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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果灯
“你们说，那破院里能搞出什么名堂？”
“还能有什么？一堆烂水果搭出来的玩意儿，怕是连耗子都不去那儿偷食。”
寒竹院外，几个仆役缩在廊下避风，一边搓着手一边朝那边张望。
忽见那扇院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赵小微推着改装过的独轮车走出来，车上盖着块黑布。
春杏跟在后头，紧张得声音都在抖：“小姐……真、真要就这么推过去？万一王爷一个不高兴，说咱们冲撞夜宴……那可怎么办啊？”
赵小微头也不回，嘴角一扬：“怕什么？我又没带刀，也没放火。不过是点个灯，还是不烧油、不冒烟的那种。”
翠屏急了：“可您这灯……谁见过用水果点亮的？传出去怕不是要说咱们寒竹院疯魔了！”
“疯魔？”赵小微脚步一顿，回头冲她一笑，“可不就是靠‘疯魔’才能干成事吗？你们等着瞧，今夜过后，没人再敢说咱们寒竹院是‘死地’。”
阿七从阴影里冒出来，手里还攥着几片铜片，低声问：“小姐，电路……真的不会断吗？刚才接的时候，我手都抖了。”
“抖也得接。”她把黑布角往肩上一甩，“人活着靠心跳，这灯活着靠电流，只要线不断，心就不停。”
宴厅侧廊，灯火辉煌，笑语喧天。
忽然一阵骚动从角落传来。
“哎你快看！那边是什么？”
“我的老天爷……那灯……没火啊！”
“哪儿来的光？莫非是妖术？”
一位年迈的老匠师提着灯笼赶来，围着那盏琉璃灯罩转了转，伸手摸了又摸，道：“不烫、不热、无烟无味……这可不是凡物！难道真是龙宫借来的宝？”
旁边小厮怯生生地问：“总管，要不要上报王爷？这……这太邪门了。”
老匠师瞪他一眼：“邪门？我看是神机妙算！你懂什么叫‘阴阳相激，五金生电’吗？不懂就闭嘴！”
主位之上，陈景年端坐轮椅，目光沉沉落在那盏幽蓝的灯上。
身旁近侍低声道：“王爷，要不要让人撤了它？太过招眼，怕惹宗室非议。”
陈景年不动声色，只淡淡一句：“让它亮着。”
近侍一愣：“可……万一有人说是妖异之兆……”
“妖？”他轻啜一口茶，“若这世间的光都要靠焚膏继晷才得燃起，那真正的妖，是黑暗本身。”
赵小微清亮的声音划破喧闹：
“此灯，名为‘民生不夜’！”
众人哗然回头。
她站在石台之上，毫不怯场，声音一字一句砸进每个人耳朵里：
“它不吃油，不费炭，一根柑橘、两片铜铁，就能照亮一个长夜。你们觉得它是笑话？可我想告诉你们，穷人家的孩子夜里读书，就差这么一点光！”
人群静了一瞬。
有个年轻公子嗤笑出声：“哼，装神弄鬼罢了！你以为拿几个烂果子就能改天换地？”
赵小微瞥他一眼，笑了：“那你今晚回去试试，别点灯，看你能不能看清自己写的诗。”
众人哄笑起来，那公子脸一红，气得甩袖而去。
她却不紧不慢，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看不起寒竹院，觉得我们是废物，是弃子。可今天我想说，哪怕被扔进泥里，只要心里还有光，就一定能爬出来。”
她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轻轻落在陈景年方向。
“有些人，一辈子都在等别人给一盏灯。而我想做的，是让每个人，都能自己点亮一盏。”
暖阁内，烛火微颤。
陈景年盯着那盏被呈上来的灯，久久不语。
暗卫跪伏于地：“王爷，属下已查清，赵氏入府三年，从未接触边关卷宗，更无任何军中人脉。”
他缓缓抚过灯罩，声音极轻：
“那一夜，狼居胥山大雪封道，全军覆没，唯有一盏守夜灯浮着蓝光，彻夜未熄……她说那是‘兵志残卷所载’……可那卷书，早已随主帅葬于冰窟。”
他又问：“她……现在在做什么？”
暗卫低头：“回王爷，她在画图。草纸上写着……《王府地下管网与通风系统重构设想》。”
陈景年闭上眼：“她不知道，她点亮的不只是灯……是十年前，我没来得及救下的那个人。”
窗外风声呼啸，仿佛千军万马踏雪而来。
而寒竹院里，赵小微正咬着木炭条，在图纸边缘写下一行小字：
“此光似曾相识，昔年兵志残卷有载：‘狼居胥雪夜，孤灯浮蓝，终宵不熄’。”
她吹了口气，笑着对春杏说：“你说，要是咱们再做个会转的风扇灯，能不能让王爷夏天也凉快凉快？”
春杏翻白眼：“小姐！您还想改造王府空调系统不成？”
“嘿，”她眨眨眼，“先从‘不夜灯’开始，再往上报建‘新能源工程部’，怎么，不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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