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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
李行舟的名片祝鸣一直收着,没加联系方式也没跟张晏清结束这场过家家游戏。
原因是她对上司的苛责、领导的辱骂丧失了反应。
至于失眠问题,张晏清虽不能帮她,但会陪着她熬夜,总不至于让她想不开要去撞墙。
这样过了些日子,总算跨过了漫长的工作日迎来十一长假。
听吴思齐说北方下雪了,她想回去看看。
此时,张晏清早早地搬着行李来找她。
“我还从来没见过北方的雪呢,我也想去!”张晏清抱着祝鸣,似要将她揉进怀里。
祝鸣骂他越来越没有分寸,不知道男女之防。
可行为上却纵容他,答应带他一起前往自己的母校看雪。
祝鸣自以为吴思齐早就知道了她和张晏清的事,一通前往也没什么问题。
可她想错了。
问题不是出在吴思齐身上,而在张晏清。
两人还未迈入校门,就见到熟悉的身影在校门口蹲着给人拍照。
祝鸣想绕道而走,可张晏清却大喊一声:“哥!你也在啊!”
那人回头,熟悉的眉眼闪过一丝错愕。
祝鸣的思绪像生锈的齿轮,转动的同时发出咔嚓响声,在散架边缘疯狂试探。
张晏清,张安然……她怎么没想到张晏清的哥哥竟是张安然!
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答应张晏清玩什么过家家游戏,而是直接对他发起猛烈追求,就像曾经对张安然那样。
等张晏清爱她入骨,然后在重逢之日揭露真相,张晏清不过是她找到替身……若是在修仙时代,祝鸣觉得自己都要走火入魔了,竟生出这样邪恶的想法。
凌乱的思绪最后归于平静,毕竟她和张晏清不是真的,毕竟她早就将张安然放下了。
祝鸣扯了个浅淡的笑,主动打招呼:“你也带着新对象来看雪啊?”
放下了,但不等于她的那股子邪气也消失了。
做不到大到破坏,小小的干扰也不能放过,无论是惹得张安然假期不愉快还是让张晏清和她疏远,她都没有任何损失。
既然如此,一句话的事,为什么不做?
祝鸣的笑逐渐发自内心,逐渐变得真诚。
张安然的目光在她和张晏清之间游移。
“许久不见,你好像变得更恶劣了。”张安然道。
“你也好不到哪里去。”祝鸣冷笑,绝不落下风。
“哥……”张晏清刚出声就被他哥瞪了一眼,于是他识趣地调头找祝鸣,“鸣鸣,你和我哥认识啊?”
“你哥哥感情经历丰富,此刻他就在你跟前,你问问他咯。”祝鸣侧身绕过张晏清,话中留了三分余地,让他自己去挖掘。
母校的初雪她过去看了四整整四场,从初入校园时轰轰烈烈打雪仗,到临近毕业匆匆忙忙赶招聘会,景依旧是这样的景,可人却变了许多。
吴思齐原说要去机场接她的,可当她透露张晏清随行后,他似乎生气了般,说自己忙着实验,改在校门口等候。
如今竟也不见他身影。
祝鸣自己压了身份证进了校园,脚印笔直地往里延伸。
苍茫雪地,她听到了吴思齐的呼喊。
前方有黑点朝她奔来,逐渐变大,直到有了身形,直到看清了面容。
“你迟到了,等会让我三个雪球。”祝鸣笑道。
吴思齐跑到她身边,身子还没站稳呢就给她披上外套。
“别说三个,十个都行。”吴思齐边给她整理衣袖边说,“怎么去了南方几个月就忘了这边的温度了,只穿大衣冻着了怎么办?”
她倒不是忘了,只是衣柜里本就没有比这件大衣更厚的衣服了。
虽然早就想回来看雪,但实际上连她自己都不确定是否真的会来,于是一件厚到南方根本穿不了的衣服就变得没有必要。
临出门时才发现少了件抗寒的羽绒服,在商场购买衣服和大不了感冒吃点药之间,她选择了后者。
若吴思齐不提,她裹在毛茸茸的帽子和围巾里面早就忘了,可如今,这样令人窘迫的原因她实在难以启齿,倒真希望自己忘了北方的寒冷程度。
“这不是有你帮我记着嘛。”祝鸣眼里含着泪水,“大不了感冒了你陪我去医院治病咯。”
不开玩笑的说,她很少生病,像感冒发烧这种几年难得有一次。
父母说她小时候害怕吃药,病了就偷偷扛着,练就了一身的超级抗体,铁打一样的身体,就是生病了半天就能自愈。
可他们从来没想过,为什么她会害怕吃药。
在她刚记事的时候,头疼时找了父亲,他二话不说去翻箱倒柜地找来一包头痛药,水都没准备就将药末倒入她口子,苦得她是哇哇大哭。然而父亲给她的不是柔声安慰,而是一顿拳打脚踢。
她至今记得自己缩在墙角哭泣还被父亲拿着拖鞋威胁,再听到她的哭声就将她卷起来扔池塘里喂鱼。
自此在她的认知里,病痛的结果是一顿毒打,而非悉心照料。
她害怕生病,害怕被打得缩到角落里不能哭出声。
想着想着,祝鸣泪流满面。
张晏清赶来时,正好见到她倚在吴思齐的手臂上呜呜低泣。
“鸣鸣,不要哭了好不好,他是我哥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我保证,我绝对不会像他一样的。”张晏清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祝鸣顿了一下,接着泪如泉涌。
“不要哭了!”
“不许再哭!”
记忆中近乎咆哮的声音再度复苏。
祝鸣的手指开始颤抖,牙床也在打颤。
“吴思齐……班长,带我走。”祝鸣忍着牙齿相碰的冲动,向吴思齐求助。
身处温暖的暖气房内,祝鸣也逐渐恢复平静。
当眼泪停止外流,她却好像失忆般对方才发生的事情失去印象。
吴思齐问她和张晏清之间发生了什么,她能答得出来原由,可说到她哭得伤心近乎要昏迷时,她却迷茫地摇头表示不知道。
若不是在医院里,祝鸣跟都会怀疑吴思齐在诈她。
“我没事的,不过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这下真进医院了。”祝鸣说。
她明明是笑着的,气色也和平时一样,可吴思齐却忧思忡忡。
“我的身体应该没事了,咱们这就出院去玩雪好不好?”祝鸣望着窗外,眼里充满渴望,“今天打雪仗,明天去滑雪,后天看冰雕……”
“你不要和他在一起了好不好?”吴思齐突然打断她道。
“什么?”祝鸣木讷地回头,见吴思齐低垂着眸子,不敢看她。
“和他分开,回到北方,由我来照顾你,好不好?”
祝鸣当他在开玩笑,可她笑不出来:“回到北方,我的工作没了,收入没了,我怎么活啊,难道靠爱情能吃饱饭吗?”
“所以只要能在北方找到适合的工作,你就会回来对不对?”
祝鸣愣住,没有即刻回答。
这或许是她逃离现状的不错办法,但是她没有信心能够做好其他工作。
就像领导说到那样,阴沟里的老鼠怎么可能逃脱得了黑暗呢?
唯有适应当下,她才能活下去,而不是跳到另一处黑暗,做无用之功。
“我可以和他分开的,但到北方找工作这事,我再想想。”她说。
这一想,便是到了回去之日都没想好。
祝鸣还是回南方工作了,而与张晏清分开之事,她也惨遭拒绝。
按照张晏清的话来说,就是两人不过在玩游戏,所以无所谓分不分开。
他想继续玩下去,可她入冬后精力更不胜从前,连出门都推三阻四,有空就在家里窝着,不是发呆就是睡觉。
连番遭拒后,张晏清又请来吴思齐劝说。
这一回不再是简单的电话联系,吴思齐跨了大半个国土来南方找她。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祝鸣还卷在被窝里睡觉,不知外边日升日落。
睡梦里听到有人在喊她,听着声音就十分悦耳,可当她欲循声找人时,却像被困在迷阵当中,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直到那声音渐渐弱去,快要消失的时候,她兀然惊醒。
“你再不出来,我报警啦。”吴思齐在门外道。
祝鸣只觉得自己仍在梦中,脚步飘忽不定地去给吴思齐开门。
门才开了一个缝,吴思齐就挤了进来。
人都没进来完整呢,他就将她拥住,暗中洒泪:“我只是让你和他分开,怎么连我都不理了?”
祝鸣答非所问:“我好像病了。”
可这样的答案对于吴思齐来说,已经比起她用一个又一个理由来狡辩,来拒绝他好得多。
他欲劝祝鸣求医的话还没出口,就听祝鸣哽咽地重复道:“班长……我生病了,我生病了……”
上一刻以为她可能吐露病情终于有了求医的心思,没想到却是绝望后无谓的发声。
声泪俱下的她吴思齐不知道见了多少回,可唯一这次,他开始害怕,怕她绝望到没了自救的心思。
“没事的,是人总有病痛的时候,我陪你去看医生,陪你治疗好不好?”吴思齐揉了揉她的头发,带着恳求说道,“请你一定要相信自己能够恢复,也要相信我会一直陪着你。”
然而,无论他说什么,祝鸣一直在摇头。
这样的场景,她不相信现实中会发生,只存在梦中罢了。
若此时醒来,吴思齐不会在她身边,就算她跟他说实情,他也会离开的吧?就像当初张安然那样。
“不,不要。”祝鸣哭得语句都连接不上,“我不要去治病,我不要醒来,不要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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