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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我好疼啊
江尘早饭出殿后,沈云川在书房内书看了半晌,一页未翻,最后闭目凝神,操纵着一阵风将视野追到了对擂台上。
几个守卫一早就开始议论着,觉得江尘必输无疑,突然感觉到一阵剑意拂过,转瞬即逝,正查发生了什么,不一会就看见自家少宗主带着江尘回了卧房,门也砰一声被关上。
此时的江尘已陷入昏沉之中,额间冒着细密的汗,脸色惨白,眉眼痛苦的皱在一起,如同第一次受伤时般手指死死拽着沈云川衣角,青筋迭起。
沈云川一只衣袖这样被拽着,另一只手展开顺着衣襟轻轻拍着江尘的胸口,江尘脑中汹涌的熔岩一点点冷却了下来,舒展了些,慢慢地陷入昏迷。
就这样一整日,似醒非醒、似梦非梦地昏睡着,直到夜已很深。
沈云川依然坐在床前,伸手欲把江尘脖颈间的长发往后拢一拢,这一日江尘身子反复发烫,脖颈间有些湿热,就在手要收回之时,江尘突然眉头皱起,额间隐隐现出一瓣残花,嘴里不知喃喃说些什么,神色似有些害怕。
沈云川俯下身,听到江尘反复说道,“好黑,这里好黑……”
飘入耳边的声音从呜咽到恐惧,“好疼,阿兄我好疼,好疼啊……”一边不断重复着这几个字一边捂上自己的胸口。
沈云川一把将江尘揽起,江尘用力地抱住他,指尖用力地抓着,嘴里一直念着,“好疼…真的好疼啊…”
沈云川紧张地问,“哪里疼?”说完竟发现自己的声音也轻微发抖着。
江尘身体很烫,把脸整个埋在沈云川的脖颈之间,神志已有些不清,恍惚间似乎听到有人在唤自己。
江尘突然将头抬起,眼睛睁开,觉得头疼欲裂,眼尾一颗痣颜色如朱砂一般,瞳内蒙上一层猩红,额间的花瓣已完全显现出来,是一朵五瓣莲。
沈云川凝了些魂力,将自己身体的体温再降下一些,以至有些冰寒,然后把江尘整个揉进自己的怀中想为他散去些热,却竟然感受到他那残存的一些魂力也在消散。
修仙之人,魂力与生命连成一体,特别是本体脆弱之时,魂力便代表着活下去的希望。
沈云川心惊,运气将自己的魂力与江尘缠绕在一起,四周的魂力瞬间凝成一圈冰蓝色的漩涡,最终冻结成一个不再流动的密闭空间,江尘的魂力终于停止了消散。
沈云川一点点地将那零碎的魂力聚拢,混着自己的魂力收回江尘体内。
沈云川的魂力过于强悍,初入时搅得江尘体内翻江倒海,但却是此刻护住他最好的办法。
“阿兄,我好疼……”江尘胸口很闷,呼吸很急,喘不过气,体内两股魂力纠缠着碰撞在一起让他甚至不清,已有些分不清现实与梦境。他看着眼前的沈云川,好想抓紧,想抓得更紧一些,再紧一些,像在黑暗中抓住一点点模糊的光亮,这样似乎就不疼了。
身体好烫、好渴、好想喝水、阿兄我好渴、好想喝水。
沈云川双手紧紧揽着江尘,听着他反复的碎语着,突然鼻息很近,一个温热的吻落下,起初还轻轻啄着,后越来越重,江尘拼命吮吸着,就像渴望灌入一汪清泉般,少年的嘴唇很软,顺着沈云川的唇一下又一下。
沈云川一时愣住,等回过神来,把头偏开,江尘落回他的脖颈之间,深深地咬了一口。
沈云川吃痛,眉头轻挑,抚上江尘的后背一缕一缕顺着,他体内的魂力逐渐平息,有了沈云川的魂力在体内,体温也降了下来,心跳开始恢复平稳,于是就这样深埋在怀里紧抱着睡了一夜。
待到第二日醒来之时,已临近中午。
江尘只觉全身酸痛,昨日脑海中的记忆混乱的很,记得自己从高台跌落,记得自己被关在一个黑色的水牢之中,很闷很热,记得好像阿兄抱着自己,记得好像自己……
好像自己吻上了阿兄。
江尘心跳快了起来,不知这是现实还是自己的梦境,他无法辨别,心中觉得如果是现实,阿兄为何没有躲开,再想深入回想之时,只觉头又痛了起来。
昨日这十八岁生辰,过得比以往更糟糕。
江尘不爱过生辰。
每一次生辰都提醒着他是个无父母疼爱的孩子,所以每年江尘都会在清晨吃一碗容婆婆做的生辰面后,然后一整天都待在小船之中,直到夜幕降临,第二日的太阳照常升起。
十四岁那年开始的生辰多了些问题,每到生辰之夜,江尘会突然开始头疼发作,心口作痛,起初第一年只是片刻,后来逐年愈发严重,有时能疼昏晕上半日而不醒。
梦中自己被关进水牢之中,四周漆黑一片,每一年都是同样的场景。
也是从那一年开始,他那可怜的修为一年比一年更差了起来,因为担心容婆婆忧心,江尘从未提及,只当是生了一场怪病。
但今年的发作又比去年早了许多,也比往年更加扰人心智。
江尘一点点回忆这些年做到的梦,将碎片拼凑起来。水牢是暗黑的,有一扇铁窗,没有人看守,水漫过自己的腰身,两只手似乎被锁住着,挣脱不开,有什么力量在将自己四面八方地撕扯开,好疼。
想到这,江尘有了实感,心觉身体又有些不受控制地发抖起来。
此时的沈云川待江尘清晨睡安稳后,独自来到了藏书阁最顶层。
藏书阁总共有五层,修行者的境界便是可借阅的层数,每一层都有魂兽看守,如踏足不属于自己的境界,轻则被魂兽吸走修为,重则重伤丧命。
魂兽是修炼者剑心的幻影,万剑门的这五只都是已往生的老者所留,也无人真的见过。只知有好奇者想要逾越之时,第二日变会修为尽失意识全无地躺在藏书阁门口,久而久之,大家便知此事不是虚言,再不敢尝试。
第五层藏着这天下最厉害的的剑修之术,也藏着这世上最阴毒的禁术。
达五魂羽魂之境者,可守天下,也可困苍生,无论是阳谋还是阴谋都无需再避,这是万剑门老祖宗沈庆怜留下来的道理,也是规矩。
而此时的沈云川正在一堆禁书中翻找,并无出现任何魂兽阻拦,遍历到第三排的第七本时终于看到一页描述,与江尘极其相似。
羽族禁术,魂离术。
以一人剑魂续另一人,剑魂被取之人魂力离体,五脏六腑有撕裂之感、痛不欲生,仅有血脉相连之人可在被取之人生辰之时施展此术。
最后一行写着:魂力取尽,性命神仙难续。
沈云川翻过下一页,下半部分是张残页,已被人撕去,一般这种禁书后都会记载之前用过禁书之人的故事与下场。
藏书阁的书都是百年来搜集而来,羽族的部分不少是百年前三族订立盟约之时作为盟约的一部分送入,送入后便由魂兽看守。
万剑门的藏书阁五层仅有三人有资格入,还有两人是沈长风和当世宗主沈巍容,沈巍容剑术上虽为四魂气魂,但拥有宗主令,这万剑门中所有地方都可畅通,他二人没有拿走这一页的理由。
也就是这一页,百年前便已被人撕毁。
到底写了什么,百年前便需要隐瞒。
沈云川将书重新放回架中,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明的杀意。
江尘睡了快两日,想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刚打开门,便看到沈云川脖子上裹着厚厚的白色毛领走了进来。
他想到昨日的事,分不清是不是现实,不敢开口问,怕是自己的梦更怕不是,如果是,那自己为何会做这样的梦,如果不是,那、那为何。
他不敢问,甚至也不敢想。
沈云川平时从不穿这种御寒之物,他境界已至,冬日也只是穿一件淡蓝色外衫,今日有些反常。
“今日可好些了?”沈云川问道。
“嗯……昨日麻烦阿兄了。我以为昨日不会发作的这样早,还想和阿兄一起用过晚饭。”江尘有些垂头丧气。
“你可知,昨日是为何?”
“五年前有的怪病吧,不要紧,一年也就这一天发作,能扛过去。”江尘故作轻松地答道。
看来江尘也并不知个中问题,沈云川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放生辰灯吗?”
“啊……?阿兄你如何知道昨日是我生辰?”江尘有些诧异。
沈云川心一沉,猜想被证实了,果然是魂离术。
“所以,想放生辰灯吗?”
“想!想放!”少年的神色重新明媚了起来。
放生辰灯是人族过生辰的习俗,将生辰愿望写入生辰灯内,投入河流中,随着流水飘到很远的地方,那生辰的愿望就可以告知到沿途的神灵,所有神灵都会为之祝福,飘得够远,愿望便一定能实现。
沈云川从藏书阁之时抽空去了趟琉璃阁,上次制兔子灯的材料剩了些,重新制了一盏荷花灯。
所以当江尘看到花瓣大小不一的生辰灯时,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
深冬的河流都结着厚厚的冰块,江尘找不到适合放生辰灯的,沈云川跟在身后,也没有不耐烦,就这样一直跟着,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
“阿兄,水都结冰了,今日怕是放不了了。”江尘往河边一蹲,拿了跟树枝戳了戳,在冰面上戳出一个小洞。
“你若想放,这里就可以。”沈云川说完,江尘便看见原先结着冰面的河流中间缓缓裂出一条大缝,继而有一柄巨大的冰剑从中隆起,瞬间斩开了冰面,河水又重新流动起来。
“这么厉害!”江尘心想,那刚刚怎么不用,我们这都快走出万剑门了。
“放吗?”
“要放,当然要放!”江尘掏出怀里的灯,找了块平滑的大石,端坐下来开始写自己的生辰愿望。
“愿和阿兄长相厮”江尘收笔,倒吸口气,怎么会想写下长相厮守?!
一旦有了这个念头,脑海中竟挥之不去,一时想不出别的词来。
江尘定了定心,思忖半晌,决定和自己的笔妥协,将长相两字划去,“愿和阿兄,永不分离”。
写完小心地将愿望折好,放入荷花灯中,灯顺着河流一点一点飘远,江尘虔诚地双手合十,目送它走远。
回宗门的路上江尘一时忘行,很自然地脱口而出,“阿兄你今天穿的比往日多啊”,问完反而自己先愣住。
“哦,天太寒了,我怕冷。”说完沈云川又拢了拢自己的围领。
江尘:“……”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当夜,江尘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悄悄出了门,沿着河边走到快天亮,找到自己放的那盏灯又取了回来,灯里的纸条已经不见,也可能是漂流中撞丢了。
江尘将那盏灯连同兔子灯一起,存放在了自己的柜中。
我不信什么神明,我只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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