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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日光斜斜地穿过藤架,在青砖地上筛出细碎的光斑。
温念云半蹲在陶盆前,衣袖挽至肘间,露出一截莹白的小臂。
她指尖沾着新泥,正将一株纤弱花苗小心埋进土里,根须上的潮气在阳光下泛着微微的亮。
小桃在身旁忍不住轻声询问:"小姐,这是什么花?"
温念云温尔一笑:"这是石竹梅。"
石竹梅的叶子生得特别,窄而挺,边缘带着细锯齿,乍看倒像谁用剪刀精心裁过。
小桃蹲在一旁,手托着腮,看那淡绿色的茎秆在温念云指间轻颤。
"石竹梅……"她念着这陌生的名字,忽然"呀"了一声,"可是它既不像竹子,也不像梅花呀?"
温念云闻言轻笑,腕间的镯子随动作滑落,磕在盆沿上叮咚一响。
"你瞧。"她拈起一片花瓣对着光,那桃粉色的瓣子竟透着近乎透明的纹路,"寻常石竹是层叠的皱边," 她指尖轻转,花瓣便在她指腹间微微颤动,"可这株偏生得伶俐,瓣子舒展得极开,边缘只微微卷着,倒像是——" 她顿了顿,忽而一笑,"倒像是谁家小姑娘的裙裾,被风轻轻掀起一角,又羞怯地落下。"
小桃听得入神,忍不住凑近了些,鼻尖几乎要碰到那薄薄的花瓣。
阳光穿过花瓣,在她脸上投下一抹淡淡的粉晕,衬得她眸子愈发明亮。
小桃笑嘻嘻地说:"小姐这么一说,倒是真像了!"
温念云指尖忽的一挑,那枝石竹梅便脆生生断在掌心。
断茎处沁出晶亮的汁液,沾在她葱白的指尖上,像缀了滴晨露。
"呀!小姐使不得..."小桃慌忙要躲,却被温念云扣住了手腕。
桃粉花瓣擦过丫鬟的耳垂,在她鬓边颤巍巍地晃——那花枝原是斜插进乌发里的,偏生小桃今日梳的是双鬟髻,花茎卡在丝绳间,倒像是特意簪上去的。
"我说使得就使得。"温念云退后半步打量,腕间翡翠镯子滑到肘间叮咚一响。
阳光忽然穿过藤架,将石竹梅的影子投在小桃脸上,细碎的花影随着呼吸起伏,竟比胭脂还鲜活三分。
小桃摸着鬓角,指尖碰到花瓣时突然红了眼眶:"奴婢谢谢小姐。"
忽然,一道修长的影子斜斜落在脚边青砖上,抬眼便见李砚一袭月白长衫立在回廊下。
小桃慌忙屈膝行礼:"李公子。"
李砚温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知王妃娘娘在种些什么花?"
温念云指尖一顿,新挖的泥土从指缝簌簌落下:"不过是些不值当的石竹梅。"
李砚忽然蹲下身:"石竹梅好啊,耐寒耐旱,花期又长。"
温念云清冷的声音响起:"李公子今日倒得闲。"
李砚闻言一笑:"前些日子,我命人给王爷和王妃娘娘准备了一份礼,感谢王爷和王妃娘娘这些日子的照顾。"
温念云指尖还沾着湿润的泥土,闻言微微一顿:"哦?李公子有心了,不知是什么礼,竟劳你亲自跑一趟?"
李砚垂眸一笑:"不过是些薄礼,不成敬意。听闻王妃娘娘喜静,便寻了一对青玉镇纸,并一卷《花草集》,供娘娘赏玩。"
温念云的目光自李砚空荡荡的双手掠过,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
李砚眉梢微动,忽而展颜一笑:"东西都在屋内,我这就让人送来。"
温念云忽然拂袖起身:"不必了,我同你一起过去。"
李砚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也可。"
李砚的寝殿檐角垂下一串铜铃,在风中偶尔轻响,像是无声的叹息。
温念云在朱漆门槛前三尺处站定,裙摆下露出的鞋尖恰好停在光影交界线上。
"我就在这等着李公子。"她轻柔的说。
李砚半只脚已跨过门槛,闻言身形微滞:"也好。"
殿门"吱呀"一声轻响,李砚走了出来。
他双手捧着两样物件——
一方青玉镇纸通体莹润;一卷《花草集》用素缎包裹,隐约透出墨香。
"不知王妃娘娘是否喜欢?"李砚的声音格外低沉,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温念云并未抬眼,只是唇角微扬,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李公子有心了。"
她的声音清泠如檐下风铃,听不出喜怒,却让李砚的指尖无意识地收拢了一瞬。
话音一落,小桃连忙上前,双手恭敬地接过青玉镇纸和《花草集》。
这时,一个婢女走了过来,她对着温念云和李砚行礼:"王妃,李公子,王爷回来了。"
温念云看着那名婢女,开口说:"王爷回来了?"
婢女低着头:"是的,王爷正在前殿。"
许久后,温念云才开口:"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婢女又低了低头:"是。"
直到婢女的身影刚消失在回廊转角,李砚便微微侧身:"今日在下身子有些不适,就不继续打扰王爷和王妃了。"
温念云眸光微动,视线在他略显紧绷的脸色上停留了一瞬:"李公子是哪里不舒服?"
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却比方才多了一丝几不可察的凝滞。
李砚唇角轻扬,笑意却不达眼底:"不碍事,就是有些乏了。"
温念云轻声道:"那就不打扰李公子了。"
直到温念云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李砚才走进寝殿。
暮色渐沉,殿前廊下的宫灯次第亮起,晕开一片暖黄的光。
温念云步履轻盈地穿过回廊,衣袂拂过阶前落花,带起一阵幽香。
她抬眸,便见沈既白负手立于殿前,玄色锦袍衬得他身形修长挺拔,腰间玉坠在晚风中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
温念云神色未变,只淡淡福身:“王爷回来了。”
沈既白闻声转身,唇角勾起一抹惯常的浪荡笑意,眼底却似藏着深潭般的暗涌。
“爱妃来了。”他嗓音低沉,尾音微微上扬,像一把羽毛拂过耳畔,既轻佻又蛊惑。
殿内烛火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纠缠在青石地面上。
沈既白步步逼近,温念云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气,混着那股熟悉的沉水香,灼热而侵略。
她微微蹙眉,侧身避开他的气息,低声道:“王爷喝酒了,妾身去准备醒酒汤。”
话音未落,她已转身欲走,裙摆如水般漾开,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他的掌心滚烫,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挣脱不得。
温念云抬眸,正对上他深邃含笑的眼,那里面翻涌着不加掩饰的占有欲。
“不需要醒酒汤。”他嗓音低哑,拇指轻轻摩挲她的腕间,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王妃就是本王的醒酒汤。”
温念云还未来得及反应,沈既白已俯身压来。
她本能地侧首躲避,却被他修长的手指突然扣住下颌。
"躲什么?"他低笑时喉结滚动,带着酒香的吐息拂过她耳际,"本王偏要..."
话音未落,温念云只觉眼前光影一晃。
他竟就着她偏头的姿势,将那个吻落在她颈侧突突跳动的血脉上。
滚烫的唇贴着肌肤游走,在锁骨上方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王爷!"她攥紧他腰间玉佩的流苏,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沈既白轻笑:"爱妃连脖颈都透着香气..."
沈既白忽然扣住她的后脑,五指深深插入她散落的青丝间,另一手铁箍般勒住她的腰肢猛地往怀里一带。
温念云尚未惊呼出声,他的唇已重重压了下来。
不是缱绻的缠绵,而是带着酒气的凶狠掠夺。
"唔......"她攥拳捶打他胸膛,腰身在他掌下剧烈挣扎,却被他反手按得更紧。
华贵的衣料在厮磨中窸窣作响,腰间禁步玉佩叮当乱撞。
沈既白在换气的间隙低笑,犬齿恶意地碾过她下唇:"再动试试?"
温念云扬手要扇,却被他轻易扣住手腕按在雕花殿柱上。
他趁机加深这个吻,舌尖扫过她上颚时激起她一阵颤栗。
血腥味在唇齿间漫开,不知是谁咬破了谁的唇。
不知何时,纠缠的唇舌终于分开时,牵出一缕银丝,在昏黄的光下泛着暧昧的水光。
沈既白拇指重重碾过温念云红肿的唇瓣,指腹沾了抹胭脂,像染了血。
他低笑着将那抹红蹭回她唇角:"爱妃真香。"
嗓音沙哑得厉害,还带着未褪的情欲。
温念云胸口剧烈起伏,唇上残留的刺痛让她眼中浮起一层水雾,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她狠狠瞪着他,眼尾飞红衬得眸光更亮,像淬了毒的琉璃。
沈既白见状反而笑得更欢,鼻尖亲昵地蹭她鼻尖:"这眼神...是想让本王再亲一次?"
温念云仓促别过脸去,碎发凌乱地垂在颊边,将泛红的耳尖半掩。
可沈既白偏不让她逃。
他带着薄茧的指节钳住她的下巴,不容抗拒地将她的脸转回来。
"看着本王。"沈既白低笑,拇指摩挲她微颤的唇,"我要你眼里...只装得下我。"
她被迫抬眸,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
那双凤眸映着跳动的烛火,像淬了毒的蜜,既温柔又危险。
他俯身逼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呼吸交缠间哑声问:"记住了吗?"
夜风穿堂而过,吹不散满室燥热。
温念云长睫轻颤,刚要开口,却被他突然含住下唇轻轻一咬,他抵着她额头呢喃:"说'好'。"
迷迷糊糊间,温念云终于开口:"好……"
那声"好"刚溢出唇缝,沈既白便猛地掐紧她的腰吻下来。
这次不似先前带着惩罚意味的凶狠,反倒像尝到甜头的野兽在慢条斯理享用猎物。
他含着她下唇反复厮磨,舌尖扫过她上颚时惹得她浑身一颤。
"爱妃真乖..."他含混的夸奖混着银丝渡进她唇间,忽然托着她后颈将人压倒在堆满卷轴的案几上。
卷轴硌在腰后生疼,温念云刚蹙眉就被他咬住耳垂:"疼就抱紧我。"
他带着薄茧的掌心顺着她脊梁往下抚,在腰窝处不轻不重地揉捏。
每处触碰都像在燎原的火星,偏生唇舌又缠绵得令人窒息。
沈既白呼吸骤然粗重,却在她无意识仰头的瞬间停住了动作。
他低笑着用鼻尖蹭过她绷紧的颈线,感受到脉搏在唇下疯狂跳动:"爱妃这么乖..."
话音未落,他突然坐下,将人整个放在自己的大腿间。
温念云本能地抓住他衣襟,却被他趁机扣住十指。
"沈既白!"她喘着气警告,尾音却被他以唇封缄。
这个吻比先前更凶,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偏又在她窒息前渡来一口气。
他带着她的手抚上自己心口,哑声诱哄:"摸摸看...这里跳得多快。"
烛火渐暗,殿内只余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沈既白终于松开钳制,指腹却仍流连在她红肿的唇上摩挲。
他眼底翻涌的暗色未褪,嗓音却带着餍足的慵懒:"本王有份礼要送给爱妃。"
温念云气息未平,闻言警觉地抬眸:"什么?"
他低笑一声:"东西在里屋,爱妃要不要去看看?"
还没等温念云回应他就自顾自的拉着她往里屋走。
沈既白的手指强硬地穿过她的指缝,十指相扣时将她微凉的指尖尽数包裹。
温念云试图抽手,反被他攥得更紧。
"怕了?"他回眸低笑,玄色广袖扫过她腕上的镯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走进里屋。
沈既白牵着温念云停在紫檀案前,指尖轻点画上题跋:"前些日子路过墨韵斋,见这《江南春雨图》就买了下来,不知爱妃是否喜欢?"
"只要是王爷送的,妾身都喜欢。"温念云轻轻抚摸着画说。
沈既白双臂如铁箍般环住温念云的腰肢,下颌抵在她肩窝轻轻摩挲。
温热的吐息拂过她耳际,带着沉水香的尾调:"爱妃真是越来越让本王喜欢了..."
嗓音低哑得像揉了砂,唇瓣似有若无擦过她敏感的耳廓。
温念云指尖一颤,碰倒了案上茶水。
水渍在《江南春雨图》上晕开墨色,她慌忙去扶却被他就势扣住手腕。
沈既白低笑着舔去她指尖沾的茶水:"慌什么?"突然含住她耳垂轻咬,"弄脏了..."大掌抚过她腰间丝绦,"本王再赔你十幅。"
一缕月光斜透纱窗。
沈既白执起温念云绵软无力的手,湿帕拂过她泛红的指尖。
"真是苦了爱妃了..."他低笑。
良久,沈既白离开了。
沈既白来到了李砚的寝殿门前,他停在李砚寝殿外的石阶上,抬眸见茜纱窗上仍映着昏黄烛影。
沈既白唇角微挑,屈指在雕花门棂上叩了三声:"这般时辰还不歇息,是在等本王?"
殿门"吱呀"一声打开,李砚倚在门边,外衣松松垮垮的披在身上,发梢还滴着沐浴后的水珠。
他挑眉看向沈既白:"这么晚了,王爷竟然还没睡?"
沈既白负手而立:"本王是见这么晚了你这灯火还亮着,便来看看。"
李砚闻言一笑:"刚沐浴结束,正要睡了。"
沈既白突然笑了:"那便好,尽早睡吧。"
李砚闻声应:"王爷也要早些休息。"
话音一落,沈既白转身便走了。
李砚目送那道身影消失在游廊转角,才缓缓合上雕花殿门。
回到屋内,李砚坐在案几上。
李砚笔锋游走,墨色晕染间,温念云的身影渐渐浮现——她立于桃树下,怀中抱着一枝新折的桃花,花瓣娇艳,映着她素白的指尖。
他笔尖微顿,细细勾勒她低垂的眉眼,那神情似喜似嗔,仿佛下一刻便要抬眸望来。
他蘸了朱砂,点染她唇上那抹若有似无的笑,又在桃枝旁添了几笔飘零的花瓣,似是被风拂落的碎影。
李砚拿着画温润一笑。
突然,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
"李公子。"婢女的声音隔着雕花门格外清晰。
李砚瞬间把画合上:"何事?"
婢女继续说:"奴婢见李公子的屋里还亮着光,想着过来看看李公子需不需要帮忙。"
李砚回绝:"不用了,你下去休息吧。"
婢女低头应是。
李砚手腕一翻,案几上突然露出一个暗格,他小心翼翼的把画放进去。
李砚倚在门边,目光穿过重重叠叠的飞檐,落在远处的寝殿上。
只是一眼便心满意足了。
书房里。
沈既白闭着眼靠坐在藤椅上:"最近府中都有什么事?"
黑衣侍从单膝点地:"王爷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府中一切安好。"
沈既白冷声:“是吗?”
黑衣侍从身体一颤:"是的。"
沈既白低笑说:"下去吧。"
黑衣侍从松了一口气:"是。"
正当黑衣侍从离开时,突然瞳孔骤缩,一口鲜血喷在青石地板上。
沈既白连眼皮都未抬:"来人,处理了。"
话音未落,两道黑影如鬼魅般闪现。
一人捂住尸体的嘴防止血沫溅出,另一人抖开玄色的裹尸布。
窗外的飞鸟撞碎月光时,地上已不见半点血渍。
沈既白缓缓掀开眼帘,他忽然低笑:"你们让这无趣的日子变得很有意思…"
尾音最后消融在夜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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