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气越界

　　女生看起来像是还在读书，穿着白色长裙，脸上是淡淡的妆容，嘴唇被咬得有些泛白，将手中的手机往前递了递，“你好，方便加个微信吗？”
　　说完鼓足勇气般抬眼看向男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又像小鹿受惊般低下了头。

　　不远处的几个女生凑成一团，好似比她还紧张，努力装作不认识，不时假装摆弄架子上的鲜花，但偶尔扫过来的视线显得有些刻意。

　　“不方便。”男人轻扫了一眼对方递来的手机，拒绝道。
　　不带一丝犹豫地转身，绕开脸色微红，神色有些尴尬的女生，朝花架走去，他面色无常，神情平静，放佛刚刚的搭讪和冷硬的拒绝都没发生过。

　　毛毡板上的便签都是统一的浅棕色，看笔迹应该来自不同的人。他弯腰阅读着便签上的内容。

　　“你能不能对我的顾客态度好一点？”方可站在第一层台阶上，目睹了全程，忍不住对在自家花架前晃悠的男人说。

　　徐清时先是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几个女生离去的方向，像是有所明悟，直起身，双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到台阶前，相差一层台阶的高度，两人视线刚好齐平，男人看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方小姐连我加不加微信也要管吗？”

　　她不自觉向后退去，却被台阶挡住，气势弱了下来，她抿了抿唇，忍不住移开视线，慢慢地退到更上一层的台阶，“没这意思，就是觉得你有点凶。”

　　男人紧追不舍，抬脚踏上第一层台阶，两人的距离再度拉进，琥珀色的眼睛不曾从她身上离开，微微歪着头，仿佛在认真请教问题，“我只是回答了她的问题，要不你教教我？”

　　嘴巴张开又紧紧闭上，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回答这个问题，说道：“随你。”避开对方带有侵略性的眼神，侧身走下台阶招待着花架前的客人。

　　“这是一个留言墙，有什么想说的，愿望，或者祝福，都可以写在上面，当作一个纪念。”方可介绍着毛毡板的作用，又递给客人便签和笔，“可以自己写完然后钉在板子上。”

　　连续招待几波客人，毛毡板也只剩下三分之二的空间，她整理着桌子上散落在各处的便签，又将笔归拢到盒子里。

　　“还有这张。”
　　一张便签出现在眼前，看清内容后，她拒绝道：“这个不行。”

　　徐清时毫不在意她的态度，“言论自由，懂吗？”拿起一个图钉，抬手将这张便签钉在毛毡板的正中心，目光中带着几分满意。
　　“麦与炉的面包很好吃。”

　　方可还是有点不乐意，“你怎么在我们花店的留言板上宣传你的面包？”

　　“你也可以宣传啊。”男人不在意似地耸耸肩，主动拿起一支笔递给她，语调微微上扬，“喏，想写什么写什么。”

　　看也不看对方递来的笔，从盒子里拿了支新的，她弯腰在桌子上写着。扫视着整张毛毡板，看准位置后，踮起脚，将自己的便签钉在最高处。

　　徐清时抬眼看去，“枝上春的花很好看，也很香。”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姿态从容地拔开笔帽，在最中央的便签上又添加几个字。

　　“你没完了是吧？”看到男人添加的内容，她有些无语，怎么这也要比？转身走回店里，将玻璃门关上，响起一阵清脆的风铃声。

　　一阵风将便签纸被吹得抬起一角，又落回原处，露出完整的一行字，“麦与炉的面包很好吃，而且更香。”

　　男人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嘴角带着浅笑，叼起指尖的香烟，微微侧头，点燃。
　　悦耳的风铃声再度响起，她推开玻璃门，喊道：“不许把烟头扔在我的店门口。”又将门紧紧关上，双手交叉在胸前，监督着男人的一举一动。

　　徐清时顿了一下，抬手取下香烟，吐出一口烟雾，朝花店走了几步，视线停留在方可身上，嘴角的笑容带着一抹玩味。

　　她心中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男人将香烟缓缓举到她面前，轻轻弹了一下，点点烟灰瞬间落在花店门口的台阶上，脸上笑意渐深，不带一丝停留的转身走向街对面的垃圾桶。

　　玻璃门前，她咬牙看着男人潇洒离去的背影，这人脑子绝对不正常。

　　/

　　结束一天的工作，方可拖着有些疲惫的身躯，踏着夜色走进楼道，声控灯敏锐地亮起，驱散一片黑暗，她隐约听到楼道尽头好像有人在说话？

　　眼前视野骤然开阔，只见男人蹲在一个不大的纸箱前，正低头小声的说些什么，又将手伸进箱子里缓缓摩擦着，神色放松，眉眼舒展，嘴角微扬，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眼前气场柔和的男人虽让她有些意外，下午的不快仍堵在心口，正准备越过男人按下电梯，余光不经意间瞥向箱子，随即有些惊喜地蹲了下来。

　　“哪来的？”她眉眼带笑，小声问道。
　　箱子里只简单地铺着一层褥子，团着一只浑身雪白色的小猫，看起来三个月左右，正闭着眼睛微微仰头享受着男人的抚摸。

　　徐清时扫了一眼突然出现的人，收回手，刚刚的神色瞬间不复存在，站起身轻咳一声，“我一回来就看到这个箱子被放在这。”

　　“真的吗？”她抬起头，眼神放出别样的光芒，“那我就拿回去养了。”
　　从家里搬出来之后，她一直想再养只猫。因为担心父母不舍得，所以“玫瑰”被留在原来的家里，偶尔回去的时候才能抽空吸吸猫。

　　男人霎时抬起头，双手抱臂斜靠在电梯边，微微扬眉，“方小姐，总有个先来后到吧。”

　　眼神带着一丝讶异，完全想象不到这人养宠物的样子，她不禁劝说道：“养宠物很麻烦的，要对一条生命负责，我养过所以有经验，要不还是我来照顾它吧。”

　　感受到对方强烈的意愿，徐清时没有丝毫动摇，甚至更加坚信自己的决定，“我没养过，但我可以学。”说完不等对方反应，弯腰抱起箱子，双手平稳，小猫没有丝毫的慌张，按下电梯，他准备连猫带箱子直接抱回家。

　　方可顿了一下，她伸手拦住空降要关上的电梯门，“哎，你不会就准备这么带回家吧？”与男人视线相对，发现他好像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看向箱子里眼神懵懂的幼猫，微微叹了口气，“走吧，我带你们去宠物医院。”

　　注意到男人眼神仍带着一丝疑惑，不禁有些无奈地解释道，“你不会不知道把猫带回家之前要先做体检还有驱虫吧，疫苗可能要等几天再打。”

　　电梯停在负一层，她在前面带路，从包里掏出车钥匙，突然听见身旁一辆车“嘀嘀”两声，车头的灯紧跟着闪了两下。

　　她转头看去，微微有些愣神。
　　车身的黑色漆面如液态金属般在灯光下缓缓流淌，线条流畅硬朗，车头和车尾的曲面弧线优雅，还有标志性的马蹄形进气格删。像一只雄狮，在角落傲然俯视着，冷静克制中透着一丝强大狂野。

　　布加迪？

　　徐清时放下装着猫崽的箱子，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车。”

　　回过神来，她弯腰坐入车中，男人的一只手垫在车门边，跑车底盘过低让人有一种下陷感，但软硬适度的座椅将她轻轻接住。

　　男人转身抱起箱子又再次返回，“抱好了。”将箱子放到她的腿上，看到她张开双臂抱住，满意地点点头，关上车门。

　　发动机的的轰鸣声响起，这头黑色巨兽在街道上缓缓行驶，吸引着众多目光。低头轻轻抚摸着小猫的脊背，她有些好奇，“你为什么开面包店啊？”

　　男人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的手肘搭在车窗边，转头轻扫了一眼方可，“你为什么开花店？”

　　“因为喜欢啊。”她回答得毫不犹豫。

　　久久没有听到对方的答案，她不禁转头看去，映着窗外的路灯，男人的脸色忽明忽暗。突然心有所悟，他肯定也是因为喜欢吧。
　　低头看向箱子里的小猫，它睁着一双湖蓝色的眼睛，带着澄澈明亮的眼神，“喵——”地一声，让人瞬间心软，化成一滩水。

　　宠物医院里只有几只猫猫还在看病，徐清时抱着箱子站在一旁，显得有些突兀。
　　方可有条不紊地跟医生沟通，安排全身检查和体外驱虫。前台的医护人员看了眼箱子里的猫猫，声音轻柔地问：“之前有来过咱们店吗？”

　　“我是会员。”说完报出自己的电话号码。这时，箱子里的小猫像是不适应宠物医院的味道，扒拉着箱子边沿两腿站立，冲着方可喵喵叫着，声音绵软黏人，男人抱着箱子向她靠近，眼底带着一丝无措，她微微愣住，随后低头安抚着小猫。

　　工作人员很快找到她之前留下的信息，“您有一只三花叫“玫瑰”是吗？您卡里还有余额，可以这次使用，这只猫猫叫什么名字呀？我再建个档。”

　　想起家里的“玫瑰”，脑海里灵光一闪，看向身边的人，“叫绣球怎么样？”男人的视线从她身上掠过，眼中带着不认同，“叫可颂。”

　　医护人员看着这对俊男美女，了然一笑，“没关系，两个名字我都记下，之后可以再改。”接过挂号单，两人在等候区坐下。

　　“这是我的猫。”徐清时看着跟小猫亲密玩耍的方可，忍不住提醒道。
　　手指一弯，躲过小猫扑闪的动作，语气里带着一丝请求：“我知道，绣球可以当小名嘛，刚刚检查花的钱就当给可颂的见面礼了。”

　　男人发出嗤笑声，抱着箱子躲开方可的动作，“我可以把钱转给你，可颂不需要小名。”
　　收回手，老实地将身子坐正，不禁心中暗道，小气鬼。

　　没过多久，方可就被徐清时的操作震惊到了。
　　小气鬼在面对自己的宠物时，一点都不小气。先是认真地跟店员咨询养猫的所需用品和注意事项，又大手一挥拿下店里最贵的猫砂，进口地羊奶粉，三居大的猫窝......

　　渐渐地，周围的店员都被吸引着靠了过来。

　　“它还小，你买的好多它都玩不了。”看着渐渐聚拢的人群，她忍不住在一旁小声劝道。
　　男人低头和她对上视线，眉头轻皱，认真考虑了一下，点点头表示认同，随后指着超大型需要独立拼接的猫爬架，“这个先不要了，其他都要。”说完转头看她，眼底藏着一丝得意，像是在说“我做得对吧。”

　　有些无奈地看着几名工作人员奋力打包了四个箱子，低头逗弄小猫，“跟着他你也算享福了。”小猫眼神透亮，像是听懂了她说的话，“喵喵”地回应着。

　　宠物店用品的配送要等半个小时，两人一猫先行回家。

　　方可瘫倒在沙发上，忍不住打开相册，纯白色的小猫面对镜头微微歪着脑袋，湖蓝色的眼睛如稀有宝石一般幽深透亮，真是让人越看越喜欢。

　　正欣赏着，微信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是一条好友申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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