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捡垃圾的小寡夫从离婚那天起

　　宽敞的房间内，垃圾袋规矩地待在角落，就像它的主人一样不过多占用空间。

　　被子靠着两面墙壁，拱成了类似碉堡的保护结构，似乎已经提前做好睡前准备。

　　每天林习唤起床会自己收拾好房间，要不是趁着人大晚上去找商悬，穆尔还不会发现这个现象。

　　仿佛可见初来乍到的少年面对陌生环境，哆哆嗦嗦轻手轻脚钻进被窝的模样。

　　“真是可怜的人儿，好在家主也没了父母。”

　　往日欢声笑语恍如隔世，穆尔试图像人类一样表达情感，脸上却没什么表情，动作机械叠好换下来的衣物。

　　衣服款式特别，小立领边缘特意设计了一圈边线，看样子应该搭配领结或是勋章披肩。

　　不过脖子中间空缺出来，只留下一层薄薄的细密材质。背后的符号标志着是为进化者量身打造的记忆面料。

　　这种材料随着身体的觉醒而适应尺寸，激活时需要进化者根据自己的生长周期调试数据。

　　哪怕积年累月风吹日晒，天天在垃圾堆里摸爬滚打，也不会轻易磨损和沾染污渍。

　　穆尔之前都是当作普通衣物进行清洁，这样它才能派上用场，为林习唤多做一点事情。

　　几次换洗下来，家主会经手亲自挑选的款式，根据智能它已经分析出了男人的偏好。

　　男人嘛……想到还没回来的林习唤，穆尔似笑非笑大功告成把床铺好，缓缓合上电子眼。

　　眨眼间，红色溢出眼睑，管家系统响起警报，轰的一声传来，某个实验室深处的器皿都在晃动。

　　金属壳迸发出惊人威力，周围萦绕着挥之不去的诡异气体。

　　能量……生命的能量，这些无意识的物质聚成一团，向一道隔绝的金属门涌去。

　　商悬追出来正准备出手凝成能量球，忽然耸了耸鼻子面露疑惑。

　　充盈着熟悉香水味的空间豁开一条通道，迎面传送出差点没站稳的少年。

　　林习唤的翅膀半开不开，睡衣经不起折腾成了几块长条，摇摇欲坠挂在肩膀上。

　　商悬终于当面把人逮了个正招，皱眉拷问道：“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怎么弄成了这副样子？”

　　林习唤没法解释，更不清楚好好的衣服怎么就弄坏了，他明明掌握了这种衣服的技巧。

　　和之前唐恩经历过的如出一辙，绿光无视面前强大的男人，径直朝他袭来。

　　上半身的衣服彻底告破，胸膛没了遮挡，林习唤伸手一抓，只有边角碎料。

　　完蛋了，他的垃圾袋没拿。

　　商悬把他的小动作收入眼帘，目光不知道落在哪儿，沉声道：“到我身后来。”

　　林习唤一声没吭，老老实实躲在后面的实验台。

　　他最熟练的就是躲避危险，那双滴溜溜转的眼珠子忽明忽灭。

　　和以前遇到事情一样，躲在无法波及的地方，远远地观望男人身手矫健和那团难缠的家伙战斗。

　　男人处理得游刃有余，好像之前他的殊死顽抗，到了对方就只是轻飘飘地脱口而出的一句“过来”。

　　这种感觉并不美妙，他需要力量，因为他再也承担不起弱小的代价。

　　过来，到这儿来……

　　放在探测仪器下的金属壳重新汇聚光亮，仿佛在怂恿探头探脑的少年上前。

　　商悬很快解决掉消散的东西，一双长腿立在门边，潇洒地拍了拍手，瞬时打开实验室出口的开关。

　　动作行云流水，身形挺拔，发型不乱，男人勾着嘴角转身道：“好了……”

　　身后空无一人，微弱的风力从深处拂过，下一秒商悬暗道不好。

　　路上随机掉落羽毛，顺着踪迹抵达实验室的核心区域，里面藏着这座公馆只有家主才能知道的秘密。

　　推开闸门，商悬还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慑在原地。

　　静谧深海之中传来影像，如同分割虚拟的镜面，几乎透明的生命树逆向生长，源源不断的树根像一双双手从天而降。

　　半身赤裸的少年面露痛苦大汗淋漓，牢牢抓着被污染的金属壳，一双翅膀的褐色覆羽尽数竖起。

　　实验室里储存在器皿和管道里的海水同步激荡，仿佛在发出某种共鸣。

　　冒出头的绿光在他的肚子里乱窜，林习唤中招的时候想起了唐恩说过的话，他把那东西吃了。

　　良久平静下来，所有的东西像是一场幻觉般消失不见，头顶循环输送的机械管道仿佛要钻出天花板。

　　林习唤浑身虚脱跌倒在地上，惊喜自己没有晕过去不省人事，肩膀就被人用力钳住。

　　冰凉的手指仿佛要再次攀上他的脖子，被刺激了一下，林习唤赶忙出声，“我还、还没死。”

　　商悬表情顿住，顺手给他披了件白大褂，才正色瞧了瞧之前突袭他们的家伙。

　　坚硬的甲壳褪去污浊，露出了古老繁复的花纹，像是镀了层金属光泽。

　　“你这是上哪儿捡的？”商悬一只手就能把那精瘦的胳膊抡过来，温热的呼吸打在上面。

　　没了遮挡的皮肤透出营养不良的苍白，不像常年暴露在外面部分那样粗糙，胸前的浅色小幅度起伏，腰窝隐没在裤头。

　　商悬意识到自己问的是什么蠢话，很快移开了视线，对上少年真诚坦荡的神色。

　　“对不起，下次我不会乱捡垃圾回来了。”林习唤没有犹豫认错道，如同触发了关键词。

　　只见男人果然露出一丝不可置信，绷着的表情松动下来，甚至眼神不由闪躲。

　　机会就在眼前，挡下的攻击就是最好的证明，更何况今晚在商悬的目睹下，他又一次做到了。

　　林习唤感觉自己有了变化，他不能辜负试图帮他接近那个目标的芙娜、唐恩还有穆尔。

　　如果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他现在站在这里是为什么？

　　林习唤下定决心道：“我想上军校，只要是进化者就符合条件，不管能不能通过考核，至少您能让我去报名对吗？”

　　少年一口气差点呼吸不过来的话语，几乎吞掉了尾音尊敬的称呼。

　　商悬闻所未闻挑着眉毛，扯着嗓子喉咙紧了紧道：“……你叫我什么？”

　　林习唤脑袋缺氧，生怕哪里出了差错，想起强调的书中细节。

　　他呆愣地站好，毕恭毕敬重复道：“大舅哥。”

　　脸上的雀斑随着主人调整状态，像是在朝男人无辜眨眼。

　　*

　　乱七八糟的书全被换成了冷冰冰的虚拟屏幕，光脑一下一下缓慢滚动，停顿之后又上浮。

　　把算法惊人的智能用成了点读器，少年适应着新奇的科技，脸上不敢有半分松懈。

　　旁边的树叶脱落得渐少，穆尔火眼金睛发现按捺不住的身影。

　　“禁止考生交头接耳。”

　　唐恩坐了回去欲言又止，想打听进展如何，不过看这架势，八成是有好消息。

　　等林习唤开始休息，他胸有成竹道：“我就是说嘛，家主肯定会帮你的，毕竟你是二哥的老婆。”

　　“我不是。”林习唤若有所思纠正他，“我是他丈夫。”

　　唐恩一下就懵了，“啊？二哥是你老婆？！”

　　林习唤有些概念模糊，认真分析道：“他在家帮我编口袋、补衣服，每天做好饭等我回来，还会帮我搭好架子分垃圾，提前放好洗澡水，我赚的钱都在他的名下。”

　　“丈夫以前也说什么老公，还让我学会要这样叫他，但你看我老他老吗？”

　　不管两者有什么关系，他得出结论道：“所以我们互相帮助，按照分工来说，我是丈夫的角色。”

　　唐恩被老不老绕晕了，觉得有道理点了点头，林习唤也在为自己在慌乱之中叫对人而庆幸。

　　想起商悬黑脸的样子，林习唤却没高兴多久，疑惑不解道：“那他为什么生气？”

　　“不是，你做了什么，不会没有按照我说的拉近关系吧？”唐恩跳过复杂的婚姻，有些为他担心。

　　只有经历了亲人离世，才会懂得有人陪伴的可贵，所以唐恩头脑简单想出了认亲的馊主意。

　　以前的商悬大哥温柔沉稳，像一座扛起责任的大山，却没人能设身处地体会到背后的残酷。

　　他好像听父亲惋惜过家主的脾气作风变了，唐恩不敢想要是触了对方的霉头会发生什么。

　　这下唐恩彻底不敢叫人二哥了，眼前被牵连的林习唤就是最好的例子。

　　林习唤看他害怕，只报喜不报忧：“虽然和想象的不太一样，但是去参加初试没问题。”

　　前提是他要达到对方的要求，不然去了也是给商家丢脸。

　　商悬的原话就是这样，但是没说要求是什么，见对方松口，林习唤也没胆子追问下去。

　　林习唤盯着穆尔正在打理的古树，记忆里的虚影晃过，几枚叶子拂起将池面搅得不再平静。

　　涟漪之下如同两条纠缠的红线，悬浮的暗红色絮状物渐渐沉淀在试管里。

　　商悬拿起实验室里的化验结果进行比对，守在境边的驻军察觉到昨晚的异常传来讯息。

　　敷衍了事之后，恐怕又是要惊动联邦那些人开会，不过正好可以把林习唤的请求提上日程。

　　想起才一个多月就敢在他面前语出惊人的少年，商悬也不知是被气笑了还是蠢笑了，对着反光的台面微微愣神。

　　系统讯息再次传来，打破了实验室的沉寂，这次是隔绝外界的加密通话。

　　“昨晚又是您在进阶吗？能量已经波动到了我们这儿了，短短一个月连续了三次。”

　　画面里的人摘下行军礼帽，身后光洁的大殿闪过展翅高飞的金色雕塑。

　　“上将你还好吗？”男人刻意压低了声音，嘴角带着一丝揶揄。

　　“关你屁事。”商悬心情写在脸上，直抒胸臆截断了画面。

　　这个月他只突破了一次，还卡在了进阶不上不下的位置。

　　商悬把抽取小毫升的血液存进冷冻舱，面不改色用手指梳开掌心的一瓣羽毛。

　　现在看来，剩下的两次都另有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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