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热烈的夏天

　　这周四的第二节晚修结束，长夏和林述以就收拾好东西，打算打车去学生街的那家海底捞。

　　在阶梯教室中，还有人讲着上午从别人口中听来的关于长夏跟林述以两个人的八卦，他们一走到门口，讲八卦的同学就默契地收声。

　　这样的日子已经断断续续地持续了两三周，只是在月考成绩出的这一两天更频繁了一点。

　　没有人会当着正主的面八卦，这几乎是八卦中讳莫如深的规矩。作为八卦事件的主角之一，长夏在李觅和的口中知道了这件事，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

　　李觅和不解地问：“你不生气吗，他们这样揣测你和林述以的关系。”
　　长夏：“他们八卦是他们的事，而且高三了，也没什么能娱乐的方式，就当放松放松心情了。”
　　付存夏在一旁赞叹长夏的心态：“不愧是学霸，连对自己的绯闻都这么乐观。”

　　拎上挂着Maltese钥匙扣的书包，长夏在看手机，她和林述以从明理楼的三楼下去，两个人一左一右地走在校区的操场上，长夏在APP上打了一辆出租车。

　　林述以凑过去看一眼她的手机，问：“不和刘子豪他们一起去吗？”
　　“坐不下。”长夏向他解释。
　　林述以“哦”了一声。

　　两个人正好出了校门，走在校区外这一条长长的林荫道上，小电驴依旧和平常一样在他们的身边带起一阵鸣笛声后穿梭而过，路灯下投出一截他们的影子。

　　带着待会儿要送给刘子豪的礼物在路口等了一小会，出租车停在了他们的身边。
　　出租车主问：“尾号多少。”
　　长夏说，“0392。”

　　从东州师大附中到学生街开车过去要七八分钟，她的余光瞥向了坐在身边的林述以。
　　这一秒，她发现林述以也在看她。
　　长夏的目光一停顿，她说：“你要不然把礼物抱着吧，过会儿别忘记了。”
　　“好。”林述以说。

　　他们到海底捞的时候，刘子豪他们也刚进去不久，门口进进出出的人挡住了长夏的视线。
　　林述以在进门店的前一秒接了个电话，说是他爸爸的，这会还在外面打电话，长夏就先带礼物找包间了。

　　在她要进包间时，目光乱斜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女生，她刚从洗手间出来，手指还是湿的。
　　“长夏？”女生注意到她，走过来和她说道：“你来的好早，吴庄还没有过来。”
　　长夏也一眼就认出了她，是附中二班的袁厘，站在包间的门口，她们没有忙着进去。

　　她从校服口袋里找出一包纸巾，递给她，袁厘接过她的纸巾，擦干了手，“谢谢啊。”
　　“不客气。”长夏把她还给她的纸巾接下，说。
　　“你的那个发小没有和你一起来吗？我听刘子豪说你们三个在二中是同学。”
　　袁厘打听着她和林述以的事。

　　长夏心里悄悄地想，她可能也是听了校园墙里，自己和林述以的那一段“绯闻”。
　　“他在外面和陈叔叔打电话。”
　　“嗯”了声，袁厘说，“进去吧？”

　　打开门，长夏放眼望去，来给刘子豪过生日的大伙们多多少少都和她认识。

　　卢夏看了一眼进来的长夏，眼神移开撞在了袁厘的身上，挤眉弄眼地和好闺密用脑电波交流。
　　好闺密试图理解，隔了几秒，她并没有读懂卢夏的眼神。
　　袁厘说：“我们一起坐吧？”
　　“好。”

　　卢夏盯着她们两个沉思了一会儿，包间里的大伙也纷纷侧目看向了长夏，一两秒后，又叽叽喳喳地聊起了天。

　　长夏安静地坐在袁厘的旁边，顺便用书包给还在外面打电话的林述以占了一个空位，她在这些目光当中打开手机，看上去是在给林述以发消息。

　　借着她给林述以发消息的这个间隙，卢夏轻轻碰了碰袁厘的手臂，她小声地问道：“你和长夏怎么一起进来的？”
　　袁厘开口，声音又轻又小，像是在避着其他人和卢夏讲悄悄话，“在外面碰到了，她还借了我一张纸。”
　　“借纸干嘛。”
　　“擦手啊。”
　　卢夏：“……”

　　原本紧紧关着的包间门再一次被打开，围着桌子一圈排开坐的大伙们齐刷刷地看过去。
　　几米外，出现在门口的林述以停顿了下脚步。
　　“…Hi？”

　　包间里，有人同样“Hi”了回去，更多的人是好奇地看着他并不说话。
　　“林述以，不进去吗。”
　　包间的门口外面，拿完饮料回来的刘子豪问。
　　林述以：“进去。”

　　走进包间，林述以从门口走到了长夏的面前，等她把书包拿起来，他才坐在长夏留给他的位置上，两个人紧紧挨着，看起来关系和绯闻上说的那样亲密。

　　包间里的其他人用八卦的眼神看向他们，没过多久，可能是觉得这样太明目张胆了，大伙们又把视线收回来，顶多只是在听到林述以和长夏聊天时，好奇地拨来几缕目光。

　　林述以把手机放进口袋，他问：“你叫我早点过来，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没什么，我一个人坐着无聊。”

　　正在聊天的大伙们耳朵动了动，长夏忙于打微信上的休闲小游戏，随口敷衍了林述以一句。
　　刘子豪刚才又出去了一趟，说是吴庄一个人骑小电驴过来找不到路，他跑去接一接他。一轮休闲小游戏结束，长夏终于把手机放下。
　　在其他人有意无意地眼神中，她瞟了林述以一眼，问：“你刚刚和陈叔叔说了什么？”
　　林述以没有避讳这个问题，他对长夏，好像没有“边界感”这个意识，他说，“你想知道？”
　　“一点。”

　　林述以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在长夏这句话终了后，稍作停顿了三四秒钟。

　　在其他人蠢蠢欲动的目光中，林述以对他身边坐着的长夏说，“那你凑过来，我只和你一个人说。”

　　她真的把耳朵凑了过去。
　　其他人坐在椅子上安静了半晌，悄悄地观察她的表情，可长夏微微侧过了头，没被束起的头发遮住了她小半边的脸。

　　一直等到长夏和林述以的距离拉远了，他们才后知后觉地把视线挪开。
　　长夏：“好吧。”
　　她口中简单的两个字，让其他人忍不住想去探究。

　　长夏不觉得和发小说小话有什么不好，刘子豪还没有回来，其他人不太好在长夏跟林述以的面前讲他们的八卦，但耐不住跃跃欲试的八卦之心，只好讲一些别的八卦。一边E人属性爆棚的卢夏想把单独划分了一个区域，坐在角落区域的长夏他们拉入团。

　　卢夏的语气里有满盈的笑意：“长夏，你们知不知道刘子豪是怎么和吴庄他们认识的？”
　　“知道。”
　　长夏回想起二中往事，皱皱眉，说：“刘子豪和吴庄在晚修课上随便拉了一个人斗地主，然后他们三个被带课老师发现了，之后有了检讨之谊。”
　　卢夏有点儿懵，“你怎么知道的？”
　　“他们拉的那个人，是林述以。”长夏指了指旁边看着有一些脸疼的林述以。
　　林述以：“……对。”

　　这下，卢夏“啊”了一下，说道：“你们四个认识啊。”
　　“嗯。”
　　卢夏不死心，“还是初中同学？”
　　长夏点头：“没错。”

　　卢夏：“……”
　　她一把握住长夏的手，求助地说，“别把我们在背后讲他黑历史的事情告诉他，求你了。”

　　其他人拼命地点头。

　　长夏答应了不把卢夏在背后捅人黑历史的事泄密给刘子豪，其他人如释重负，倒不是担心刘子豪生气，而是和别人讲八卦，八卦途中却发现和他们一起八卦的人是当事人，还当着当事人的面扒人黑历史，这件事情要是被传出去了，被八卦的人就轮到他们几个了。

　　刘子豪带着吴庄过来时，卢夏仍然心事重重。

　　进来的刘子豪不知所以：“干嘛？卢夏你今天怎么话变得这么少。”
　　“去你的。”卢夏毫不客气。
　　包间里有了一阵子刻意压低声音的笑声。

　　几个人围在一起吃过了饭，等刘子豪在两天前订的够他们七八个人吃的蛋糕搬上来，大伙们已经半饱。

　　中间他们玩了几次互动游戏，林述以积极参与，很快就和其他人混熟了，有一两个胆子大的，甚至问起了他和长夏的事。

　　长夏从沙发上起来，长发在她站起来时，轻轻地擦过林述以的校服。
　　她对林述以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嗯嗯。”

　　才和林述以拉远了一小段距离，她就听到林述以跟和他隔着一个人的卢夏说：“我们一起长大，关系比很多人要好。”

　　她回头，看到的是袁厘的眼睛。
　　看出了袁厘被两个自来熟夹在中间的尴尬，她好心地解围：“要一起吗？”
　　“好呀。”袁厘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到了卫生间，袁厘和她连连道了好几声“谢谢”语气软软的。
　　长夏说道：“没关系，要纸巾吗？”
　　这句话一出来，又得到了袁厘的一个“谢谢”，她接过长夏递过来的纸巾，抽出两张，贴好包装纸还给长夏。

　　非常有礼貌的一个人。
　　她和袁厘有过几次交流，但大部分都是在竞赛方面，竞赛一结束，她们也就回到了那种有点熟悉，但关系又有点陌生的地步。
　　这次也是一样，把纸巾还给了长夏，她们就进了卫生间。

　　从卫生间里出来，长夏发现袁厘还在里面，于是在门口等了她一会。
　　直到洗手池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袁厘慢吞吞地走到门口，看见的是东州附中的校服，她很惊讶长夏居然没有走。
　　走在长夏的身边，她停下，“走吧。”

　　回到包间里面，刘子豪他们准备切蛋糕，正等着出去的长夏跟袁厘，一进去，就看见刘子豪在比划着什么。

　　关上门，长夏她们走到了座位上。
　　“要点蜡烛了。”刘子豪说。
　　卢夏的性子急，她看得心焦，“快点，不要磨蹭。”

　　和服务生一起插上蜡烛，刘子豪拍了几张照片在朋友圈里打算过会摆图。
　　他欣赏了下自己插蜡烛的审美，然后一口气吹灭了所有的蜡烛，一帮人在那边起哄，问他刚刚想了个什么样的愿望。
　　刘子豪真诚地说，“希望文曲星眷顾我，明年高考能考上东州师大。”
　　“……”
　　“好朴素的高中生愿望。”林述以点评。
　　卢夏：“别指望富哥能有个什么惊天动地的心愿了，从小到大他什么心愿没实现？”
　　“就是。”

　　快进到切蛋糕的环节，切蛋糕的人成了心焦了好几分钟的卢夏，把蛋糕给大伙们分完，一群人吃得狼吞虎咽。

　　晚上十点半左右的时间，生日聚会结束，刘子豪他们提议去附近的KTV，长夏拒绝了，她跟林述以要回梧桐里。
　　两个人刚往门口走，袁厘就抱着手机跑了过来。
　　被叫住的长夏他们在同一时间扭头，长夏先开口问：“什么事？”
　　袁厘鼓起勇气，说道：“可以加个好友吗？”

　　加好友这件事情本身不需要经过其他人的同意，可在这一秒，林述以看了看右手边的长夏。
　　长夏把手机找出来，“我加你。”

　　听到她说的话，袁厘重重地舒了口气，“谢谢。”
　　加上袁厘的好友，长夏说：“不客气。”
　　她用手肘顶了下旁边的林述以，用眼神示意他，发小的默契在这一刻体现的十分有用。

　　林述以也加上了袁厘的好友，当着两个人的面改了备注，袁厘把手机揣回进口袋。
　　袁厘抱住刚刚脱下来的外套，对长夏说：“上次的英语竞赛，你很厉害。”
　　“你的成绩也很好，特别是口语。”

　　后面袁厘被出来找人的卢夏叫走，长夏他们和她讲了声再见，就往海底捞的门口走。
　　林述以忽然说：“你和她好像不太熟悉。”
　　“只在竞赛时聊过。”长夏把卷起来的耳机线拆开，插上耳机孔随机播放了一首歌。
　　为了加强林述以对她的印象，她补一句：“她人很好，还经常给我带矿泉水。”
　　王祥如的《同手同脚》在她的耳机里播放着。

　　回到家，长夏把晚修前老师布置的一些不需要写的作业收好，早早地上了床，放在床头柜上黑掉的手机重新亮起。

　　她伸手查看了一眼手机，这一刻，她所有的困乏都消失了，给她发消息的人是她的母亲郑青曼。

　　十一点过半的时间，东州的梧桐里只有一两盏路灯还亮着，小区里大多数的灯都熄灭了，连窗户外总是“知了——知了”个不停的夏蝉声也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长夏坐在床上，一条一条地翻着郑青曼发给她的消息。
　　最早的一条是八点。
　　郑青曼：东州应该快降温了吧，记得把秋天的衣服收拾出来。

　　最近的，是刚刚。

　　郑青曼：听你方阿姨说，述以上个月转到东州了，和你是同一所学校。

　　郑青曼：过几天我和你爸爸会回来一趟，你和述以还有联系吧，问问他要不要一起出来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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