白背景,四周点缀以玫瑰暗纹。
一切如他所想。
曲风一如既往,带着路嘉珩独有的风格。
前奏以电吉他导入,间奏鼓点愈发强烈,伴之以钢琴的琵音,而到了尾奏,又回到了最初的吉他。
主歌中文部分节奏轻快,副歌则切换到了德语,盛砾听不懂,但不得不承认这一段确实抓耳。
路嘉珩是天生的低音炮,咬字清晰,音域却出乎意料地广。和其余的小情歌不太一样,这首歌转音如同山路十八弯,堪称炫技之作。
假如这不是路嘉珩所唱,不是为了雀柠而写,或许,盛砾真得给他鼓掌。
歌曲自动重播,“玫瑰雨季,我总是踟蹰独行,却在转角,遇见盛夏的青柠”的歌词又一次响起。
盛砾甚至没去看评论区,果决地点了暂停键。
“好听吗?”不知何时,路嘉珩悠悠地从身后走出,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盛砾被对方吓了一跳,脚步不稳,被绊了一跤,“噗通”一下,坐在了椅子上。
他反应过来,“唰”地站起。
“啧,没出息。”路嘉珩看也不看他,径直坐到了刚刚盛砾所坐的位置。
盛砾无法回答对方好听,或是不好听,罚站一般原地不动。
“算了。”路嘉珩退出了软件,“你懂什么是音乐吗?”
盛砾好似没有听见,继续重复手中的打扫任务。
就好像一块敲不碎的石头。
任凭路嘉珩如何刁难,也基本上无动于衷。
也只有欺负得狠了,才会裂开一道缝,露出扎手的石屑。
路嘉珩发现,他真是搞不懂盛砾。
这样一个无趣平凡的beta,究竟如何得到雀柠的青睐。
只是因为,他们是青梅竹马吗?
可盛砾既无音乐天赋,又不曾接受过高等教育,凭什么分手后的雀柠对他依旧念念不完。
平生第一次,路大少爷在一个小小的beta面前受了挫。
他将盛砾赶了出去,点开和雀柠的对话框,目光迷茫。
对话停留在前几日,是雀柠的婉拒。
【雀柠:对不起,路先生。我不能接受您的追求,我的男朋友失联了,他还在等我。】
雀柠甚至主动道破了当日的发小谎话,公然告知路嘉珩自己与盛砾的关系。
无论路嘉珩再发多少条消息,对方都没再回复了。
路嘉珩以为,只要他拆散了盛砾和雀柠,他就有机会。
不,不该是这样的。
他路嘉珩要什么没有,岂会在一个omega这里栽了跟头。
路嘉珩低低地笑了:“只有我,才能和雀柠并肩而立。”
明明没有听众,他却还是固执地对着空无一人的门框说道:“至于你,以后你就烂在你那小渔村吧。”
不多时,他的脑中浮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
冬日的帝都,北风卷地。
江城位于南方,帝都则偏北。
这是盛砾第一次在帝都过冬,他买了件羽绒服,夹层绒毛不多,勉强可以御寒,也换了双厚手套和厚实的鞋子。然而,在套上路嘉珩安排的鞋套和外套后,就略显滑稽了。
这几日,每回随路嘉珩出去,盛砾时常接受到来自各方的怪异眼神。
久而久之,他的代称从“一个平凡的beta司机”变成了“一个另类的搞笑beta”。
路嘉珩没说什么,他不会因为简单地不合身,就让盛砾换下外套和鞋套。
可以说,路嘉珩的洁癖到达了一个无人能敌的境界。
盛砾坐在车内,搓了搓双手。
今日,路嘉珩难得没让他跟着,而是要求盛砾必须在车内等候,同时打开车载广播。
路嘉珩不在的时候,车内是不允许开暖气的,只有在他快出来前,暖气才会提前被打开。
盛砾缩了缩脖子,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
此时,他所处位置是在一家高档会所的地下车库。
车库里时不时地会有alpha们经过,alpha的身边也基本跟着一个娇俏的omega。
四面回荡着omega们银铃似的笑声,盛砾没心思去听,定定地看着广播。
自从小王跟随路嘉珩一起下车后,已经过去了一刻钟,广播始终像个死物一样,静默如初。
“滋滋滋——”
模糊的电流声传出。
盛砾坐直了身子,紧张地吞咽着口水。
“雀柠,祝贺你在大一期间就能得到乐团的实习机会。”
是路嘉珩!还有雀柠,雀柠怎么会在这里?
“路先生过誉了,我只是碰巧运气好罢了。很感谢路先生的赏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能回去了吗?”
“今日邀请你来,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为你唱一首歌,还望你喜欢。”
“路先生,您的歌我可以在网上听。”
“呵呵。”路嘉珩轻笑道:“你不想知道你的beta去了哪里吗?”
“好,我听。”
听到这里,盛砾再也坐不住了,他多想现在就出去,去找雀柠,去带着雀柠离开。
但他不能,路嘉珩说的对,他承诺不了雀柠未来。
可是,路嘉珩行事过于乖张招摇,倘若被狗仔爆料,被粉丝们得知了呢。
那么,雀柠将会如何?
工作的这几个月内,盛砾自然见识到了娱乐圈的吃人现象,这并非寻常人能生存的圈层。
路嘉珩又是顶流,一个豪门出身的顶流神颜alpha,竟在追求一个omega。
只怕他的粉丝会撕碎雀柠。
盛砾不敢细想,几乎是强迫着自己继续听下去。
与此同时,广播里响起路嘉珩的歌声。没有伴奏,完全清唱。
是那首《盛夏柠檬》。
短暂的四分钟,如同隔了一个世纪。
羽绒服紧紧裹着身躯,心脏深处的寒意却如蛛网一般,密密麻麻地钻透了每一处毛孔。
一曲唱罢,盛砾听见,路嘉珩说:“喜欢吗?我为你写的。”
“路先生很有才华,我也听完了。现在可以告诉我,关于小砾的下落了吗?”
“当然。”路嘉珩如同绅士一样,说:“说来也巧,自从音乐厅一别后,我和你那个beta后来有幸见过一面。”
“他丢了工作,我见他可怜,就给他介绍到了我朋友公司当司机。”
“我跟朋友打听过了,你的beta说为了给你凑齐医药费,欠了不少钱,实在不想连累你,才选择忍痛分手。”路嘉珩说着,叹了口气,语气里似乎有一丝惋惜。
“怎么会?这,这不可能,小砾他不是这样的人。”雀柠的声音轻颤颤的,带着细微的哭腔。
“路先生,能冒昧您把您朋友的联系方式给我吗?我无意打扰,只是想亲自问问小砾。”
“自从给你缴费不久,他就辞职了,我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雀柠失魂落魄:“是这样吗?真的是这样吗?”
雀柠不敢想象,也不愿相信,他和盛砾吃了那么多苦,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盛砾真的会离开他吗?
“都怪我,怪我,如果我不生病就好了。”
这一刻,路嘉珩的牙齿都快咬碎了,在他心中,钢琴天才omega的形象岌岌可危,成了一个甘愿选择平凡beta的恋爱脑。
路嘉珩蹙了蹙眉,重新审视着眼前漂亮的omega,那双曾让他觉得清冷迷人的双眸,此时溢着泪水,还是为了另一个人而流淌的泪水。
奇怪的是,路嘉珩的心底并未有一丝一毫地怜惜,只剩下困惑和不易察觉的烦躁。
而车库的盛砾什么也看不见,只能通过一个小小的广播,听着alpha如何用拙劣的谎言玷污他的真心,又听着omega如何在心碎的质疑中,将过错揽到自己身上。
广播的声音就此停止,盛砾再想听,也没有任何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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