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夜之死

作者:山千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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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见室的门彻底关上时,贺砚眼底最后一丝光亮也熄灭了。他跟着狱警往监舍走,脚步不再虚浮,反而透着一股异样的沉稳,刚才还挂着泪痕的脸,此刻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回到监舍,他没像往常一样蜷缩在床上舔舐伤口,而是径直走到窗边,借着铁栏外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打量着监狱的布局。监舍是三人间,另外两个犯人一个在看书,一个在发呆,没人注意到他的异常。贺砚的目光扫过墙壁、铁栏、通风口,最后落在门口的监控摄像头和狱警巡逻的路线上,每一个细节都被他默默记在心里。

      时衍说“不会再来了”,说“我们之间已经不可能了”。这句话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心上,却也烧断了他最后一丝犹豫。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不能看着时衍在高墙外开始新的生活,而自己被困在这方寸之地,日复一日承受思念的折磨。

      他要出去。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从这里逃出去,找到时衍。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像疯长的野草,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思绪。之前的悔恨和痛苦都被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疯狂的冷静和偏执。他开始回忆入狱三个月来观察到的一切:监狱的作息时间、狱警的巡逻规律、监控摄像头的盲区、围墙的高度和防护措施、甚至是每天放风时路过的每一条通道。

      “喂,新来的,你盯着窗户看什么?”旁边看书的犯人抬了抬头,语气带着一丝好奇。这个犯人入狱五年,是监舍里资格最老的,平时不爱说话,但对监狱里的事门儿清。

      贺砚收回目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枕头下摸出藏着的半块磨得光滑的塑料片——这是他从食堂的塑料餐盘上偷偷掰下来的,三个月来一直藏在身上,原本只是想用来打磨指甲,现在却成了他计划里的第一个工具。

      “没什么,”贺砚的声音压得很低,眼神警惕地扫了一眼门口,“就是想问问,你知道这监狱的围墙后面是什么吗?”

      老犯人愣了一下,随即嗤笑一声:“还能是什么?荒地和电网呗。怎么,你还想逃出去?我劝你别白费力气,这监狱建了二十年,就没人成功逃过。”

      “我知道难,但总得试试。”贺砚的语气很平静,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在这里待了五年,肯定比我清楚这里的情况。只要你帮我,等我出去了,一定加倍报答你。”

      老犯人放下书,上下打量着贺砚,眼神里带着审视:“你为什么想逃?外面有什么值得你冒这么大风险的?”

      贺砚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时衍的脸,眼底的冰冷柔和了一瞬,又很快被偏执取代:“有一个人,我必须见到他。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见到他。”

      老犯人的眼神动了动,似乎想到了什么,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可以告诉你一些情况,但我不会直接帮你。逃狱是掉脑袋的事,我还想好好改造,争取减刑早点出去。”

      “成交。”贺砚立刻点头,“只要你告诉我我想知道的,剩下的事我自己来。”

      接下来的几天,贺砚开始不动声色地实施计划。他利用每天放风的时间,仔细观察监狱的每一个角落:围墙高约八米,顶部有三层电网,每隔五十米就有一个岗哨;监控摄像头覆盖了大部分区域,但在西北角的杂物堆后面,有一个视觉盲区;每天凌晨三点到四点是狱警巡逻的间隙,这段时间岗哨的注意力也会相对松懈。

      他还从老犯人那里打听来了更多细节:监狱的围墙是砖混结构,虽然坚固,但西北角因为常年潮湿,墙体有轻微的松动;杂物堆里有很多废弃的钢筋和木板,都是可以利用的材料;每周三下午会有垃圾车进入监狱运垃圾,届时大门会打开,虽然有严格的检查,但也是唯一能接触到外界的机会。

      贺砚把这些信息都记在心里,同时开始偷偷准备工具。他用藏起来的塑料片打磨床板的边缘,磨出尖锐的木屑,再把木屑攒起来,和着少量水做成简易的粘合剂;他利用每天做工的机会,偷偷藏起几根细小的铁丝和一块铁片,晚上回到监舍就借着被子的遮挡,慢慢打磨铁片,把它磨成锋利的小刀;他还故意在吃饭时打翻汤碗,让衣服沾上油污,然后把油污涂抹在铁栏上,试图腐蚀上面的油漆,寻找可以撬动的缝隙。

      他的行为越来越反常,每天除了必要的活动,几乎都在沉默中度过,眼神里总是带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偏执。同监舍的老犯人看出了他的决心,偶尔会旁敲侧击地提醒他一些注意事项,比如“岗哨的探照灯每十五分钟会扫过杂物堆一次”“垃圾车进入时,会有三条警犬随行”。

      贺砚把这些提醒都记在心里,不断完善自己的计划。他知道,逃狱的成功率微乎其微,一旦失败,等待他的将是更严厉的惩罚,甚至可能是终身监禁。但他不在乎,只要能见到时衍,只要能再靠近他一点,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愿意赌上一切。

      夜里,监舍里一片寂静,贺砚躺在床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块磨得锋利的铁片。他闭上眼睛,脑海里一遍遍演练着逃狱的流程:凌晨三点半,趁狱警巡逻间隙,用铁丝撬开监舍的门锁;沿着墙角的阴影,避开监控摄像头,跑到西北角的杂物堆;用铁片和攒起来的工具撬开杂物堆后面的松动墙体,挖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穿过洞口后,避开岗哨的探照灯和电网,跑进后面的荒地;最后沿着荒地的小路,逃到最近的镇上,再想办法去找时衍。

      每一个步骤都在他脑海里反复推演,每一个可能出现的意外都被他考虑到。他知道,这是一场孤注一掷的豪赌,赌注是他的自由,甚至是他的生命。

      可一想到时衍,想到他最后离开时决绝的背影,想到他说“不会再来了”时的语气,贺砚的心就像被火灼烧一样疼。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不能失去时衍。哪怕这场逃亡最终会以失败告终,哪怕他会为此付出更惨痛的代价,他也必须试一试。

      他睁开眼睛,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眼底闪烁着疯狂而坚定的光芒。铁栏外的月光冰冷,却照亮了他眼底的执念。

      还有三天,就是每周三的垃圾清运日。他决定,就在那天晚上行动。

      在这之前,他要做最后的准备,确保每一个环节都万无一失。他把打磨好的铁片藏在床板的缝隙里,把铁丝缠在手腕上,用袖子遮住;他开始刻意节省体力,每天吃饭时都尽量多吃,为逃亡储备能量;他甚至开始练习憋气和快速奔跑,利用放风的短暂时间,在操场的角落偷偷锻炼。

      同监舍的老犯人看着他的所作所为,摇了摇头,没再说话。他知道,这个男人已经被执念逼疯了,任何人都劝不回来。

      贺砚对此毫不在意,他的世界里只剩下一个目标——逃出去,找到时衍。

      高墙之内,空气越来越压抑,贺砚的眼神越来越坚定。一场惊心动魄的越狱计划,正在暗中酝酿。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场由偏执和执念驱动的逃亡,最终等待他的,将会是比监禁更残酷的结局。他以为逃出去就能找到时衍,就能挽回一切,却忘了,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有些距离一旦拉开,就再也无法靠近。

      但此刻的贺砚,已经被心底的执念冲昏了头脑,他看不到这些,也不愿看到这些。他只知道,他必须出去,必须见到时衍,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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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章 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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