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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人眼里
林砚心长这么大,家里的情况从小有积蓄一路滑落到揭不开锅,平凡日子有过,穷苦日子更多,但和那些奢靡的生活是沾不上一点边。
可即便如此,但是她确确实实有一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学习好。
包括容易被普通人忽略的英语口语。
“怎么,少爷不要我赔你的衣服吗?”
她一开口,同样是标准的英音,彬彬有礼,带着写古典的顿挫。
装什么装,谁还不会说个英语了?
谢书弈的手依然高高举着,没有了外套,只一件衬衫反而让他看起来有了点放纵的恣意模样。
虽然这么问着,但是林砚心其实是想道德绑架他一下,脸上不露声色,实际上心里已经在祈求老天奶。
千万不要在意这衣服,她根本赔不起啊。
因为她也实在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会搞来一件这么贵的衣服。
好在谢书弈看起来良心未泯,水晶吊灯下他神色幽幽,言语斯文,说:“这支舞就抵了这件衣服,怎么样?”
“哈哈。”
林砚心勉强笑笑。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她好像被放过了,又好像被缠上了。
有钱人还真会玩。
不过她确实赔不起这件衣服,对方给了台阶,她也就顺着下了。
她抬手,指尖轻巧地搭在谢书弈的掌心,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用同样标准的英音回道:“很高兴认识你,我非常荣幸。”
对方骨感的指节回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缓缓走入舞池。
流畅悠扬的序奏起始,经典的华尔兹曲目,《蓝色多瑙河》。
林砚心还记得这首曲子。
谢书弈另一只手轻轻扶住她的腰际,两人的距离不近不远,恰到好处。
她随着乐声迈动脚步,轻盈利落,谢书弈带着她旋转,裙摆如盛放的花朵。
谢书弈眼中流出一丝惊喜之色,他笑道:“您跳得很好。”
林砚心也弯起双眼,自信又张扬:“那是当然。”
在父亲还没有开始赌博之前,林砚心小时候家里还是有些小钱的普通家庭,妈妈小时候给她报过各种课外班,其中就包括了舞蹈。
小孩子的舞蹈入门课就包括了交际舞,她在那时候学过一些。
她的天赋不错,老师都夸她如果走这条路未来一片光明,可惜后面没有再学,不过基础在那个时候打下了,那份嘉奖永远刻在了她的记忆里。
她知道富家千金都会跳舞,在来学院之前,她特地复习了一下交际舞,在这种时候她依然能从容不迫。
两个人的身姿映在流淌的夜色之中,印在玻璃上如同一副模糊的古典油画。
她轻轻勾起嘴角,毫无破绽。
即使只是简单复习了一遍,但对于有基础的她来说,这并不算难,她随着音乐和谢书弈共舞,熟练得宛若天成。
乐声渐强,林砚心在谢书弈臂弯中后仰,对方看着她,轻轻开口:“我听说您是一位跋扈的千金,今天看来似乎并非传言中的这样。”
“是吗?”林砚心瞥他一眼,“原来我这么出名啊。”
“是的,您很有名。”
“那你可看错人了。”
“嗯?”
她起身,优雅地旋转一周后稳稳定住。
她注视着谢书弈的眼睛,轻轻歪了歪头,很认真地问:“我不跋扈吗?”
谢书弈愣了一瞬,完美的步伐好像被绊了一下一般,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停顿。
难道天龙人对跋扈的感受阈值比较高?
林砚心想,看来演得还是不够。
“好好跳。”
她贴在他耳边,声音带笑,像飘浮的幽灵。
谢书弈马上回过神,笑了笑:“没有,没有跋扈。”
林砚心陷入思索。
怎么还是没演够,在天龙人眼里到底什么是跋扈?
一曲终了,两人摆出完美的定格姿势,跳这一会儿让虚弱的林砚心体力耗了不少,她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
“怎么,不舒服吗?”谢书弈问。
“没有,”林砚心平复了一下呼吸才说,“我饿了。”
说着,她的视线继续落在一旁的餐桌上,仿佛对自己的英俊舞伴无动于衷。
因为她是真饿了。
本来就饿,还没吃两口就闹出这事,俗话说,不要惹一个饥饿的准大学生,很难保证她能做出什么事。
谢书弈松开她消瘦的手腕,笑得有点无奈:“真是出人意料的答复。”
“人都是会饿的。”
她很认真地说,好像在说一件人生大事,或者宇宙真理。
“你说得对。”谢书弈点头,表示认可。
她迈着优雅的步子穿过人群,谢书弈跟在她身后,不知道是谁的缘故,每个经过的人都默契地向身侧一让,好像这两人是什么洪水猛兽般。
每个人的脸上都仿佛写着一句话,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林砚心对多余的人际交往没兴趣,这样正好,不会有人耽误她吃东西。
谢书弈则像是对食物没兴趣,林砚心吃个不停,他只是在旁边安静地观察着。
小蛋糕,牛排,林砚心什么也不愿放过。
但还是少了什么。
“有柠檬水吗?”她叫住一名侍应生。
“有的有的,小姐您稍等。”
林砚心继续吃她的小蛋糕,却听见谢书弈轻轻笑了声:“你还真是很喜欢柠檬水啊。”
她看他一眼,淡定地把嘴里的蓝莓巴斯克咽下,又喝了一口果汁,这才腾出精力说话。
毕竟吃着东西说话也太不优雅了。
谢书弈就这么看着她一百个小动作,也没有丝毫不耐烦,反倒笑得开心。
她问:“这件事传得这么开?”
“是啊,我说过,您很有名。”
“怎么,少爷觉得我太粗鲁了?”
“没有,”他笑道,“很可爱。”
林砚心丝毫没有被这突如其来的夸赞打动,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扭头只进油盐,嗯还有甜品。
有点生硬了。
和谢书弈生硬的搭讪比起来,她似乎更在意眼前的美食。
实际上她脑子一刻也没停过。
侍应生把盛在玻璃高脚杯里的柠檬水端了上来,酸酸甜甜的口味依旧,感觉对了。
林砚心从神游中脱离出来,突然问了一句:“我们之前见过吗?”
谢书弈愣了一下。
他眼角流出几分显而易见的疑惑,问:“你是说在英国?”
林砚心盯着他的眼睛。
她知道,这是一个很老掉牙的搭讪方式。
“对。”她说。
谢书弈指尖轻搭在下颌,眼珠转了转,似是在思索,片刻后,焦点再次落入林砚心眼中,和她四目相对。
“虽然我很想做出肯定的回答,但是很抱歉,我似乎确实没有见过你,如果是我忘记了,我向你道歉。”
在说话的时候看着对方的眼睛,是判断对方是否说谎的一个简单小技巧。
这是个老掉牙的话题,但正因如此,这个问题在任何时候问出来都不会让人觉得异常,如果是正常人,自然会以为自己在搭讪。
但知道自己身份的神秘人就不一样了。
林砚心推测那个人见过自己,在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会有不一样的反应。
虽然不一定会说出来,但哪怕看出些异常反应,也是有收获。
谢书弈思考的时候神情很真实,眼神没有躲闪,她看不出什么异常。
要么和他没关系,要么他太会装了。
“这样吗?”林砚心满不在意地说,“那就是没见过,算了吧。”
谢书弈一脸懵。
“小姐是认识什么和我很像的人吗?”
林砚心沉默了一会儿,她以为这个话题可以结束了。
她率意地反问:“没有,其实我在没话找话,你听不出来吗?”
谢书弈笑了起来。
“小姐,您太有趣了。”
林砚心脑中突然警铃大作,这话耳熟。
沈允恩也说过类似的话,她推测出自神秘人之口。
不过那一次的用词是“有意思”,谢书弈说的是“有趣”。
其实是同样的意思,但人下意识会使用同样的词语。
不好说,再看看。
月上枝头,晚宴很快结束,林砚心这一顿吃了不少,现在肚子填饱了,心情格外愉悦。
晚宴结束后,宴会众人纷纷散场,但是林砚心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她和谢书弈在礼堂外道别,他的背影融入夜色中。
她眸光一凛,马上快步折返回去。
刚转过身,她的脚步骤然顿住。
冥冥之中却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看着自己。
她回头望去,不远处停着几辆不同的豪车,都是来接各位少爷小姐的。
不对,有什么不对。
仅仅是这一回头的瞬间,好像有哪里变了。
她鹰隼一样扫视眼前的场景,同时回想着刚才的视野,试图发现异常的来源。
树影摇曳,石板路映着寒凉的月光,少爷小姐们一个个进入自己的豪车。
车,庭院里有很多豪车。
林砚心想起来了,最右边的宾利,刚才的窗户是打开的,里面有一个人影,面对着自己的方向。
几秒钟的时间,场景没有其他变化,这扇窗现在却关上了,窗户黑漆漆的,人影也消失不见。
而且这么半天,车子都没有启动。
——有人在车里看着自己。
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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