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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嘘。”李安比了比噤声的动作。
我们停下,跟着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他耳朵挺灵,似乎也注意到了不对劲。不过他们张望着四周时,三个多出的影子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我想了想应该不会重合在我们影子上,不然我们四人中必定会有三人已经开始发疯。
见没了动静,他继续示意往前走。不出所料,除了我们四人的脚步声外,又有了另外的跟随声。
“唰——唰——唰——”
行,又跟上了,阴魂不散的。不知还是不是之前出现的那三个黑影。
我还没说话,张广茂就抢先嗓子劈了叉,连滚带爬离得远远的:“……你们快看墙上!”
这次,两名警察反应够快,他们手举起火把就朝墙上多出的那三道黑影袭去。不过,影子也挺狡猾,东躲西藏不出一会儿又消失不见了。
被火把灼烧过的洞穴墙面,多处都遗留了焦黑的痕迹,还离奇地腾出了灰烟,就像真的烧着了刚才那三道黑影。更奇怪的是,在那痕迹的裂缝处,却渗出了一股难闻的气味。
李安凑近前闻了闻,正好是鼻尖快要触及的距离,才闻得到这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息,像烧焦了的铁锈味。
他正想伸手去触碰,裂缝却“哗”地崩落了道很大的口子,从里面忽然抓出了一只惨白的手臂,细腻程度像是一只女人的手,手臂的内侧有道很浅的疤痕。她瞬间朝李安的身上胡乱抓去,五根手指细长,撑开的手掌中心却长着一只张开的嘴,像是一个豁然的洞口。
李安吓得往后弹跳退去,那只手却像被锁链捆缚住,无法伸得更远更长,只能凭空在外张牙舞爪地挥动。她像是要说些什么,却因为无法发声,挥舞着反而成了一只烦躁的手臂。
张广茂彻底按捺不住,他不停地朝后退了好几步,眼神里黑洞洞的,上了年纪的声音又抖又飘:“这……这什么鬼玩意!见鬼了,见鬼了啊!”
不止他这反应,我们几人阴沉沉的,谁都忘记了回应,看着这离奇的一幕,再也没有了可以朝前去寻人的勇气,反而纷纷默契地跟着慌了神的张广茂一同逃了出去。
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菩萨庙内仍是原封不动地破败晦暗。眼前的菩萨像依旧倒在地上,没人搀扶。
大家脸色不太好,都挺苍白。由于跑的时候太过用力,嗓子都齁干齁干。随便找了几处就近的草垛蹲坐着,为虚晃逃出的身体赢得稍微喘息的时间。还时不时扭头看向了黑漆漆的洞口,害怕那只“东西”跟上。
“这……这世界上难不成真的有鬼?”一直自诩为无神论者的方珞一不停反复确认,甚至开始反问自己,声音渐弱了些。
一旁的张广茂吓破了胆子,喉咙里几度反呕,崩溃地喊道:“那手掌都长嘴巴了,你还不相信?”
“都说了是惹了菩萨,没镇住防空洞里的怨灵,那手臂保不准就是避难的时候躲在洞内被活活捂死的人!”
他又再次双膝跪地,双手合十不停念叨,“对不住啊,不是有意要冒犯的!多谢菩萨的保佑之恩,等我回去定会带人重新回来修缮这处的!”
李安仍然惊魂未定,他总是忍不住回头去看:“那只手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但不像那三个警察的手,倒像是个女人的,究竟在哪儿见过……”
“……管他是谁的,绝不是活人的。”张广茂煞白着脸,边感谢着菩萨保佑又有些骂骂咧咧,嘴里尽是带着鬼字。
这下,谁人也没去反驳他的迷信了。毕竟亲眼所见的东西,不敢不相信。
可还未及时整理清楚思绪,就远远眺见村子里在飘浓烟,惹得白色的天都发黄了些。菩萨庙建在了后山山顶,所以在庙内就能俯瞰整个张兴村。
张广茂是第一个发现的,他皱了下眉头,起初还以为是谁家在烧饭,起的架势大了些。但很快注意到了不对劲,浓烟滚滚都染了老天,他噌地站起了身,手抖着指向了烧烟的地方:“你们看是着火了吗?是不是着火了!”
我们顺着他指去的方向,火势越来越大,毋庸置疑是真的着火了。
“这方向是……”他眯着眼睛,努力地观察着起火的周围,附近有几处对着的平房,离小学不远,但却离村口的方向挺远,“不会是张勤奋家吧。”
下一秒,我们就看见他马不停蹄地跑出了菩萨庙,朝着下山的方向跑去。他逃命的时候,都没这么快。
张勤奋家着火了。
火势还挺大。
万幸的是发生的时候,他正在学校教书,人没在家里,才捡回来了一条命。但村里的人都在奇怪议论,既然家里没人,这火又是怎么无缘无故着的呢?难不成是有人故意纵火?
等到我们赶到时,火已经灭得差不多了。屋子是石头砌的,内部付之一炬,外观却仍然保存得挺好。张勤奋瘫坐在了院子地上,全身上下都湿透了,脸上涂了黑,满眼零碎的狼狈,猩红着双眼。而张广茂气喘吁吁地守在一边,像是在安抚他。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絮絮叨叨地,除了庆幸活了命,便再无其他。
张勤奋虽然挺得张广茂喜欢,但在村子里或多或少还是惹了些老人。之前我听张陌然提到过,他文化程度虽然算村子里高的,但是平日为人的时候总会有不入流的狭隘见识,和村里老人小孩沟通的时候特别直,说难听点就是情商不高。
这点我倒是挺认同的,他就是个不擅长交际的人,总是按照自己的那一套去和别人聊天。所以,好几次我们在沟通授课内容时,我都觉得别扭。
在火灾现场,我隐隐约约听见了人群异样的声音。有人说这是报应,也有人掐着鼻息阴阳怪气说这是张勤奋自找的。虽然话里话外听不清缘由,但总之,对他都颇有点微词。
方珞一和李安算是还没出村,又紧接着要破案,破这莫名其妙的火灾案。他们一到现场就捂着村民们递过来的湿毛巾开始四处搜寻,跨过满是碎片、崎岖不平的地面,在焦黑的家具和日常用品里去寻找起火的源头。
房屋随时面临着崩落的危险,夏天的闷热再添上现场焦灼的温度,空气里弥漫着烧焦塑料的呛鼻味,他们不免也加快了进度。收拾出的还未燃尽的残缺物被他们一件一件搬在了屋外的院子里,其中有一个被布料包裹得很仔细的木盒,烧得连盖儿都不剩。张勤奋看见时,上手很快就紧紧抱在了怀里。我们透过他怀里看见,里面都是泛黑的碎片,以及几点零碎的纸张。
似乎就这盒子对他重要,其他的残缺物收拾出来后,他看都没有多看过一眼。只是站起时,盒子因着力破裂了道口子,有个硬的扭曲物件脱落了出来。我站在一旁,随手捡起,上面写着“许媛”两个字,是她的身份证。
张勤奋眼神慌不择路,他从我手中夺了过去,也没做解释,或者他根本就不想多做解释,权当我没看清捡起的是什么。
我两眼神相对了一下,他那三角眼古怪的很,每次看见身上都不明觉厉地有些寒颤。但很快,他背过身转去了其他的方向。
方珞一和李安很快就调查清楚起火的原因,发现是屋子里电路老化才招惹了火灾。被人纵火的纷说被泯灭在了事实面前,那些风言风语的老人也失了围观的兴致,三三两两地带着孩子离开了院子。
由于屋子没了,张勤奋只能暂时搬去了学校的教师宿舍。他离开的时候什么也没带,只带了那烧了一半的木盒子。
我们清理完现场已经是下午,由于一直饿着肚子,张广茂便邀请我们去他家应付几口,一来是感谢两名警察帮助张勤奋排查烧了的房子,二来也说咱们是过了命的交情,也该吃一顿庆祝庆祝。
回到他家,朱奶奶和张信并没有离开,而是一直守着等我们回来的消息。看见我们平安回来,面无表情的他们露出了轻松的神情。不过,我注意到他们并不在意那三名警察的行踪。连问也没问上一句。
几人在厨房里忙活,很快就吃上了热饭,凑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方珞一的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喂。”电话那头是陆沉,他声音很沉,“我到了,你们在哪儿?”
方珞一:“哦,我们在村长家,你找得到路吗?”
“挺熟了,我和他是老熟人。”电话那头,声音挺松快。
张广茂:“……”
没过一会儿,就听见了外面有车子引擎发动的轰鸣声,以及停下来后熄火的声音。
平房的门是敞开着的,我们几人都背对着坐在那四脚桌上吃饭。听着声音,纷纷转身看去,看见了一个挺拔高挑的男子锁了车门走了过来。
我注意到,他眼睛很深邃,嘴角噙着一抹淡然却又不失犀利的微笑,朝着张广茂招了招手:“村长,我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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