渝末浅歆

　　午餐铃的余韵漫过教室时，姜歆妍把脸埋进臂弯，校服袖子裹着微凉的暖意，趴在课桌上一动不动。

　　窗外的光透过百叶窗斜切进来，在她后背投下细碎的影，可她连眼睫都没颤一下——明明毫无困意，却偏要装出熟睡的模样，像只蜷缩起来躲避寒意的小兽。

　　温琳“哗啦”一声拉开椅子站起身，目光扫过姜歆妍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她故意抬高声音，朝着苏莫的方向喊：“莫莫，还愣着干嘛？走啊，去餐厅吃饭——你又不是没人陪，犯得着在这儿耗着吗？”

　　说话时，她的眼睛“超不经意”地瞟向姜歆妍的方向，眼底带着几分藏不住的自豪，像在炫耀自己有朋友。

　　尾音落下，她又催了一句：“走啦莫莫，再晚就没饭了。”

　　趴在桌上的姜歆妍，指尖悄悄攥紧了桌下的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那声音像细小的针，轻轻扎在心上，让她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生怕被人发现她根本没睡着。

　　餐厅里人声鼎沸，餐盘碰撞的脆响混着食物的热气弥漫在空气中。

　　宋渝端着餐盘，步伐看似平稳，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四周，眼角的余光像张细密的网，悄无声息地掠过每一张餐桌，连角落的座位都没放过。

　　“宋哥，你搁这儿扫射啥呢？”陆南封加快脚步追上来，与他并肩而行，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语气里满是调侃。

　　宋渝的瞳孔微缩，像是被戳中了心事，强装镇定地啧了一声，偏过头：“啧，我找空位呢，不然站这儿喝冷风？”

　　陆南封脚步放慢半拍，凑到陈屿烁身边，压低声音嘀咕：“阿烁，不对劲啊。宋哥今天也太反常了，一进餐厅就跟个360度无死角的监控似的，把这儿扫了个遍。旁人看不出来，咱仨玩了这么长时间，他那点心思，还能瞒得过咱们？”

　　陈屿烁往前走了两步，抬手拍了拍宋渝的肩膀，指尖带着点室外的微凉，目光越过人群，指了指不远处靠窗的空位，语气带着几分了然的笑意：“渝哥，空位这东西，随便一找就有。但有些人啊，可就不一定这么好找了，你说是吧？”

　　宋渝的心脏猛地一紧，眉头下意识地皱起，语气硬了几分：“瞎说什么呢？找到空位就赶紧坐，哪儿来的这么多废话？没睡醒就回去补觉，别在这儿说梦话。”

　　陈屿烁撇了撇嘴，没再拆穿他，只是笑着摆了摆手：“行行行，算我多嘴。走，先去坐着，不然热菜该凉了。”说着，率先朝着那个空位走去。

　　宋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异样，端着餐盘跟了上去，只是眼角的余光，还是盼着能撞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餐盘刚落桌，陆南封就捏着筷子在瓷碗沿上轻轻敲了敲，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八卦：“哎，阿烁，今天我路过A班走廊，瞧见窗边趴着个姑娘，埋着头一动不动的。”

　　宋渝夹菜的动作只顿了半秒，银筷稳稳落回碗里，抬眸时眼尾没什么温度，眉峰微压，语气是懒怠又带点冷的：“你还有这闲工夫？”

　　陈屿烁正低头盛汤，被这冷不丁的一句呛得手一抖，汤勺磕在碗边溅出两滴，喉间溢出几声轻缓的咳嗽，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我就是随口分享下今天的所见所闻，再说了，我这是说给我们封封听的，又没特意问你～”

　　宋渝没再多言，只淡淡吐出“行，吃”两个字，语气平淡得像掀过一页无关紧要的纸，半点没扰到他的心神。

　　陈屿烁瞧着他这模样，眼底浮起一抹了然的软笑，转头看向腮帮子鼓得像仓鼠的陆南封，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还悄悄朝他递了个“你看他”的眼神。

　　——

　　宋渝擦了擦手，没多停顿，径直走向食堂窗口：“叔，打包一笼小笼包。”厨师应着声，很快把热气腾腾的纸袋子递了过来。

　　他拎着袋子往回走，陈屿烁一眼就看见了宋渝手里的小笼包，眼睛瞬间亮了：“渝哥，你怎么知道我没吃饱？”

　　他的手刚要去接，宋渝却面无表情地把袋子往他怀里一抛：“想多了，你不是很闲么？再去A班跑一趟。”

　　陈屿烁瞬间垮了脸：“我早上就是顺路瞥了一眼。”

　　宋渝转身拽着陆南封的胳膊，只留个背影给他：“那你再顺路瞥一眼。”

　　陈屿烁盯着宋渝的背影，张了张嘴，到底没再反驳——面对宋渝的命令，他不敢反抗，毕竟他的命，是宋渝救下来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离上课还有二十分钟，足够跑一趟了。于是转身往A班的方向走。

　　教室门敞着，姜歆妍正趴在桌子上，肩膀微微缩着，像只蜷起来的小猫。他轻咳了一声，敲了敲门框：“姜歆妍？”

　　姜歆妍听到自己的名字，猛的坐直身子，转头看向门外，愣了愣才说：“是你啊。”她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地翻着书包，“你上次借我的卷子，我好像放在……”

　　“先别找了。”陈屿烁打断她，迈步从后门走进来，把手里的小笼包轻轻放在她的桌子上，“没吃午饭吧？呐，给你带的。”

　　姜歆妍翻书包的手一下停住了，指尖攥着书包带，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你买的？”

　　陈屿烁忍不住抬手轻拍了下她的头，语气中带着些无奈的笑：“不然呢？难不成是小笼包自己跑过来的？”

　　姜歆妍愣了一秒，耳尖悄悄红了，小声说：“谢谢……”

　　“谢什么。”陈屿烁看着她呆呆的样子，突然笑出了声，“你怎么有时候傻得可爱啊。”

　　姜歆妍攥紧书包拉链，咬了咬下唇，没再接话。

　　陈屿烁怕她尴尬，赶紧转移话题：“快吃吧。卷子我不急着用，我还有事，先回班了。”说完冲她笑了笑，转身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教室。

　　姜歆妍拿着筷子划拉着小笼包，她被陈屿烁刚刚的一系列举措整局促了，正当她犹豫要不要吃的时候，前门忽然传来“咚咚咚”的响声，抬眼看去——是黄毛小子陆南封。

　　陆南封笑着迈过教室前门的门槛，目光一下就锁定了姜歆妍。他单手插着兜，另一只手悄悄背在身后，攥着个鼓囊囊的塑料袋，发出了细碎的窸窣声。

　　姜歆妍下意识放下筷子，站起身来，“你……”

　　陆南封见她跟躲瘟神似的，嘴角的笑又扩了扩：“姜同学，小笼包好吃吗？”

　　这话在姜欣妍听来，活像黄鼠狼给鸡拜年，她下意识退了一小步，攥着衣角小声说：“你、你还要吃吗？”

　　陆南封直接懵了，头微微往前伸了点，嘴巴张成“O”型，半天没反应过来。

　　姜欣妍以为他真要，赶紧补了句：“我、我没动过，你拿去吧。”

　　“害！我哪是要吃啊！”陆南封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伸手把藏在身后的一大袋零食提过来，往她面前一递，“D班宋渝让我给你的。”

　　姜歆妍吓得连忙摆手：“不、不用了，我不能要。”

　　“收下吧，我们老大的一片心意。”陆南封挑着眉，故意提起来，“再说你早上不是收下小笼包了吗？怎么不收这个了？”

　　姜歆妍瞬间卡壳，心里直犯嘀咕：他怎么知道小笼包的事？莫非——！他看到了！？难不成是跟陈屿烁有仇？完了完了……越想越慌，脸都有点发白了。

　　陆南封见她不说话，干脆把零食放在旁边叶洵纪的桌子上，语气里带了点认真：“小美女，我跟你说句实在的，我们老大人真挺好的，你要记住这一点。”

　　从头到尾，他只字不离“宋渝”，莫非——
　　“你……你是陆南封吗？”

　　他感到一些惊奇，“原来你知道我的名字呀？”

　　“几周前的表白墙……”

　　“嗨，那事儿是我发的。”他话头接得快，语气里带着点“我可太懂了”的得意，“我跟他认识这么久，就没见他对哪个姑娘这么上过热心——这可是头一遭。”

　　姜欣妍的脸颊“唰”地漫开一层粉红，像被春风揉软的桃花瓣。她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校服衣角，布料的褶皱里裹着没说出口的心跳，半天才憋出半截沉默。

　　陆南封这厢还在滔滔不绝地“安利”：“你说我们老大，脸是拿得出手的脸，家境是顶扎实的家境，偏偏还这么会疼人——这种‘顶配款’好男人，上哪儿挖去啊？”他越说越笃定，眼神都亮得像在给“捡宝指南”划重点，那表情明晃晃写着：“你这波血赚不亏”。

　　姜歆妍听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堆，嘴角只扯出一点轻飘飘的笑，眼神却没什么温度，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他，像把情绪都裹在了那层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意里。

　　空气里的热络猛地滞了两秒——陆南封对上她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原本堆得满满的劲儿忽然就松了下来，语气也软了半截：“算了，你以后总会懂的。”

　　他随手拍了拍桌角那袋零食，没再多说什么，转个身就从后门溜了出去，走廊里很快只剩鞋跟蹭过地面的轻响。

　　姜欣妍还僵在原地，指尖捏着衣角的力道没松——今天又不是她生日，怎么平白无故被这么多人围着“关照”？那点没落地的茫然裹着软乎乎的困惑，在心里轻轻打了个转。

　　她慢慢敛起那点若有似无的疏离，垂眼将桌角那袋零食往抽屉里推了推，包装袋擦过木质桌板，发出轻细的窸窣声。

　　紧接着她往椅背上靠了靠，深吸的那口气里好像裹了点刚化开的软意，唇瓣轻动，低低叹道：“这世上的好心人，倒也不算少。”

　　午餐的烟火气还没散尽，走廊里就飘来了杂沓的脚步声——有人攥着没喝完的奶茶杯，有人胳膊底下夹着刚从便利店买的笔记本，三三两两的笑闹声裹着窗外的风，慢悠悠地漫进了教室。

　　桌椅挪动的轻响、书本翻开的窸窣，混着几句“还得上自习——”的念叨，把刚空了没多久的教室，又重新填得热热闹闹。

　　笑闹声渐响时，温琳正挽着苏莫的胳膊走进来，两人头凑在一起低声说笑，眼角眉梢都带着点不加掩饰的轻慢。

　　姜歆妍刚用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渍，指尖还捏着皱巴巴的纸团，下意识抬眼往门口瞥了瞥——恰好撞进温琳的视线里。

　　她分明看见温琳的手指在半空中顿了顿，隐晦地朝她的方向指了指，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四目相对的瞬间，那笑意骤然敛去，温琳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才拉着苏莫径直走向座位。

　　落座后，温琳像往常一样，把长腿伸直，鞋跟在姜欣妍的椅子腿边踢来踢去，发出“哒哒”的轻响，带着故意的挑衅。

　　忽然，脚底传来一阵“滋啦”的摩擦声，像是蹭到了什么塑料袋。她皱了皱眉，弯腰低头，视线与桌斗齐平，赫然看见地面上滚落着一袋零食。

　　那亮黄色花纹的包装，温琳一眼就认出是宋渝常吃的牌子——一股无名火“腾”地窜上心头，烧得她指尖发紧。她抬起脚，狠狠朝那袋零食踹了过去，“哗啦”一声，一包薯片从破损的包装袋里滚了出来。

　　姜歆妍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惊得转头，眉峰轻轻蹙起，眼底带着几分不解。

　　温琳咬着后槽牙，腮帮子微微鼓起，猛地将面前的笔记本往前一推，笔尖在纸上划出刺耳的“沙沙”声，像是在宣泄满心的戾气。

　　姜歆妍沉默地弯腰，捡起地上的薯片，走到温琳桌前，轻轻放在桌角，压低声音，语气平静却带着韧劲：“你要是喜欢吃，我送你便是，没必要这样故作姿态。”

　　这话像火上浇油，温琳猛地抬起头，眼神凶得几乎要把人瞪穿。她一把抓起那包薯片，狠狠朝墙角扒拉过去，包装袋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薯片落地的轻响陡然打断教室的闲适，班长万岳抬眼扫来，目光精准落在墙角。他放下笔站起身，指尖指着那袋零食，声音清亮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规整：“温琳同学，请不要乱扔垃圾。”

　　温琳狠狠剜了眼地面，动作幅度大得撞得桌沿“咚”地一响，撞击到姜歆妍的椅背时带起一阵气流。

　　她满脸不情愿地弯腰，捡起那袋没破没碎的薯片，转身就“啪”地甩在姜歆妍桌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讽：“垃圾还你——宋渝给的吧？”尾音拖得绵长，还淬着声轻嗤，“你可得好好珍藏着啊。”

　　姜歆妍攥紧了桌下的手，牙关咬得发紧，终是没应声。可心底那点隐忍已久的念头，却在这声轻蔑的笑声里骤然清晰：温琳这般嚣张跋扈，若是一味退让，她只会得寸进尺，那么……

　　姜歆妍齐刘海下的下垂狗狗眼轻轻眨了眨，缓缓抬眼，眼底的隐忍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清冽的平静。她没有去看那袋薯片，反而将目光落在温琳的脸上。

　　声音软软糯糯的，却带着点不容错辨的认真，脸颊泛着生理性的薄红：“温琳同学，我也没惹到你呀，好好的事非要闹得大家都不开心嘛。”

　　她的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周围几个同学听清。

　　话音刚落，她伸手拿起桌上的薯片，指尖摩挲着亮黄色的包装，声音更低了些，却透着股执拗的认真：“还有呀，这不是垃圾。要是有人非要用垃圾的态度对待它，那被嫌弃的……从来都不是东西本身。”

　　她顿了顿，像是又攒了点底气，抬眼时眼底闪着细碎的光，脸颊依旧红扑扑的，语气却多了几分坚定：“下次…想找麻烦，能不能……能不能体面点？别让班长再提醒你…怪丢人的。”

　　话音落，她没敢再看温琳的脸色，飞快将薯片塞进抽屉，坐直身子翻开课本。指尖划过书页时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可那微微挺直的小身板，却透着股不容侵犯的倔强。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渐渐低了下去，有同学悄悄点头，苏莫张了张嘴想帮温琳，却被姜歆妍这副“又软又刚”的模样噎得无从开口。

　　温琳僵在原地，脸颊涨得像淬了火的胭脂，眼尾微微上挑的狐眼眯成一道尖刻的缝，瞳仁里翻涌着怒意，却偏生勾着唇角，带出几分狐系美人特有的媚态与刻薄。

　　她指尖死死掐着桌沿，指甲泛白，声音又细又利，像淬了冰的丝线刮过耳廓：“谁稀罕？也不瞧瞧自己那副软乎乎的样子，拿着袋破零食就当宝贝，真以为宋渝多看你一眼，你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她往前凑了半步，眼尾的红血丝混着眼底的讥诮，目光像带着钩子似的，慢悠悠刮过姜歆妍泛红的脸颊：“别在这装模作样扮无辜了，不就是想借着宋渝的名头耀武扬威？可惜啊，就算他给你送一百袋零食，你也成不了他放在心上的人——倒是你这副又怂又敢顶嘴的小模样，真让人觉得可笑。”

　　姜歆妍齐刘海下的下垂狗狗眼眨了眨，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桃子，却忽然弯起唇角，露出一点软乎乎的笑意，声音依旧糯糯的，却带着点通透：“温琳，你是不是……很喜欢宋渝呀？”

　　这话问得猝不及防，周围同学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姜歆妍没等她反驳，继续轻声说：“其实喜欢一个人没什么呀，不用这样针对我的。”她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眼底带着点纯粹，“我和宋渝没什么关系，你要是真的喜欢他，不如好好和他说话呀，这样闹脾气，他也看不到呀。”

　　温琳被她这番直白又坦荡的话噎得瞬间涨红了脸，狐眼里的刻薄瞬间碎成慌乱，下意识想否认，却被姜歆妍那双毫无恶意的眼看得无从开口。

　　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低笑，苏莫也尴尬地别过脸，温琳又羞又恼，狠狠瞪了姜歆妍一眼，转身坐回座位，再也没敢抬头。

　　距离放学还有5分钟，教室里已经飘着几分躁动，姜歆妍正低头收拾文具，试卷却被窗外吹进的风卷着滑落在地。

　　温琳眼疾手快地起身，抢先一步捡起卷子，指尖捏着卷边轻轻晃了晃，狐眼弯成一道讥诮的弧，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周围人听清：“呦，这不是姜歆妍同学的卷子吗？怎么红透半边天了？啧啧啧，这分数可真‘亮眼’。”

　　姜歆妍眼睛里瞬间染上怒意，脸颊涨得通红，伸手就去夺：“你还我！”

　　温琳往后一躲，攥着卷子的手收得更紧，嘴角勾着刻薄的笑：“求我呀，小狐狸。”

　　“乱叫什么啊你！”姜歆妍的声音带着点急哭的颤音，眼眶微微泛红，却还是梗着小脖颈，伸手再去抢。

　　“不是吗？”温琳狐眼眯起，语气又细又利，“爱勾引男生的小狐狸，还媚男的小狐狸。”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心里，姜歆妍再也忍不住，猛地站起身，使出浑身力气去夺卷子。温琳偏要较劲，死死攥着不肯放，“嘶啦”一声脆响，试卷被硬生生扯成了两半。

　　温琳松开手，任由半张卷子碎片飘落在地，眼底满是得逞的笑意，假惺惺地耸肩：“呀，真不好意思呢。要怪，还是要怪你手贱，非要抢着要。”

　　委屈与憎恨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姜歆妍此刻盛满了倔强的怒意。她没再说话，猛地抬起膝盖，狠狠顶向温琳的课桌——“咚”的一声闷响，桌脚被撞得移位，上面的书本、文具哗啦啦全摊倒在地上，散乱一片。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两人身上，连收拾东西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温琳眼角的余光扫过满地散乱的书本，脸上的惊讶转瞬变成狠厉，动作连贯得不带一丝停顿——她抬脚迈过课桌间的过道，鞋底直接碾过散落的书页，发出“沙沙”的刺耳声响。

　　“妈的，死狐狸，敢跟我撒野？”狐眼眯成尖刻的缝，语气又狠又利，拽着马尾辫的手还往回扯了扯。

　　姜歆妍猝不及防被扯得脑袋向后仰，头皮传来尖锐的疼，眼里瞬间蓄满泪水，却咬着牙没哭出声。她伸手去掰温琳的手，声音带着疼出来的颤音，却依旧透着股不服输的倔强：“你放开我！是你先找事的！”

　　周围的同学见状，顿时炸开了锅。前座女生慌忙起身拉住温琳的胳膊，后座的男生也赶紧上前隔开两人，“别打了别打了！马上放学了！”“温琳你先松手啊！”“班长快来！”乱糟糟的劝阻声混着桌椅挪动的声响，瞬间填满了即将放学的教室。

　　“坐下！再打就去告老师了！”

　　班长万岳的怒吼像惊雷般炸响在教室里，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他快步从座位冲到两人面前，眉头拧成疙瘩，眼神凌厉得能穿透人，伸手死死按住温琳还在用力的手腕：“温琳！立刻松手！”

　　温琳被这股气势震得一怔，攥着马尾辫的指尖松了松，眼里还翻涌着怒意，却终究没敢再用力，狠狠甩开手，踹了脚地上的书本：“算我倒霉！”

　　姜歆妍踉跄着后退两步，伸手揉了揉发疼的头皮，齐刘海乱糟糟贴在额前，她倔强地咬着下唇没让眼泪掉下来。弯腰捡起地上的半张试卷，指尖攥得发白，碎片边缘的纸絮都被捏皱了。

　　万岳扫了眼满地狼藉和两人紧绷的神色，语气依旧严肃：“还有三分钟放学，各自收拾好东西，把地面清理干净！再敢闹事，我直接带你们去办公室！”

　　周围的同学见状，赶紧蹲下身帮忙捡书本，教室里只剩下窸窸窣窣的收拾声，没人再敢多言。温琳狠狠瞪了姜歆妍一眼，弯腰胡乱扒拉着地上的书，力道大得差点掀翻桌子；姜歆妍则默默捡起自己的试卷碎片，眼眶红得发亮，却始终没再说话。

　　下课铃声尖锐地划破教室的紧绷，温琳抓起书包往肩上一甩，拉链都没拉严实，课本边角露在外面晃悠。她狠狠剜了姜歆妍一眼，眼尾端还凝着未散的戾气，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出门去，脚步声在走廊里踩得又急又重。

　　苏莫刚把一只胳膊伸进外套袖子，另一只还挂在肩上，见她走得飞快，连忙喊了声“等等我”，慌慌张张地拽着外套往门口跑，远远追着温琳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

　　走廊里挤满了收拾书包的A班学生，议论声像细密的雨丝，裹着下课的喧闹飘散开。

　　“自从温琳转来咱们班，真是战乱纷纷啊！”有人靠在栏杆上叹气，目光还往教室方向瞟。

　　“谁说不是呢！我每天往她们那儿一瞟，准能看到斗嘴的戏码，没一天安生的。”另一个女生附和着，声音压得低低的。

　　“关键是现在姜歆妍的好闺闺许梦洛、还有她青梅竹马叶洵纪都不在，没人护着她了呀！”有人戳中要害，语气里带着点惋惜。

　　“可不是嘛！没了许梦洛帮着出头，谁还照着姜歆妍？温琳才敢这么肆无忌惮。”

　　“不过话说回来，温琳到底为啥这么讨厌姜歆妍啊？难道只是因为宋渝？”有人抛出疑问，立刻勾起了一圈人的好奇心。

　　“nonono！”一个戴眼镜的女生神秘兮兮地摆手，“我跟你们说个事，千万别往外传啊！”

　　“快说快说，还信不过我们？”众人立刻围了上来，眼里满是八卦的光。

　　“上次我去办公室拿卷子，无意间瞥见了家长信息表，”女生压低声音，语速飞快，“你们猜怎么着？温琳她爸——姓姜！”

　　“啥？！”同学甲惊得差点跳起来，书包带都滑了下来，“她爸姓姜？那她跟姜歆妍……”

　　“谁知道呢！说不定有啥咱们不知道的渊源？”女生耸耸肩，“难怪她针对姜歆妍针对得这么离谱，肯定不止宋渝那点事！”

　　议论声越传越远，像团挥散不去的迷雾，裹着青春期的八卦与猜测，在走廊里渐渐蔓延开。

　　曲异璇缩着小小的身子，跟在议论的人群身旁慢慢走着。她个子矮，被几个女生挡在身后，只露出一截毛茸茸的发顶，声音细若蚊蚋，还带着点结巴的卡顿：“还……还、还是别在背后议论别人了吧，不、不太好。”

　　同学丁闻言，猛地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嘴角勾起一抹轻佻的笑：“哟，这不是咱们班的小结巴吗？平时连回答问题都不敢出声，这时候倒肯说话了？”

　　周围几个同学也跟着看过来，目光里带着点戏谑的好奇。曲异璇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头埋得更低了，手指紧紧攥着书包带，指节泛白。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卡在喉咙里说不顺畅，只能硬生生把话咽回去，脚步渐渐放慢，一点点落在人群后面。

　　等议论的人群走远，她才悄悄挪到走廊拐角的角落，小小的身子贴着墙壁，偷偷望向教室的方向。

　　齐肩的短发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圆圆的、带着点担忧的眼睛，时不时往姜欣妍所在的座位瞟一眼——她看到姜歆妍坐在座位上，肩膀微微耸动着。

　　曲异璇的脚步动了动，心里涌起一股想去帮忙的冲动。她攥了攥书包带，深吸一口气，悄悄往教室门口挪了两步。可刚走到门口，又猛地停住了——她想起刚才同学丁的嘲笑，想起自己一说话就结巴的样子，又怕打扰到姜歆妍，更怕自己帮不上忙反而添乱。

　　纠结了几秒，她终究还是往后退了退，重新缩回走廊拐角。

　　而走廊另一头的B班门口，宋渝正靠在栏杆上等着陈屿烁，走廊里飘来的议论声断断续续钻进耳朵。他原本随意插在口袋里的手缓缓攥紧，眉峰拧起，脸上的轻松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沉的凝重。

　　这时，陆南封从楼梯口走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没等着阿烁？”

　　宋渝抬眼，声音低沉了几分：“阿封，你等到小烁就先走吧，不用等我了。”

　　没等陆南封追问，他便转身朝走廊另一头大步走去，背影挺拔却透着股莫名的急切，脚步匆匆。

　　姜歆妍坐在座位上，指尖笨拙地梳理着被扯得打结的头发，发丝缠绕在一起，扯得头皮阵阵发疼。齐刘海散乱地贴在额前，鼻尖也泛着水光，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忽然，斜后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的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心头猛地一紧。

　　抬眼望去，果然是宋渝——此刻一看到他，白天的争执、被扯头发的疼痛、温琳刻薄的话语瞬间涌上心头，她莫名感到一阵恐慌，下意识地站起身，身体往后缩了缩，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后背几乎贴到了墙壁上。

　　宋渝看着她这副受惊的模样，眼底满是无措，愣了几秒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还好吗？”

　　姜歆妍猛地低下头，从脚边提起那包零食，紧紧攥在手里，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还有点哽咽：“还、还你。”她顿了顿，吸了吸鼻子，泪水终于忍不住在眼眶里晃荡，“以后不要让你的朋友再给我送东西了，也……也不要和我有来往了。”

　　宋渝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来解释，可话到嘴边，最终只蹦出两个字：“温琳？”

　　“不是她的问题。”姜歆妍摇了摇头，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兜不住，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将那包零食轻轻放在桌子上，抓起书包转身就往门口跑。

　　“哎！”宋渝反应过来，急忙伸出手想去拽她，指尖却只擦过她的衣角，没能拉住。

　　他愣了一瞬，立刻迈开长腿追了上去，走廊里只剩下他急促的脚步声，还有那包静静躺在桌上的薯片，亮黄色的包装在空荡的教室里，显得格外刺眼。

　　默斯顿学校最显眼的特质便是“大”得惊人——成片的香樟与玉兰树错落分布，枝叶遮天蔽日，连青砖小径都被浓密的绿荫覆盖，风一吹便簌簌落下细碎的光斑；教学楼与宿舍楼排布得像规整的小区，几栋楼宇间绕着蜿蜒的回廊，花坛与长椅点缀其间，初来乍到的人稍不留意就会迷路。

　　通往校门口的路更是至少有三条：一条沿着人工湖，岸边垂柳依依；一条穿过塑胶操场，能听见零星的打球声；还有一条藏在绿植深处，铺着青石板，安静得只剩鸟鸣。

　　宋渝站在三条路的岔口，目光扫过湖边垂柳与操场方向，瞬间锁定了绿植掩映的青石板路——这是通往校门口最短的捷径。他迈开长腿，步伐快得带起风，校服衣角在身后翻飞。

　　冲到校门口，他四处张望，浓密的树荫与往来的学生挡住了视线，哪里有姜歆妍的身影？宋渝鼻尖呼出一团白气，眉峰拧得更紧，转身快步走出校门，目光在路边私家车与行人中急切搜寻。

　　就在这时，不远处公交站台旁的香樟树下，那个缩着肩膀、背着书包的熟悉身影撞入眼帘。

　　他立刻跑了过去，在她身后轻轻拍了下肩膀，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喘息：“姜歆妍。”

　　姜歆妍猛地转头，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睫毛湿漉漉地颤动。这一幕，瞬间让宋渝想起了两人第一次碰面。

　　就在这时，一辆小车沿着路边飞快驶过，车轮溅起的碎石子擦着两人脚边飞过。宋渝二话不说，伸手搂住她的后背，掌心带着温热的力量，一使劲便将她稳稳拥入怀中。

　　姜歆妍猝不及防，双手下意识撑在他的胸膛上，能清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香。

　　停了不过几秒，她像被烫到似的猛地推开他，脸颊瞬间红透，眼神慌乱地四处回避，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她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残泪，吸了吸鼻子，哽咽着开口，声音断断续续：“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

　　话音未落，一道严厉的喊声突然传来：“那两个同学在那干嘛呢？”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校门口值班的位置，站着一个身高不过一米六、头顶微秃的老头，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高知眼镜，眼神锐利地盯着他们。老头迈开步子朝这边走来，速度快得惊人，嘴里还喊着：“别动！几班的？过来登记！”

　　姜欣妍下意识想绕过宋渝的身躯看清来人，宋渝却瞬间反应过来，一把拉起她的手腕，声音急促：“别看了，是年级主任，跑！”

　　她还没从惊讶中回过神，手腕就被一股温热有力的力量拽着，身体不由自主地跟着宋渝往前跑。身后，年级主任的喊声紧追不舍：“别跑！站住！问你们几班的！”

　　两人的脚步声在人行道上敲出急促的节奏，姜歆妍的书包带子甩来甩去，手腕被宋渝攥得紧紧的，温热的触感透过校服布料传来，莫名让她慌乱的心绪安定了几分。而宋渝一边跑，一边回头张望，嘴角却不自觉地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和人一起在学校门口“亡命狂奔”。

　　宋渝死死抓着姜歆妍的手腕，脚步一刻也不停，带着她往街角狂奔，身后年级主任的喊声渐渐远了些。

　　“嘶——好疼。”姜歆妍忍不住低呼一声，手腕被攥得发紧，骨头都像是被勒得发疼。

　　宋渝脚步一顿，迟疑了半秒，立刻松开了她的手腕。可没等她揉一揉，他又伸手，小心翼翼地牵住了她的手——这次不再是用力攥着，而是轻轻扣着她的指尖，掌心温热的触感裹着细腻的纹路，稳稳传来。

　　姜歆妍的目光下意识落在那只交握的手上，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她悄悄抬眼，视线扫过他线条利落的下颌，又慌忙移开，脸颊却不受控制地泛出一层淡淡的粉红色，像被春风拂过的桃花瓣。

　　“快，这边！”宋渝没注意到她的异样，拉着她拐进一条僻静的小巷，“看到前面那辆奥迪没？进去！”他忽然使劲往前推了她一把，将她送到一扇车门前。

　　宋渝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学校周边的街巷，确认年级主任早已被甩得没了踪影，紧绷的肩膀稍稍松弛。一抹淡淡的笑容不自觉地爬上嘴角，眼底的急切褪去，漾开点不易察觉的暖意，却又像是怕被发现似的，飞快压了下去。

　　他转头看向还愣在车旁的姜歆妍，语气带着点催促：“快上车！”说着便朝着奥迪车大步跑去，着急忙慌地拉开后座车门，弯腰坐了进去，又迅速关上车门，朝着驾驶座喊道：“常叔，快走！”

　　宋渝探身推开旁边的车门，朝她伸出手，声音放柔了些：“别愣着了，快上来！”

　　姜歆妍被宋渝拉着钻进后座，车门“砰”地关上的瞬间，还下意识回头望了眼校门口的方向，脸颊泛着未褪的红晕，声音带着点急促的喘息：“年、年级主任还在追吗？”

　　宋渝语气带了点玩笑似的认真：“还在后面呢。”

　　他话音刚落，还没等姜歆妍反应，车子就猛地往前窜了出去。

　　前排的常叔其实压根没看清后座上来的女孩是谁，只听宋渝一声“快走”，手上动作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飞快拉开手闸，油门一脚踩到底，方向盘利落一转，车子便贴着路边划出一道流畅的弧线，朝着远离学校的方向疾驰而去。

　　常叔，本名叫常仲生。今年五十多岁，头发已染上几缕霜白，眼角的皱纹藏着岁月的痕迹，却丝毫不影响他开车的利落。他家里有位聋哑妻子，两人是丁克家庭。

　　当年宋家招聘司机，他一句“只为家妻安稳度日”的坦诚，让宋父当即拍板聘用。自宋渝4岁起，常叔就成了宋家的司机，这一陪便是十余年——他待宋渝从无半分敷衍，嘘寒问暖、护其周全，早已把这孩子当成了亲生儿子般疼爱。

　　车厢里安静了片刻，常叔通过后视镜瞥了眼后座的两人，目光在姜歆妍泛红的眼眶上顿了顿，又转向宋渝，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打趣道：“小渝，这还是你第一次带同学坐车吧？平时让你捎着朋友，你总说没必要。”

　　宋渝闻言，耳尖瞬间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下意识避开姜歆妍的目光，有些不自然：“常叔，别瞎说。”

　　“我可没瞎说。”常叔笑着摇头，手上稳稳握着方向盘，语气带着长辈特有的慈爱，“这位同学，别拘谨，就当是自己家的车。小渝这孩子看着冷淡，心肠可热着呢。”

　　姜歆妍听到这话，脸颊更红了，悄悄抬眼瞟了眼身边的宋渝，见他正低头盯着自己的手，耳尖的红晕还没褪去，心里莫名泛起一丝微妙的涟漪，连忙又低下头，攥着书包带的手指轻轻动了动。

　　车厢里的气氛被常叔的好奇心搅得暖意融融，他握着方向盘，眼睛却时不时通过后视镜瞟向后座，终究没忍住打破了安静：“小渝啊，这位姑娘是？”

　　“朋友。”

　　“哦——女朋友啊？”常叔拖长了语调，尾音带着点促狭的问号，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常叔，别乱说！”宋渝急得提高了点音量。

　　“行行行，你们这些小年轻，我懂。”常叔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语气里满是了然。

　　“真不是！”宋渝还想解释，话没说完就被常叔打断。

　　“对了小渝，”常叔话锋一转，又看向姜歆妍，“这位小姑娘要跟你一起回家吗？”

　　姜歆妍闻言连忙摆手，脸颊泛红，语气带着点急切：“不不不！叔叔，麻烦送我到桃寺园，谢谢。”

　　“行嘞。”常叔爽快应下，又笑着追问，“小渝朋友，你姓氏是啥呀？”

　　“叔叔，我姓姜。”姜歆妍轻声答道。

　　“好嘞，姜小姐。”

　　这声“姜小姐”让姜歆妍有些不习惯，她很少被这样称呼，只能礼貌地勾起嘴角笑了笑，指尖悄悄攥紧了书包带。

　　常叔还想再开口说点什么，宋渝见状连忙打断：“常叔，你今天话好多。”

　　“好好好，那叔不说了，不打扰你们年轻人。”常叔笑着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眼底却满是笑意——他就是这样外向热心肠的性子。

　　车厢里重新恢复了安静，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平稳声响。姜歆妍悄悄望向窗外，看着沿途掠过的街景，心里那点因争执而起的委屈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情绪。

　　时间在常叔热络的闲聊中悄悄流逝，车子稳稳停在桃寺园小区门口，常叔转头笑着说：“姜小姐，桃寺园到了，您是哪单元的？我送您进去。”

　　姜歆妍连忙背起书包，手搭在车门把手上，轻声道：“不用了，常叔叔，麻烦您了。”她拉开车门，脚刚踏出车厢，又回过头，礼貌地补充了一句：“常叔叔，您路上注意安全。”

　　“好嘞，姜小姐。”常叔笑得眼睛眯起，故意打趣道，“您不和小渝说些什么吗？”

　　这话让姜歆妍瞬间变得哑口无言，脸颊唰地红了，只能对着车厢里的宋渝露出一个尴尬又腼腆的笑，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宋渝坐在后座，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脸颊上，沉默了几秒，才轻声对常叔说：“走，常叔。”

　　“好嘞。”常叔笑着朝姜歆妍挥了挥手，“姜小姐再见，有空常来玩啊。”

　　姜歆妍也连忙挥手道别，看着车子缓缓驶离，才转身走进小区。

　　回家的路上，姜歆妍背着书包，脚步慢慢悠悠。脑海里不断回放着离别时的画面——宋渝沉默的侧脸、自己仓促的笑容、常叔打趣的语气，心里乱糟糟的：刚刚宋渝是生气了吗？他明明一片好心，帮自己摆脱了年级主任，还特意让常叔送自己回家，可自己却连一句像样的道别都没有，甚至之前还说要和他断了来往……

　　她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地抠着书包带，心里反复纠结：要不要给他道个歉？可又该怎么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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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子驶离桃寺园，车厢里恢复了安静。常叔透过后视镜瞥了眼宋渝，见他靠在座椅上，目光落在窗外掠过的街景，神色淡淡的没什么兴致，便笑着搭话：“小渝，刚才那位姜小姐还蛮有礼貌的，说话温温柔柔的。”

　　宋渝没应声，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常叔见状，又打趣道：“兴致不高？莫非是姜……”

　　“不是，学了一天，累。”

　　常叔忍不住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小渝啊，你说，我是信母猪会上树，还是信你会读书？”

　　宋渝闻言，刚想张嘴反驳，话到嘴边又被常叔的笑意呛了回去，只能闷闷地别过脸，耳尖却悄悄泛起一丝红。

　　车子稳稳停在宋家别墅门口，常叔熄了火：“小渝，到家了。”

　　宋渝没再多说什么，推开车门便下了车，背影挺拔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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