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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理由再停留了
安风坐在贸易大厦的门口,压马路牙子,大口吃着肉肠,仔细打量着来往拎着包做外贸的人,时不时也上前搭话,可都石沉大海,毫无用处。
这时外贸大厦的门口出现了一个亚洲血统鲜明的黄色面孔,年纪看起来有二十七八,他热情殷切的将一个欧洲大款送出了外贸大厦的门口,转身时在街角看见了正啃着肉肠的安风,眉间微微一挑,这姑娘还真够倔的,这么多天了还不死心。
“你好,我是外贸大厦的业务员,我姓李,宁波人你也可以叫我宁波李。”说罢从自己的上衣口,翻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咱们都是中国人,异国他乡的应该互帮互助,我们找个地方细聊一下?”
街角的咖啡店里,宁波李灵巧的手指飞快的翻阅着码头的详细资料,他现在正是事业上升期,不想浪费哪怕一秒的时间,随手找店员要了一支铅笔,在关键处画了几个圈,他又瞧了瞧安风的脸蛋,嘴角勾起了一抹奸诈的笑,他用手指捏了捏鼻梁上的眼镜,脸上挂着虚伪的笑容。
“安小姐,你的资料是符合我们外贸公司的规定的,只是——”
安风皱着眉头,她最讨厌听的就是“只是”“但是”这样诸如此类的话,这表示前面的一切,哪怕说得天花乱坠,滔滔不绝都只是修饰而已,从这儿开始才是重点,她想听到的从来都是清晰明了直接的话。
“只是你这份文件上面少了个国家的盖章,根据国家的进出口贸易协定,有一些相关流程还是必须要走的。”
安风内心暗暗翻了个白眼,这还需要你说这些废话?!
可那个该死的林黑子下马了,国内的高官又怎么可能是那么好容易搭上线的?
就算有个见面的机会,人家会搭理他们这种小虾米?简直是痴人说梦,正因如此安风才会一筹莫展,毫无进展。
宁波李自然是对于安风的处境了然于心,他咳嗽了一下,缓缓的喝了一口咖啡。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如果安小姐愿意,事情也还是有转机的。”宁波李用铅笔在雪白的A4纸上指点江山,"俄罗斯驻华大使馆有一个叫陆知夏的中国人,是个高干子弟,他有个姐姐前几年被调到了北京的外贸部当处长,这姐弟俩关系非常不错,如果能够通过他弟弟联系上他姐姐,那我们这一个章的事不是轻轻松松吗?"
宁波李仔细打量着安风,冷白的皮肤、琥珀色的桃花眼,纤细俊秀的骨架,真的很难不令人心动。
“她弟弟去年研究生刚毕业,是个年轻的小伙子,虽说这人特别傲,之前多少想跟他攀关系的人都没成。可安小姐长得这么漂亮,自然就另当别论了,这样好的皮囊如果不好好利用,那可真的是暴殄天物了。”
安风咂摸出了一点别样的味道,缓缓抬起了头,眯着眼看着眼前这个恶毒的老鸨,心中一阵恶寒,大有一种良家妇女被逼良为娼的感觉,宁波李对上了安风眼神里的鄙视。
嘴里小声的啧了一下,拉着安风继续卖命的鼓吹:“你要是不肯就算了!我是前两天看着你被警卫扔出去,可怜得要死,咱们又是同胞我才来搭理你的。”
宁波李装模作样的就要抬腿走人,大家都是出来混的,就这小姑娘赚钱的这个劲儿,他才不相信她会白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下一秒安风伸手拦住了他。
“非得要用这种方法吗?”
“废话!”
宁波李无语的翻了个大白眼,坐下来苦口婆心的劝:“一个男人凭什么无缘无故的帮你一个女人,再说了咱们也没真的要你以身相许,你只需要利用你的美貌优势,嘴巴再甜一点,对面也只是个20来岁血气方刚的男生,怎么着也比我这大老爷们儿好使啊!”退一万步讲,就算真的以身相许了,那也是陆知夏吃亏好吧,就配你这么个没钱没势还欠一屁股债的,真是便宜你了。
最后一句话,宁波李是自己在心里面偷偷的说的,毕竟当人面说多伤人哪。
“你回去好好准备吧,搭上线了你再来找我,我们那儿的客户可多着呢。”
宁波李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钟表,结了账就走了,半晌,安风将桌上那张A4纸折叠好放进口袋。
走进酒店大堂,一个身影朝着安风直扑而来,她心下大骇不会是那些债主,杀到国外来捞她了吧,那人很粗暴,她的身形跟着踉跄了好几步,耳边想起了熟悉的哭腔,安风心神一松,转过头大口的喘气。
“你在干什么呀?干嘛不接电话啊?!!!”
聂桑桑的眼眶都红了,她看到安风满身是雪,低着头走进来来的时候,从心脏处传来的疼痛抽搐,直逼着她热泪涌下。
“你电话打不通,你知不知道我差点以为你死在这了!!!!”
“最近找我的人太多了,我手机设置了飞行模式,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实验课题很赶的吗?”
安风睁大了眼睛认真的问道,她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烂摊子,而打乱别人的生活,她厌恶这种牺牲,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
“我调休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也不跟我们说,要不是阿宇跟我讲,我都不知道。”
安风的视线往聂桑桑的身后移过去,是两个亚洲男人的身影,这两个人相貌身段都是极好的,一个男生女相服饰色彩鲜艳时尚,另一个五官清俊,穿着简约大气干净清爽。
是文清宇和许尽欢。
安风有些局促的捋了捋额间的碎发,事情发展到这一步面子里子早都没有了,尤其在见到文清宇的时候,她心下的慌乱,脸皮发烫,为了弄到钱,她不惜出卖好友,果然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如今看来她的下场也没好到哪里去,安风低着头一步步走过去。深深的弯下腰鞠躬。
“阿宇,对不起,我不奢求你能够原谅我——”
话音未落地,强有力的拥抱将她紧抱入怀,耳边传来低声的咒骂。
“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欠了那么多钱你可怎么活呀!!!!”文清宇哭得简直犹如世界末日来临,“我大不了熬到自动解约不干了嘛,我早就看那个王扒皮不爽了,老子这么好的条件,白白在他手下浪费了光阴,他这个贱人不得好死!!!!”
“对!!!!这个贱人不得好死!!!!”
安风恨得咬牙切齿,说的气势汹涌,给一旁的文清宇都给吓蒙了,四目相对之际,反倒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老许,谢谢你啊,特地还跑一趟。”
“太客气了,突然听说了你的事儿,我也很担心,所以就跟着他俩一块过来看看你。”许尽欢准确的拿捏着分寸感,给了安风一个拥抱,“这一个下午大家都累坏了吧,也别一个个的红着眼睛哭鼻子了,这家酒店的餐食还不错,咱们先点餐吃饭吧。”
许尽欢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温暖,让安风觉得舒服自在。
文清宇狠狠哭过了一顿体力消耗的大,一听说吃饭眼睛都亮了,眼泪水一擦,小嘴就跟抹了蜜似的,拉着许尽欢就开屏:“谢谢许哥,许哥你人真好,你真的不考虑跟我谈一场吗?其实除了生孩子以外,其他女孩子会的我都会的……”
文清宇卖力地缠着许尽欢,嘟着嘴的可爱模样惹的许尽欢哈哈大笑。
安风只说让他们先点餐,自己去房间里换个衣服就来。
打开酒店房间,安风整个人犹如被抽干了气力一样靠在门上,滑坐在了地板上,抑制不住的哽咽,其实她是可以一个人面对所有困难的,她不是逃兵,更不是懦夫,可是当朋友千里迢迢来看她的时候,她的眼泪还是会不争气的流下来,他们为她而流下的眼泪,为了见她一面而颠簸的路程,他们对她说的话,一丝一缕的裹住了濒临崩溃发抖的她。
安风坐起身来,走进卫生间打开了水龙头,将整张脸埋进了水里,她需要足够清晰的面对眼前这个糟糕的烂摊子,拿出粉扑,遮盖住哭过的痕迹,在镜子前调整微笑。
莫斯科,国际机场
漫天飞雪,寒风刺骨,白行简拖着笨重的行李,踉踉跄跄的就跟丢了魂似的,手机锲而不舍的震动似在警告,似在羞辱。
文清宇:“梨子,你去了好久啊,菜都上了,你才来。”
“东西乱七八糟的收拾了一会儿,对了,桑桑,房间里还有好多俄罗斯的大肉肠,你明天走的时候一块带上吧。”
“行啊!还记得吃饭,没有因为这点挫折就要死要活的。”聂桑桑像是松了一口气,“行!能吃能喝能睡,这日子就能过下去。”
“当然啦!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更何况我是谁啊,我可是安风,是拥有旺盛生命力的女人。”
安风说的理所当然,明亮的眼眸中带着一股劲,生活了二十多年了,她无比坚定的信仰着,无论多么糟糕的生活,都不要妄想它可以打败一个积极乐观的人!!!
多年以后回想起这一刻的勇气和豁达,安风依旧会为自己当时的勇气和乐观而感到佩服。
聂桑桑:“我听说白行简这一次被董事会问责,亲爹下场直接给他停职了,估计这阵子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这事儿是聂桑桑前几天听傅景初说起的,其实这点钱对白家来说根本没有什么影响,只是白行简他爹特别生气。
安风怔了怔,握着刀叉的手指渐渐被抽走了力气,心头酸涩翻涌,直逼着她鼻头一酸。
她很想再见他一面,哪怕连一句话都说不了也没有关系的,她就……就是想再见见他……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见面了,她突然害怕了,害怕他们这辈子就这样,在彼此的生命里只作为一个过客,而潦草结束掉了。
可是安风又害怕见他,自己现在这副样子……也实在不适合见他。
白行简踩着风雪踉跄着走到酒店门口,心脏不正常的跳动着,他用手掌拍着胸膛调整呼吸,站在落地窗前调整自己的衣领,眼神聚焦在一对男女的身上,身体僵硬,瞳孔不自觉的闪动,他们确确实实在里头,只是此时此刻那个女孩儿根本不需要他自作多情的关心。
他怎么能忘了呢?她的身边早就已经没有他的位置了,她和许尽欢在三年前就在一起了。
白行简全身的血液停止了流动,周围的雪都静止了。
他应该离开的,可他还是红着眼眶,透过玻璃看了那个女孩很久,一个人沉默着思绪涌动翻腾。
对呀,早在三年前他们就已经错过了。
梨子,如果你真的过得幸福,我也再没有理由停留了。
梨子,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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