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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敏
待万俟庭落座,司礼太监的唱喏声穿透整个大殿。
“大昭王献--东海明珠一对......”
“北朔王献--万寿无疆图一副......”
“......”
大殿宽阔,尽管诺敏被安排在高位,但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也不算近,她还是一眼就瞧见了万俟庭腕上的佛珠,正是她丢失的那串。
她不由的怔愣了片刻,堂堂一国帝王,还能如此不着边际。
端坐在龙椅之上的人,似是察觉到了这道凝滞的目光,眼帘微掀,深邃又带着点戏谑的眸光,掠过她微愕的脸。
诺敏见他修长的手状似无意般地抬起,又慢悠悠的拨弄着腕上的珠串,她侧首跟谢旬舟耳语:“你说我要是今天揍了轩辕的皇帝,他敢不敢杀了我。”
谢旬舟余光瞥见她眸中隐隐透着的不悦以及......无语,他们认识。
微微打趣道:“我替你拦着。”
两人之间的熟稔落在万俟庭眼中,他此刻执杯的手几不可察的一顿,谢旬舟给她斟酒时,二人衣袂相交,她耳边的碎发拂在那人的肩,真是颇为碍眼。
“咔擦”一声轻响,他指尖那只白玉盏竟生生裂开一道细纹,酒液沾湿了他的指尖。
他却恍若未闻,只随意的将残杯扔向御案,李明德赶忙上前递上锦帕,他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眸色微冷,淡淡开口:
“大昭的摄政王和北朔的公主,原是旧识?”
谢旬舟闻言,抬眸就望见他眉眼间的不虞,唇角微弯:“陛下当真慧眼如炬,本王与敏敏却是旧交。”
敏敏?
“是吗?这么看来,朕与......公主也算旧交了。”
诺敏听着他这自来熟的话语,眸中掠过一丝不满,嗓音疏离:“陛下,交浅言深了。”
他眼中的不快一闪而过,快的让人以为是错觉,但还是被邵宗叙捕捉到了,他今日就回去写信。
沈婉楹坐在堂下,看着他们之间的一举一动,俯身靠近沈青野,低声道:“父亲,陛下暗恋那位北朔大公主吧?眼神不太对啊。”
沈青野一把将沈婉楹推了回去,轻声呵斥:“你给为父安分点。”外人知道又如何,他自己恐怕还不知呢。
忽而,殿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一身着紫色蟠龙亲王礼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拐杖,踉跄闯入,直指高座。
“你不过一个勾引君王的贱妇所出的孽种!还敢圈禁太后?凭你也配在此大宴宾客,受百官朝贺?我万俟皇室的列祖列宗在天之灵,岂能容你!”
霎时间,殿内死寂,方才还丝竹声不断的大殿,此刻落针可闻,文武百官皆已俯伏在地。
无数道目光偷偷投向高居主位的万俟庭,他眸光扫去,有惊惧的、探究的,就在他以为还是同过去一般时,多了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她竟还端起茶盏啜了一口。
邵宗叙立马从地上起身,扶住那踉跄的老者,嗓音急切:“老王爷,你怎么出来了?走走走,宗叙陪您吃茶去。”
那老者一把推开邵宗叙,大声道:“你放开我,你们都是些乱臣贼子!”
他又望向诺敏和谢旬舟的方向,“你们是北朔和大昭的使者吧,就这肮脏的血脉,也配你们来献礼。”
诺敏轻轻放下茶盏,缓缓抬眸,睨向那位老者,她一向是尊老爱幼的,唇边勾起两个小梨涡:“老王爷今日去过粪坑了?”
其他人还在怔愣的时候,一声“噗嗤”声传入众人耳朵,沈婉楹赶忙伸手捂住嘴,这大公主的嘴太毒了。
那老王爷抬手指向诺敏,眼神愤怒:“你--!”
万俟庭面对这种羞辱,已经没有丝毫感觉了,但听到她的话时,眸色还是闪了闪,手指不自觉的握紧了几分。
他抬起眼,面色平静,淡声开口:“恭亲王,你醉了。”
“醉?本王清醒的很!你母亲当年......”
万俟庭打断他,面色依旧平平,对身旁的侍卫淡声吩咐:“送老王爷去先帝陵前醒醒酒。”
话落,那侍卫已经到了恭亲王身侧,扣住手臂,硬生生拖了出去。
宴会散尽,诺敏正欲登上马车,就被一尖细的嗓音喊住了:“请公主留步。”
诺敏回过身,来人是万俟庭的总管太监:“公公有何事?”
李明德瞥了一眼诺敏身后的苏日娜,微微躬身:“陛下有请。只请了公主一人。”
勤政殿内只点了几盏昏灯,龙涎香的气息浓郁。
万俟庭已经换下了那身繁复的帝王服饰,只着一身玄色常服,临窗而立,指尖无意识的拨弄着腕间的那串佛珠。
诺敏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孤寂甚至有点......苍凉。
“陛下唤本宫前来,可是想还本宫佛珠了?”
他轻笑一声,并未回头:“今日,公主为何帮朕?”
诺敏望着他身形笔直的背影:“能转过来么?本宫不喜欢别人背对着跟本宫说话。”
侍立在旁的李明德恨不得捂住这公主的嘴,不要命了?陛下是什么很好说话的人么?
万俟庭转过身,一步步向她走近,在她面前驻足,垂眸盯着她,眼尾带着戏谑,唇角微勾:“这样可够了?”
距离陡然拉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
诺敏眸光轻颤了一瞬,随即伸出一指抵住他的胸膛:“倒也不必如此靠近。”
“本宫不过遵循为老者不遵,为幼者不敬罢了。”
万俟庭的视线从她的眼睫缓缓下移,掠过她挺秀的鼻梁,微红的唇,最后停在那只抵在她胸膛的手指,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灼人的温度。
诺敏心口微微乱了一下,忽然生出一种危险的直觉,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她调整了下呼吸,才道:“那陛下可以将佛珠还给本宫了吗?”
万俟庭眉眼间带了一点笑意,淡淡收回视线,行至案桌后,缓缓落座:“公主若想要回佛珠,总得拿东西来换才是。”
“明日申时,朕在七宝楼等公主的答复。”
这话怎么有点耳熟。
诺敏刚下马车就看到了站在四方馆门前正四处张望的娜兰。
“怎么了?”她望着娜兰担忧的神色,淡声询问。
“殿下,您总算回来了,四公主回四方馆后,就嚷着要出去逛逛,您不在,奴婢不好拦着,就让娜仁跟着她,再带了几个侍卫,可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话音刚落,远处就跑来几个身影,一侍卫背上还背着一个满脸血痕的人。
诺敏快步迎过去,见苏日娜无恙方才松了口气,目光落在那陌生男子身上:“苏日娜,这是......”
苏日娜一把握住诺敏的手,急切道:“阿姐,快帮我看看他,他为了救我,挨了一棍。”
“先进去吧。”
待将人背回了客房,诺敏诊过脉确认无碍后,苏日娜才将发生的事道来。
原来今日因轩辕皇帝大寿,普天同庆,上京大半的百姓都上街游玩了。
苏日娜与娜仁以及几个侍卫,被人群冲散了,她正欲往回走时,就被一股蛮力扯住了臂膀。
“小娘子留步,借些银钱花花。”五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挡住了她的去路,手中棍棒凛凛。
苏日娜随身的刀剑因今日赴宴,也未曾携带,尽管用发簪伤了两人,可终究她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寡不敌众,败下阵来。
“钱财尽可拿去,可若伤了我性命,你们怕是也难逃一死。”本是为了恐吓他们的话,却像是打开了恶魔的开关。
为首的劫匪狞笑上前,正抬手欲挥棍棒,忽然一枚石子疾射而来,正中劫匪的手腕。
“谁?!”劫匪吃痛大喝。
一人自树影后转出,青衫书生的打扮,眉目清隽,淡声开口:“天子脚下,欺凌弱女,你们眼中可还有王法?”
匪徒恼羞成怒,挥棍便打,那人身形瘦弱,却依旧迎棍而上,余光瞥见一匪徒的棍棒就要打向苏日娜,赶忙扑了上去,把她挡在身下。
众匪徒见他出血昏迷,吓得四处逃窜。
“娜仁找到我的时候,就让她把人带回来了。”
苏日娜偷偷觑了一眼诺敏微怒的神色,伸手拽了拽她的衣角,撒娇道:“阿姐~,我再也不敢了,你别生我的气了。”
诺敏扯回袍角,睨了一眼苏日娜:“来之前,可还记得答应我什么?”
她嗫嚅着:“听话......”
“若有下次,你就别想出门了。”随即转身出去。
待回到自己的房间,诺敏唤来乌云娜:“去查!本宫从不相信巧合,那人的过往,本宫要知道的一字不落。”
她踱步到窗边,望着空中的圆月,眼底划过一抹凉意,若真是巧合也就罢了,若真有人将手伸向苏日娜,那就剁了他的爪子。
翌日,诺敏刚用完早膳,苏日娜就急匆匆地奔来:“阿姐,他醒了,只是......”
待诺敏进入客房,就看见那男子身着一身素衣,胸前挂着一枚玉坠,披头散发的蜷缩在床角,一脸警惕的望着她们。
诺敏踱步至榻边坐下,那男子的目光就紧紧随着她的动作移动:“你们是何人?”
苏日娜上前两步,轻声开口:“我们是北朔人,你昨日救了我,你忘了?你叫什么?我们送你回家。”
“家......我叫什么......”,他蹙眉沉思,额角渗出细汗,声音带着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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