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老虎帅呆了

　　那“嘀嗒”声，像冰冷的针，一下下扎在我绷紧的神经上。阴冷粘稠的妖气如同无形的触手，从门缝下蔓延开来，缠绕上我的脚踝，带着一种滑腻的恶意。
　　它早就进来了。在白朔开启最高防御之前，甚至可能更早，就像一滴悄无声息渗入的污水，潜伏在我最熟悉的角落。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冲撞，几乎要破膛而出。恐惧像冰水，瞬间浸透四肢百骸。我想尖叫，喉咙却像是被那只无形的鬼手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跑？能跑到哪里？外面可能更危险，而且白朔让我待在这里。
　　通讯器！对，通讯器！
　　我的手颤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那冰凉的金属怀表。我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按下了中央的按钮——一次，两次，三次！
　　没有回应。只有死一般的寂静。是结界隔绝了信号？还是……白朔那边遇到了更大的麻烦，根本无法分神？
　　绝望如同潮水般上涌。
　　“嘀嗒。”
　　声音更近了。仿佛就在门板后面。
　　我不能坐以待毙！
　　白朔说过，我的本能防御很强。那份“霸道”的治愈力，对阴寒属性的力量有奇效！
　　我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踉跄着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双眼死死盯着那扇房门，体内那股一直试图按捺住的温暖力量，因为极致的恐惧和求生欲，开始不受控制地沸腾、奔涌！
　　收敛？控制？去他妈的根基训练！我现在只需要它出来！保护我！
　　“滚出来！”我听到自己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尖叫，更像是一种绝望的壮胆。
　　仿佛回应我的挑衅，次卧的门把手，发出“咔哒”一声轻响，缓缓地、自行转动了。
　　门，被从里面，推开了一道缝隙。
　　浓郁到令人作呕的水腥腐臭气息扑面而来。透过那道缝隙，我看到房间里一片昏暗，原本整洁的地面上，不知何时漫开了一滩粘稠的、暗绿色的液体，正不断从虚空中渗出，“嘀嗒”声正是来源于此。
　　而在那滩液体的中央，一个模糊的、由污水和腐烂水草勾勒出的类人形轮廓，正缓缓凝聚。它没有五官，只有一个不断滴落粘液的头部，正“望”向我所在的方向。
　　一种冰冷的、充满贪婪和吞噬欲望的意念，如同毒蛇，直接钻入我的脑海！
　　是冲我来的！是“暗影”派来的！它们竟然能绕过白朔的结界，直接潜入内部！
　　那污水怪物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嚎，猛地从门缝中“流”了出来！它没有脚，移动的方式就像一滩活着的、急速蔓延的污秽，所过之处，地毯发出被腐蚀的“滋滋”声，留下焦黑的痕迹！
　　快！再快一点！
　　我拼命催动体内那股沸腾的力量，不再试图约束，而是任由它如同决堤的洪流，轰然爆发！
　　嗡——
　　耀眼的、纯粹的白金色光芒以我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温暖，却带着一种净化一切的煌煌之威！
　　那滩扑到客厅中央的污水怪物，首当其冲，被这光芒照个正着！
　　“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烫进了冰水，刺耳的声音响起。怪物发出凄厉的、非人的尖啸，它身上的暗绿色液体剧烈沸腾、蒸发，模糊的轮廓在光芒中扭曲、溃散！那股阴冷粘稠的妖气如同遇到克星，冰雪消融般被迅速净化！
　　有用！真的有用！
　　我心中狂喜，更加不顾一切地催动力量。光芒越来越盛，几乎将整个客厅映照得如同白昼！
　　然而，就在那污水怪物即将被彻底净化消散的瞬间，它残存的核心猛地收缩，然后如同回光返照般，射出一道极其凝练的、漆黑如墨的水箭！这水箭无视了煌煌白光，带着一种同归于尽的狠厉，直刺我的面门！
　　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眼看那蕴含着剧毒和腐蚀性能量的水箭就要击中我——
　　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毫无预兆地出现在我与水箭之间！
　　是白朔！
　　他不知何时回来的，又是如何穿透他自己设下的最高防御结界的？我完全没察觉！
　　他背对着我，面对那支疾射而来的黑色水箭，没有躲闪，只是抬手，五指张开，掌心前方瞬间凝聚起一面凝实无比、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庚金之盾！
　　“噗！”
　　水箭撞在盾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漆黑的毒液四溅，却被牢牢挡住，未能逾越雷池半步。
　　与此同时，我爆发出的白金色光芒也笼罩了他。
　　“呃……”我听到他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的闷哼，高大的身躯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我的力量对他而言，依旧是霸道而充满冲击性的。
　　但他稳稳地站在那里，没有后退一步。
　　下一秒，他掌心庚金之盾光芒大盛，瞬间将那残余的黑色水箭连同后面即将彻底消散的怪物残骸，一同绞杀成了最细微的、无害的能量粒子，消散在空气中。
　　刺眼的白光渐渐消退。
　　客厅里恢复了之前的寂静，只剩下地毯上几块焦黑的腐蚀痕迹，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正在快速淡去的淡淡水腥味，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
　　我脱力地顺着墙壁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控制不住地剧烈发抖。
　　白朔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色比刚才冲出去时更加苍白，唇色甚至有些发青，额角有细密的汗珠。他先是快速扫视了一圈客厅，确认再无异状，然后目光才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复杂。后怕，庆幸，滔天的怒火在他眼底燃烧，几乎要化为实质，却又被他强行压下，最终沉淀为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
　　他几步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他的手指冰凉，带着轻微的颤抖。
　　“有没有事？受伤没有？”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焦急和未褪惊怒的脸，看着他因为我的力量冲击而略显狼狈的样子，看着他去而复返、及时挡在我身前的高大背影……
　　所有的恐惧、委屈、后怕，在这一刻终于决堤。
　　眼泪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我猛地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腰，把脸埋在他带着凉意和淡淡血腥气的胸口，泣不成声。
　　“它……它早就进来了……在我房间里……我……我好怕……”
　　他的身体瞬间僵住，像是被我的举动惊到了。但仅仅是一瞬，他抬起手臂，有些笨拙地、却异常坚定地环住了我颤抖的肩膀，将我紧紧搂住。
　　“没事了。”他低沉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我回来了。”
　　他的怀抱并不算温暖，甚至因为他自身的属性和刚才的消耗而显得有些凉，却给了我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我埋在他怀里，哭得不能自已，仿佛要将所有的恐惧都宣泄出来。
　　他什么都没再说，只是任由我抱着，一下下，生涩地拍着我的后背。
　　过了许久，我的哭声才渐渐平息，只剩下轻微的抽噎。
　　我不好意思地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睛肿得像核桃。他胸前的衣襟被我哭湿了一大片。
　　“对不起……弄湿你衣服了……”我哑着嗓子，小声说。
　　他低头看了看，没在意，伸手，用指腹有些粗糙地擦去我脸上的泪痕。他的动作依旧算不上温柔，甚至有点僵硬，但眼神里的冰冷已经融化，只剩下一种深沉的、我看不懂的情绪。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他看着我，声音低沉而郑重，“是我疏忽了。没想到他们竟然用上了‘影遁’符，牺牲一个低级水魍，将一丝本源妖魂提前附着在普通快递包裹上，避开了结界侦测……”
　　他的解释让我心底发寒。“影遁”符？快递包裹？是了，前几天我确实在网上买过几本书……他们的手段，竟然如此防不胜防！
　　“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他握住我的手，掌心依旧冰凉，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苏晚晚，我保证。”
　　我看着他深邃眼眸里自己的倒影，点了点头。
　　“嗯。”
　　经历了刚才的生死一线，此刻他掌心的温度，他郑重的承诺，比任何东西都更能安抚我惊魂未定的心。
　　隔壁的老虎，不仅帅，温柔，靠谱，能被我“治”，还会在我害怕的时候，给我一个虽然笨拙却无比安心的拥抱。
　　好像……真的有点离不开他了。
　　水魍事件像一道深刻的烙印，让我和白朔之间的关系发生了微妙而坚实的变化。他不再仅仅是那个强大却疏离的保护者，我也不再是那个只会被动承受惊吓的“香饽饽”。
　　那天之后，白朔明显调整了他的工作节奏。除非是极其紧急、必须他亲自处理的要务，否则他更多时间会选择在书房进行远程通讯和办公。客厅里，属于他的气息变得愈发浓郁和恒定，像一种无声的宣告。
　　我的训练也被注入了新的内容。除了继续夯实那折磨人的精神专注力基础，白朔开始引导我进行更精细的能量操控练习。不再是简单的收敛或爆发，而是像绣花一样，学习如何将那股温暖磅礴的本源力量，凝聚成细丝，编织成简单的守护符文，或者模拟出微弱的、带有误导性的其他属性气息。
　　“你的力量本质无法改变，但可以学会伪装和精细应用。”他站在我身侧，看着我在空中用金色光丝笨拙地勾勒一个残缺的符文，语气是难得的耐心，“比如，模拟出一点驳杂的、带着烟火气的人类气息，能让你在人群中更不起眼。”
　　这比单纯的收敛难多了，需要一心多用，对精神力的掌控要求极高。我常常因为顾此失彼，导致光丝溃散，或者模拟出的气息不伦不类，引得白朔眉头微蹙。
　　但他不再只是冷眼旁观。有时我卡在某个关窍，反复失败到快要放弃时，他会伸出手指，引导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庚金之气，如同最精密的刻刀，在我即将溃散的光丝轨迹上轻轻一点。
　　“这里，能量节点需要更稳定。”
　　那冰冷的触感与他近在咫尺的呼吸，总会让我心神一荡，刚刚凝聚起的光丝“噗”地就散了。
　　他会无奈地看我一眼，倒也不责备，只是重复道：“集中精神。”
　　日子就在这种紧张却又不失温情的训练中悄然流逝。我能感觉到自己一点点在进步，虽然缓慢，但每一次成功的能量塑形，每一次完美的气息模拟，都带来满满的成就感。
　　这天下午，我终于第一次独立完成了一个完整的、虽然光芒黯淡却结构稳定的基础守护符文。那小小的金色光符悬浮在我掌心，缓缓旋转，散发着令人安心的暖意。
　　“成功了！”我惊喜地抬头看向白朔。
　　他靠在书桌边，抱着手臂，见状点了点头，唇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尚可。”
　　只是“尚可”？我撇撇嘴，但心里还是美滋滋的。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红玉。接起电话，他听着那边语速飞快地汇报，脸色渐渐沉凝起来。
　　“……确定了？‘暗影’三个以上的外围据点同时异常活跃？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他沉吟片刻，眼神锐利地扫过我，“……我知道了。加派人手监控，尤其是……那几个可能关联到‘本源’古籍出处的区域。有情况立刻报我。”
　　挂了电话，他看向我，眼神复杂。
　　“有‘暗影’的新动向？”我试探着问，心里有些不安。自从知道自己的体质根源后，我对“暗影”这个词格外敏感。
　　“嗯。”他没有隐瞒，“他们似乎在疯狂寻找某样东西，动作很大，不惜暴露多个据点。”
　　“和……我有关吗？”
　　“不确定。但时间点太巧合。”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不能排除他们寻找的东西，与如何安全抽取或利用你体内的‘本源’有关。”
　　抽取……利用……这两个词让我打了个寒颤。
　　“那我们怎么办？”
　　“以不变应万变。”他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你继续提升对力量的掌控。他们越是急切，越说明他们暂时没有万全之策。我们还有时间。”
　　他的镇定感染了我。我点了点头，握紧掌心那枚刚刚成型、此刻已渐渐消散的金色光符。
　　是的，我还有时间变强。
　　傍晚，我主动承包了做晚饭的任务，算是庆祝今天训练的小小突破。虽然手艺远不如白朔，但煮个面条煎个蛋还是没问题的。
　　当我把两碗卖相普通但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端上桌时，白朔看着面条，愣了一下。
　　“尝尝？庆祝我成功画出第一个符文！”我有点不好意思地递过筷子。
　　他接过筷子，低头吃了一口，咀嚼的动作很慢。
　　“怎么样？”我期待地问。
　　“……不错。”他咽下食物，给出了一个吝啬的评价，但眼角细微的纹路却柔和地舒展开来。
　　我们安静地吃着面，客厅里只剩下碗筷轻微的碰撞声。窗外华灯初上，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窗户，将我们的影子投在墙上，交织在一起。
　　一种平淡却真实的暖流，在空气中静静流淌。没有生死一线的惊险，没有光怪陆离的妖异，只有一碗热汤面，和对面那个虽然沉默却让人安心的人。
　　吃过饭，我收拾碗筷，白朔则拿起那本《管理条例》修订稿，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我洗好碗出来，看到他靠在沙发里，长腿交叠，册子放在膝上，眉头微蹙，似乎又遇到了什么难题。
　　暖黄的灯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侧脸轮廓，少了几分平时的冷硬，多了些居家的慵懒。我看着他的身影，心里那点因为“暗影”动向而产生的阴霾，忽然就被这静谧的画面驱散了。
　　我放轻脚步，没有打扰他，拿起自己的书，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
　　我们各据一方，互不打扰，却又奇异地共享着同一片空间，同一种安宁。
　　偶尔，他会抬头看我一眼，目光相遇时，
　　不知过了多久，我看书看得有些困倦，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白朔合上手中的册子，站起身：“不早了，去睡吧。”
　　“嗯。”我揉揉眼睛，也站了起来。
　　他看着我走向次卧，在我关门之前，忽然开口：
　　“明天训练，尝试将守护符文维持时间延长一倍。”
　　“……哦。”我垮下脸，这任务可真不轻松。
　　关上门，我背靠着门板，却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虽然前路未卜，危机四伏，但这一刻，听着门外他沉稳的脚步声走向主卧，我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隔壁的老虎，好像真的……越来越有“家”的感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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